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緊緊攥着手,指甲因着用力過度深深嵌到了肉裡,一陣生疼劃過每根神經。可姚氏卻絲毫不在意,比起這點疼痛,他日要受的苦,那纔是真真的痛。
蓉淳擡頭望了望她,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些什麼,卻又打住了,此刻她並不清楚二夫人心裡在想些什麼,如果貿然出聲說錯了話,衝撞了二夫人,那她豈不是自找苦吃。她可不像方纔的那兩個不分輕重的丫鬟,眼下正是緊張時候,想也知道二夫人交代的差事,若要辦妥可不大容易,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爲自己有多大能耐似的。還想着辦成了以此討得二夫人歡心,想來真是可笑至極。
良久,姚氏才拉回思緒,輕輕掃過底下跪着的蓉淳,擡了擡手,語氣淡淡道:“今日你也受了一頓打,先下去吧。”
礙於身上還有傷,蓉淳尋思着得回去處理傷口,這麼跪下去,也不是辦法,二夫人此刻發了話,正好隨了她的意。如今爲了給二夫人辦事,她在府裡的名聲已然不大好聽,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是低調一些爲好,免得真被大夫人趕出了府,她半輩子定是沒了依靠。
現在還有二夫人護着她,萬一哪一天二夫人見她不中用了,到時候爲她說話的人都沒有,才叫一個悽慘。本來她想着趁機巴結一下少夫人,爲自己以後留一條活路,可是因爲之前做的那些事,別說是少夫人,連少夫人身邊的兩個丫鬟看自己的眼神都暗含着敵意,蓉淳不想自討了沒趣。大夫人那邊,想必若秋的事過後,對她必然是恨之入骨,怎麼會好心眷顧於她。
如今她名聲已然不堪,思前想後,唯一依靠的人,便只有二夫人,她也只能指望着二夫人了。
蓉淳輕聲應了一聲,便帶着有傷的身子一步步離開了翠居閣,回她的屋。
從韻雲居回來,笙歌將帶回來的點心分給了兩個丫鬟,自己則在屋裡發起了呆,腦海裡不時浮現顧以澂那張熟悉的面孔,久久因繞於心,揮之不去。
素織津津有味的吃着點心,心細的拾錦看了一旁發愣的大小姐,似乎發現了她的心事,放下手裡要入口的點心,走到她面前,想了想,輕聲說道:“要不奴婢去給您拿些書過來,大小姐一向感興趣這個,奴婢記得您上次研究一半的棋譜還未看完,就拿那本怎麼樣?”
前些日子她見大小姐拿着棋譜研究了好久,似要鑽研出什麼來。她記得姑爺的棋藝可以稱得上精湛二字,大小姐每每與他對弈都輸的潰不成軍。面對這樣的結果,拾錦頗有驚訝,畢竟大小姐的棋藝也是不錯的,饒是如此,她才明白什麼叫山外有山,天外有人。
聽到拾錦同她說話,笙歌回了回神,擡眸看了看她,微微點了點頭。
總得找些事情做,也好打發心中的寂寥。
拾錦將棋譜拿了過來,又替小姐將棋盤擺上。
笙歌拿着棋譜很快進入了狀態,她一邊看着手裡的棋譜,一邊又對着棋盤低眉沉思,落子之時,時而猶豫,時而思考良久。如此認真的模樣,拾錦看了多年,記憶深刻。
大小姐還是待字閨中時,每日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看書上,那個時候,也是這般的場景。當時她不明白書枯燥無味,有什麼好看的,爲什麼大小姐卻看得十分認真。當時她只覺得眼前的大小姐是孤獨的,彷彿陪伴她的只是那堆書,好似書纔會給她慰藉。
現在再看大小姐,總覺得與以前不大一樣,貌似多了幾分溫暖。
拾錦想,這樣的大小姐,多少應該是快樂的吧。
一天的大半時光就這麼悄然過去,笙歌也因此研究了半日的棋局。她想了幾個難局,打算回頭等顧以澂考一考他,後來一想,覺得她想的棋局好像難不倒顧以澂,以他的棋藝,想來應該輕而易舉。
她放下棋譜,伸了伸懶腰,看着時辰,覺得顧以澂應該回府,便問一旁的拾錦:“大少爺回來了嗎?”
拾錦卻搖頭道:“奴婢幫小姐留意着呢,然姑爺並沒有回府,許是被什麼事牽絆了吧。”
心裡一旦有了牽掛的人,便會時不時的想起。
有的時候,笙歌也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一段時間的相處,一段日子的瞭解,如今卻變成了最爲親近的人。想着之前他對自己不大待見,甚至因着張氏的關係,刻意疏遠自己,一路想來,確確實實是有些出人意外。
緣分這種東西,說來也是十分奇妙。她一直把齊志昊當成了此生最想嫁的男子,也從心底視爲相伴一生的人,誰又曾想到,最後她居然嫁給了顧以澂,成了顧家的少夫人。原以爲她自此不會再去心存愛意,直到後來,她放下心中的執念後,卻有了意外的收穫。
或許,老天爺對她也是有眷顧的吧。
等了一天,也不見顧以澂回府,笙歌心情難免有些低落,大概是沒有等到心中想念的人回來吧。在兩個丫鬟面前,她又不能直接表露出來,反而故作一副淡然的樣子,像往常一樣,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
後來,她見天色不早了,便打發兩個丫鬟回去歇息了。笙歌則一個人藉着燈光一手支着下巴繼續研究那本棋譜,想着下次與顧以澂下棋的時候,不至於敗得潰不成軍。
大概由於她看得太過於專注了,以至於沒有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直到那人走近了些,她方纔反應過來,擡眼朝那人看去,目光交匯時,心中頓時一喜。
“你回來了。”她輕柔的出聲道,目光一片柔軟的看着對方。
顧以澂隨即坐了下來,握着她那雙冰涼涼的手,一邊替她暖着,一邊詢問道:“手怎麼這麼涼?身邊怎麼也沒個伺候的人?”
笙歌的手一到冬季就冷冰冰的,自小就有的。所以她比較容易怕冷,看着眼前的男子爲她暖手,笙歌只覺心裡很暖和。
她說:“是我讓她們早些回去歇息,倒是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事?”言語裡有些擔憂,顧以澂很少回來晚,今日卻是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