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冷風吹來。
藥田裡，一排排葫蘆架，一根根葫蘆藤，一片片葫蘆葉，都隨風搖擺。
白墨站在這藥田裡，站在一排排葫蘆架中間，表情古怪，看看前方，各自抓着一根“抽漿期”葫蘆藤的咖啡耳、咖啡爪和咖啡腰，感覺很不真實。
“你們……怎麼判斷出來的？”
三隻狐狸仰着腦袋，皺皺眉頭。
“嚶嚶嚶，嗷嗷嗷嚶嚶？”
“嗷嗷嚶嚶嗷……”
它們狐言狐語，比比劃劃許久，白墨纔看懂。
“……你們的意思是，再等一天，這模樣的葫蘆藤，會開始長圓角肋葉？
“額，確實是這樣，沒錯。”
白墨看看葫蘆藤，看看三個徒弟，展顏一笑。
“很好，就照這個找！
“第一次，先找五十株，移植到花盆裡，送去狐狸山腳下。”
……
“這些傢伙，長期在藥田裡工作，倒是都把眼力給煉出來了。
“機緣巧合，解決一樁麻煩事。
“還以爲，教它們識別那些藥草，就要花個兩三天……”
結果一小時之內，已經全部搞定！
刷……
汽車停在鑄劍仙根旁邊。
白墨一邊感慨，一邊下車。
便見這株參天大樹周圍，十幾只狐狸正忙忙碌碌。
有的爬在樹上抓蟲，有的在大樹腳下，攪拌缸中的藥湯，給這大樹準備午餐。
“飛毛腿，月亮爪，你倆過來一下！
“有新的任務，師父教伱們，給這大樹的根鬚塗藥。”
這個就沒得取巧了！
只能靠笨功夫，慢慢來！
白墨蹲到一條隆起的樹根旁邊，指向樹根，掏出一把小刀，開始講解。
飛毛腿，月亮爪，白耳環，三顆毛絨絨腦袋湊上來，都眯着眼睛，面色凝重。
“……這上藥，需要非常精準的刀法。
“首先，你們必須避開木質內的神經！
“稍微碰到點神經末梢，問題不大，神經主幹，千萬不能觸碰到。
“沒有神識的話，發現不了它的神經，就只能靠手感。
“如果刀刃觸碰到了神經，會有微微的滯澀……”
白墨扒了一小塊樹皮，把刀切進去，一邊切，一邊給徒弟們講解。
三個徒弟，都豎起耳朵，聽清師父說的每一個字。
都眯着眼睛，把視線追着師父的刀鋒，投入到那樹根的內部去！
之前就聽說，狐狸山要搞高難度大工程！而它們，絕對不能拖後腿！
“我們的刀刃上，是塗了藥的。
“所以，這把刀，一定不能舔！
“你們需要做的是，把刀刃，蹭到樹根內部的篩管！
“千萬不能把篩管切破，只需要，用刀刃，蹭上去，把藥塗到篩管表面。
“明白了麼？”
這項操作，全靠手感，全靠手法！
徒弟們的手法，肯定不夠硬。
但項目初期，暫時用不到這刀法，它們還有充足時間練習！
“來，我拿着你的狐爪，帶你感受一下切中神經，和切中篩管的不同觸感！”
他正伸手，卻見月亮爪已經抄起挖蟲子的小刀，“噗嗤”一刀，扎進這粗壯根鬚裡。
呼……
冷風吹來，吹亂了白墨的髮型。
“這……額……這一刀沒問題。
“神經避開了，篩管也貼到了。
“但是……”
噗嗤！
飛毛腿的一刀，也插進這根鬚裡。
“這……額……也沒問題……
“可是，你們，這刀法是？”
擡起頭，看到倆徒弟如釋重負，眉開眼笑，“嚶嚶嗷嗷”，比比劃劃，說了許久，白墨才弄懂。
原來有一種綠頭頂的蚜蟲，就喜歡鑽進根系裡面，趴在篩管旁邊偷吃。
而它們這刀法，是給鑄劍仙根除蟲的時候，煉出來的！
“很好……”
直到坐進汽車裡，離開這鑄劍仙根，白墨還是有點迷糊。
“刀法的問題，就這麼解決了？
“這次，還真有點順。
“嘿。”
他展顏一笑，打開平板電腦，看到屏幕上的蝸殼螺旋管圖紙。
“接下來，去工坊。
“和徒弟們一起看下，想個辦法，升級工藝。
“把這問題，也給解決掉。”
……
呼……嗚……
呼嘯的山風，從屋頂吹過。
工坊裡，剛打印出來的圖紙，就被釘在牆壁。
“嚶嚶嚶！”
比狐狸還大的模具擺在地面。
工程師呼呼風穿着馬甲，正皺着眉頭，握着銼刀，一點一點修正器型。
“嗷嗷嗷！”
另一尊巨大的模具，擺在旁邊。
工程師飄飄雪穿着馬甲，正眯着眼睛，抓着砂紙，一點一點拋光器面。
當！當！當！
卻是工程師芒芒沙，在旁邊的合金鐵砧，敲打一塊燒紅合金板材！
師父說過，這種鍛造出來的板材，強度更高，更加結實，只不過鍛造件普遍精度不夠。
但是！
這都難不倒經驗豐富的狐狸山工程師！
它們打磨好了模具，鍛造好了鐵板，齊刷刷轉身去，穿上仙氣藤甲！
“嚶嚶嚶！”
呼呼風張開兩隻前爪，抱起第一尊模具！
“嗷嗷嗷！”
飄飄雪張開兩隻狐爪，抱起第二尊模具！
“嚶嚶嚶！”
芒芒沙夾起燒紅的鍛造板，探到兩尊磨具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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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工坊其他狐狸們的矚目中，兩尊磨具靠攏、合併，將燒紅的鍛造板夾在中間，將它衝壓變形！
呲啦啦……
吱嘎嘎……
古怪的聲音裡，呼呼風和飄飄雪，都全神貫注！
這一身仙氣藤甲，給了它們充足的力量！
長期的工程師工作，給了它們絕對的精度！
此時，它們緩緩將兩側模具靠緊壓實，將中間的金屬板擠壓成型！
又緩緩等待，等到這金屬板恢復室溫，才鬆開模具，卸下變成半片蝸殼狀的金屬板。
它們有點開心，又有點焦慮……也不知道這個板，能不能達到師父的要求？
刷……
便在此時，汽車剎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白墨帶着白耳環，下車走進這鑄造工坊。
“提前送來的圖紙，大家都看了麼？
“有沒有想法？
“我在想，或許可以試試，用錘子打一個精度不那麼高的，額……”
白墨看看滿懷期待的徒弟們，再看看地上兩個巨大模具，看看那剛做好的半片蝸殼狀金屬板。
這……這羣傢伙，它們自己，把衝壓給搞出來了！
……
呼……
轉眼間，一天時間過去。
“嗷嗷嗷！”
白耳環和小大眼，掄着鏟子，給最新的試驗田培土。
這小小藥田，種了些高高低低的葫蘆藤、水晶豆蔻、木柱人蔘。
裡面橫七豎八，鋪設一條條金屬管道。
左右兩側各有四個巨大的蝸殼螺旋管，半掩埋在土裡。
而試驗田旁邊，就是破爛宮殿。
破爛宮殿的角落裡，辦公桌後面，白墨看着自己的平板電腦，唏噓感慨。
“實驗平臺，這麼快，就搭出來了麼……”
接下來，白墨將守着這片小小試驗田，進行一系列實驗，開啓“山寨天生玄黃葫蘆丹皮項目”的第一環節。
他平板電腦上，原本寫了時間規劃。
【第一天】
【教徒弟們辨別抽漿期葫蘆藤、七成發育水晶豆蔻】
【第二天】
【教徒弟們辨別根鬚內生木柱人蔘】
【第三天】
【教徒弟們切根刀法】
【第四天】
【和徒弟們研討低精度鍛造】
……
【第十三天，冗餘】
【第十四天，試驗田建成】
可是……
“這應該，也不算什麼巧合。
“我的徒弟們，一個個，也都是很厲害的植物學家、培育師、鉗工工程師了。”
白墨長長出了口氣，展顏一笑，把平板上的時間表擦掉。
重新寫下。
【第一天，實驗平臺，搭建成功！】
……
狂風捲攜着雪花，吹過西州的高樓大廈，大街小巷。
元旦一過，所有人的心裡，就開始期盼春節。
“很多人啊，已經沒心思好好幹活兒了！
“我家小區門口賣蒸包的，已經關門回家準備過年去了。
“唉，有點羨慕人家。
“但是，這個工作和工作不一樣，崗位和崗位不一樣。
“我們這個工作，更重要！
“我們這個待遇，也不得了！
“所以小鹿啊，你可千萬，千萬，不能懈怠！”
藥廠採購部，辦公室裡。
胖乎乎的王姐，剛燙了時髦的捲髮，拍着鹿白雲的肩膀，語重心長。
剛剛入職的鹿白雲，滿臉僵硬，只好點頭稱是。
實則心中已經無比鬱悶！
“師父！
“我已經是通聞之師了啊！
“讓我去社會上游蕩歷練，保護天宮傳人，順便再殺幾個黑暗側仙術師，不好麼？
“我爲什麼要跑到這裡來工作，聽這種肥婆說教啊？
“有意義麼？”
她腦海中，傳來古仙喑啞的老嫗聲音。
“怎麼就沒意義了？
“這個廠生產的產品，很重要，意義可太大了！”
古仙話音未落，王姐便重新拍拍鹿白雲肩膀。
“小鹿啊，有個重要任務給你。
“我們上個月採購的烙靈小棗，蟲眼太多了。這可不行。
“你給供應商打個電話，罵他們一頓。”
鹿白雲僵着臉，點點頭，轉身去摸桌上的電話。
心中不忘對古仙師父吐槽。
“領導讓我打電話去罵人呢。
“讓我管理好進貨的棗上的蟲眼。
“有意義的工作，來了。”
……
這份工作，雖說意義不大，但卻非常忙碌！
一上午時間，打了十二個電話，寫了六七張表格，鹿白雲滿臉鬱悶，去到食堂裡。
一頓飯吃飽飽之後，又接到通知，下午不需要工作。白墨專家將親自帶隊，帶着新入職的員工，參觀整個廠，參觀全部的業務！
便如此，下午兩點鐘，冷冷寒風中，一百個新入職的員工，已經在車間門口等待。
絕大多數員工，都滿臉興奮。
“看我這新工作服，這一身衣服五千多元子，穿出去嗷嗷有排面！”
“哈哈，這工作也很輕鬆啊，我在實驗室倒騰了一上午的瓶瓶罐罐，感覺這個強度完全對不起待遇！”
“我和你們不太一樣，我來這裡，單純是因爲崇拜白墨專家。”
鹿白雲站在人羣裡，滿臉鬱悶。
甚至偷偷吐槽。
“參觀個屁！
“就這麼喜歡搞形式，折騰人，出風頭？
“一點小伎倆，有什麼好參觀的？”
冷風中，她看到廠房牆腳下，一片片隨風飄搖的鐵荷葉。
這玩意兒，在她們雲腦聖地，其實也有，不算啥值錢貨。
好在沒等多久，白墨便帶着徒弟芒芒沙，帶着方小雨、吳輕芸，來到這裡，寒暄一番後，帶隊進入車間。
“先帶大家，去看看我們的雪蓮湯生產產線。
“這款產品，大家可能多少聽說過？
“來看到這反應爐……”
白墨馱着徒弟茫茫沙，一邊走，一邊笑着給新員工們介紹。
神識卻如風一般，從眉心噴薄而出，悄悄去檢查人羣中的鹿白雲。
眉心有識海，丹田有氣海！
而且眉心識海遠超普通的序列七，大概率就是序列六了！
周身的血脈氣息非常清純，沒有沾染血污。
那應該是……聖地傳人，確鑿無誤？
“……這爐子裡的反應，稍微有點複雜，一句兩句講不清楚。
“如果有誰感興趣的話，可以去資料室，申請閱讀。”
一衆新員工，都看向這反應爐。
有的滿臉嚮往！
“最尖端的生化合成，就在這裡了吧！”
“雖然看不懂，但可以去資料室裡，申請見識見識……”
也有的乾脆苦笑。
“和我這種人沒啥牽扯。”
鹿白雲混在人羣中，偷偷撇撇嘴。
“一點小伎倆，還要去什麼資料室，看得挺重……”
她的神識，如風一般從眉心噴薄而出，去到這反應爐內部，探查裡面的變化。
雲腦聖地最擅長的是植物培育，但煉藥方面也絕對不弱！
她微微眯眼，感知這爐中的變化。
“雪蓮清流，山勾濁流，火絨熱流，三流融合法麼？
“唉，不對……
“還有紅棗漿，也算是一流……”
她嘗試用自己學過的知識，去解析這爐中的變化。
“不是三六融合法。
“那難道是三層九宮……”
又思量許久，發現還是對不上號。
這爐中的變化，似乎根本就沒什麼道理，完全解釋不通。
“怎麼會呢？”
突然，有人拉她胳膊。
“妹子，走啦，大部隊都走了，發什麼呆呢，跟上啊！”
鹿白雲如夢初醒，擦擦額頭的汗，下意識跟上大部隊。
一邊跟着，一邊問腦海中師父。
“這怎麼回事？
“您看懂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