萊娜慢慢地平靜下來，從憤怒到冷靜。
陸小九是她見過最理智，最聰明的女人。
有條有理，從不見慌亂，她是整個無憂門的智慧擔當。
她完美無缺的計劃，偏偏出了錯。
在她計劃中，小喬的死會給陸小九造成巨大的衝擊，她一定會衝動的去調查，去質問，然後她就會死去，那就會引起經濟和政治巨大的衝突。
什麼地方出了錯？
“你想知什麼地方出了錯嗎？”陸小九微笑地看着她，“因爲小喬活着。”
萊娜睜大了眼睛，幾乎要掰斷欄杆，“不可能，這不可能，她死了，她死了。”
“她活着，活得很好。”陸小九說，“她活着，我有兩個孩子，所以，我不會如你所願那麼衝動，我身邊有那麼多要珍惜的人，我怎麼會不小心更小心，我也要那麼多要保護的人，怎麼會衝動的給他們製造麻煩，萊娜， 你算計，算計到我頭上，你說你當我是朋友，卻是要置我於死地。”
“你……”萊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眶倏然紅了，“我不想你死。”
“我也不會死，你會死。”陸小九說，“希望羅斯福議員能保護好你的家人，畢竟，你對她是如此忠心。”
“陸小九，你想做什麼？”萊娜瘋狂地大喊，“你敢動我的家人，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你活着我尚且不怕何況你死了，我會怕？”陸小九一字一頓，“你大可以威脅我，我不會當你一回事，真的，不會當一回事。”
“這是我的事情，和我的家人無關？”
“安德森部長找我談話了，我隱瞞了一切，他的性格一定會嚴密監控你的家人，所以，你做鬼的時候，最好是祈禱自己羅斯福議員能保護他們。”
陸小九轉身離開，不顧萊娜在背後瘋狂的叫喊。
這一席談話，她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
“殺了她，別讓她太痛苦就行。”
殺人，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談笑間就能要了一個人的性命，陸小九明白，他沒有資格要一個人的性命，可萊娜活着，或許她的家人就會有危險。
這是唯一能保護她家人的辦法。
“把她是屍體送回她的家。”
“是！”
事已至此，她也想不到辦法。
放了萊娜，不可能。
告訴她小喬還活着就是沒打算讓她活着。
陸小九一身疲倦地靠在牆壁上，她想起了當年剛來紐約時候認識萊娜，第一天認識萊娜時，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印花長裙，身材苗條漂亮，她看着很羨慕，萊娜對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萊娜，你呢？”
“我叫陸小九。”
兩名少女相視而笑。
陸小九在想，人生最美不過初相識。
時光如白馬過隙，物是人非，當年的少女已不復存在，她和她的友誼也徹底被摧毀了。
萊娜，一路走好。
“累了？”一道人影出現在她面前，把她全部覆蓋住。
陸小九看着他，微微一笑，伸出了手，“要抱抱。”
陸柏微微一笑，張開了手臂，陸小九走過來，輕輕地擁抱着他，陸柏用自己並不強壯的胸膛和肩膀，給予她十足的溫暖和珍愛。
“小白，我們小時候真好。”
無憂無慮，兩小無猜，她只要想着快點睡着，每天起牀就能看到陸柏就好。
“如今也挺好。”
“我變了。”陸小九悲傷地說。
“沒變。”永遠是愛他的小九，和他愛的小九。
“我變了。”小九喃喃自語，“我和萊娜曾經那麼好，親如姐妹，萊娜救過我，救過小喬，這都是情分，可我剛剛卻讓人殺了她，我的心變得冷硬如石，小白，我很恐懼。”
“恐懼什麼？”
“我怕有一天，我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從小就不是那樣的人，我命人殺萊娜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悲傷，我甚至沒有同情，小白，我……”
“噓，別說話了。”陸柏打斷了她，倏然打橫抱起她，一步一步往回走，燈光把他們的背影拉得特別長，有一種時光悠遠的感覺，“小九，人心都會變了，她活着已經沒什麼意義，死了，對她，對她的家人，都很好，你只不過是做出一個對她最好的決定，你幫她決定了。所以，你沒有什麼錯，如果真的要說錯 ，只能說你們相互走遠了。”
他對萊娜並無好感。
因爲萊娜覬覦他的妻子。
他早就看出來了，那個女人看陸小九的眼光，和他一樣。
他太熟悉那樣的眼光，所以感覺到厭惡。
可是，他從來不說。
小九的朋友，就那麼一兩個，他嫉妒小喬，可以明目張膽地表現出來，可萊娜，始終是隔了一層。
“我的決定是對的？是嗎？”
“是的，對的。”陸柏微笑說道，“你沒什麼錯，累了吧？”
“很累。”
“回去，我哄你睡覺。”
“你當我是哈里呢？”
“哈里現在動如瘋狗，都嫌棄我的故事不夠刺激了。”陸柏唉聲嘆氣，“阿生把我兒子活生生地帶偏了，戈登可不能帶偏了。”
“可我很喜歡哈里如今的模樣。”
夫妻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輕聲細語，有着對時光的溫柔，對歲月的慈悲，身邊也透出一種誰也插不進去的恩愛。
“小九，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
“啊……”陸小九什麼傷感都沒有了，“不要！”
拒絕孩子，兩個孩子已經夠了。
陸柏說，“真的不要嗎？”
陸小九，“不要！”
“你想一想，有一個像我的女兒，一定很漂亮，你一定會喜歡的。”
“陸柏你什麼意思，憑什麼像你就好看，你嫌棄我長得不好看是不是？”
“啊，雖然情人眼裡出西施，你在我眼裡是好看的，可在別人眼裡，你的確不如我好看。”
“滾蛋，你放我下來，我們打一架！”
“我直接認輸怎麼樣？”
“慫！”
喬夏看着電腦上的資料，目瞪口呆，臉色慘白一片，穆涼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這是白夜發過來的，這也是白夜師父研究後的資料，想要小喬和喬夏兩姐妹都恢復健康，必須要嘟嘟的骨髓來做實驗，這是目前他們能想到唯一的辦法，特別是嘟嘟恢復健康後，更有研究價值，這是找到疫苗的關鍵。
白夜發給了陸小九，陸小九本就不想發給穆涼，嘟嘟太小了，誰要抽哈里的骨髓，她都會和誰拼命，這種事情怎麼能說，可穆涼卻知道這件事，堅持要這份資料，可看過後也沒有和喬夏提過一個字，喬夏卻不小心看到了，震驚至極。
要嘟嘟的骨髓嗎？
抽骨髓，很疼的吧？
嘟嘟那麼小，怎麼捨得？
“別看了，只是一個機會，也不一定會成功。”穆涼說，十分心疼地擁抱着她，“你就當沒看見吧，好不好？”
“可我看見了。”
“我捨不得兒子。”
“你撒謊。”她知道，穆涼纔不會捨不得兒子，捨不得兒子的只有她，是她一直捨不得兒子，這種事情，太過殘忍了。
“夏夏，這件事我瞞着你，我知道你會捨不得，所以根本沒想提。”
“你故意的。”喬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會進來，所以你故意攤開的。”
穆涼，“……”
老婆太聰明瞭，真是太憋屈。
“你什麼意思？”喬夏問。
穆涼說，“我的確是想找一個機會，做得比較自然一點，讓你看到，可這一次是冤枉的，我沒想好，嘟嘟是我兒子，我不會那麼狠心，既然你看到了，你來決定吧。”
“兒子是我們兩個人的，當然是一起決定。”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你說話和放屁一樣，滾開，不要打擾我。”喬夏衝出去，倏然抱起嘟嘟。
“媽媽？”小嘟嘟懵懂地看着媽媽，似乎感受到媽媽的心情也不說話，胖胖的小手在喬夏的頭上輕輕地拍了拍，穆涼眼睛都瞪圓了。
孩子的模仿力是非常好的，這是他經常對喬夏做的事情，嘟嘟都學會了。
“嘟嘟……”
她的嘟嘟。
穆涼說，“抽骨髓，不會死的。”
“我知道。”她當然知道，可是會很疼啊，“你怎麼不抽一次試一試？”
“那嘟嘟抽，我陪着，我也抽，好嗎？”
“你神經病啊。”喬夏看着他，好端端抽骨髓做什麼？
“正好捐骨髓。”
“你要是有那麼好的節操，那麼偉大的情操，你早就找到老婆了。”
穆涼，“……”
老婆，雖然在氣頭上，你不覺得這句話有點語病嗎？
當然，穆涼今天不中二了，他知道喬夏是真的很傷心，他也不會鬧喬夏，這件事只能說喬夏來選擇，不管做什麼，她都支持。
“穆涼，其實你很希望嘟嘟抽骨髓是不是？”喬夏問。
“是！”
“我不想。”
“你的身體就像一個不定時炸彈，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它會爆炸，雖然白夜說你不會和小喬一樣，可經過婚禮上那一幕你知道我做夢都會夢到，小喬的臉變成了你的臉。夏夏，那是一種折磨，所以，我要拔除炸彈，就算是不爲自己，你也要爲小喬想一想，她的情況比你嚴重了，已經刻不容緩，衛斯理卻沒有提過一句話，不就是心疼嘟嘟嗎？也知道小喬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