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虎父無犬子。
崔蜜蜂很是草包，絕對算得上“犬子”，但林東不確定眼前這位老崔先生是“犬父”還是“虎父”。甚至搞不清楚兩人是不是親生的。矮矬胖墩的崔蜜蜂，然而父親卻高瘦幹練，這事不科學啊。
“林先生，果然後生可畏。這樣的定力，這樣的耐性，在年輕一輩當中，我就只見過你一個。”老崔習慣在開場的時候玩眼神制敵遊戲，想不到今天居然輸給一個年輕人。
林東只是在發呆，研究“虎父”、“犬子”的問題，不料給老崔的感覺卻是高深莫測。陰謀家的眼裡，什麼古怪動作都是陰謀詭計。
“想必林先生也是知道我的來意了。既然如此……”
老崔還沒說完，林東就打斷了，“我不知道。你不是路過來打醬油的麼？”
防人之心不可無，林東又開始了一慣的穩妥做法，縮在被子下面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點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咳咳咳。林先生真會開玩笑。”堂堂公司社長，居然讓人給說成打醬油的，要不是有事相求，老崔早就發飆了。
“我們還沒熟到能開玩笑的程度。有事說事，沒事就滾蛋。我這一身傷痛，還要多休息呢。”
忍無可忍，還需再忍。天時地利人和，一個都沒佔到，老崔只能忍者神龜上身，“我是想讓林先生明天錄口供的時候，就說是暫時失憶之類的情況，忘記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呵呵。有意思，假裝失憶好像挺有趣的啊。這樣你家的逗比孩紙就能脫罪？”林東想不到對方要求只是那麼簡單，甚至連竄供都不需要。
“小崔沒有案底，純粹良民一個。雖然被拍到有持槍傷人的環節，但那完全是因爲精神病發作，什麼人格分裂啊，癲癇之類的，總之拿槍的那會兒就不是正常人類。”
這有錢人還真都是一個路子，出事了就裝精神病。如果沒有林東的口供，全靠錄像的話，誰能說得清楚崔蜜蜂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我可沒看出小崔哪裡是不正常了？說話很有條理的嘛。”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就不需要說的那麼通透了。小崔以精神病來脫罪，之後我會把他送到美國去‘治病’，不會再給林先生找麻煩的。”
“治病”個鬼，送他去花天酒地吧。泡菜國人一直都是米國佬的小弟，基本上泡菜國有錢人全都是哈美的，在泡菜國賺夠了就去老米那兒養老。
“我是聰明人。至於你是不是那就難說了，搞不好小崔的精神病還是家族遺傳呢。”講了半天，什麼主題都沒說到。林東十分的不滿意。
“林先生，再這麼說話，就沒法好好談了。”
“好走，不送。”林東說完，還真就從坐姿改爲仰躺，假寢起來。
“啪啪啪！”老崔拍了幾下手掌，“犬子輸給你，果然不冤。如此厲害的談判技巧，不經商實在可惜了。”
林東依然裝死狗，最煩就是這些生意人的兜圈子，直接上來報價不就行了嘛。
老崔彷彿聽到林東心聲一樣，頓時開竅了，“開天撒價落地還錢，林先生還是先聽一聽條件再說，合適的話就選一個咯，怎樣？劉仁娜是你女朋友，我可以把她在YG的合約送給你。”
“劉仁娜跟我啥關係都沒有。是你的笨蛋兒子搞錯了。爭風吃醋這種事情連目標人物都弄錯，搞不好他真的是神經病呢。”
“啊？”老崔傻眼了，本以爲這個條件絕對能將這血氣方剛的青年拿下。想不到卻成了笑話。看來得下血本要B用計劃了。
“林先生來泡菜國沒多久，應該還沒有房子吧。泡菜國江南區清潭洞高檔頂層複式住宅，你看合適不？”老崔心在滴血，這錢實在花得夠冤啊，只是因爲一個認錯人的誤會。
“你想把我也送進大牢，陪你兒子？當我們中國人是法盲嗎，這種捅破天的大案件，我要是敢收錢，明天就該以妨礙司法公正罪蹲進去了吧。房子最後還不是回到你丫手上！滾蛋，別打攪我睡覺。”
林東也不是非得要崔蜜蜂進大牢不可，畢竟關他幾年啥意義都沒有，還不如撈點實際的，而且還有劉大神當中間人。有心放對方一馬，那也得價碼合適才行啊；自己被放血了，對方也必須出血。但是聽了半天，一點建設性的東西都沒有，完全浪費自己時間。
“林先生，果然謹慎，怪不得會提前開了攝影機。我安排的那棟房子是新落成的，幾年前還沒開始建設時，開發商由於錢不夠，所以提前預售了樓花，而林先生的父親就是那時候買了樓花的。只是當時還沒正式動工，什麼房產證之類都沒有，現在交樓才補辦。”
“這樣的故事怎麼樣？房子其實是好幾年前就買了，跟現在的案件沒關係。一切手續、文件，我都能辦妥。”
輪到小吊絲林東傻眼了，還能這麼玩？送禮都送得這麼高逼格？自己的死鬼老爸都gg思密達找閻羅王聊天下棋去了，這事好像還真查不出真假啊？
“家財萬貫，一日不過三餐；廣廈萬間，夜眠不過三尺。”傻眼歸傻眼，林東還是照樣裝b。談判呢，底線都是不斷試探出來的。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這些棒子很是崇拜中國古代文化，學幾個成語就叫有文化。但是這一句顯然不是老崔能理解的。
“意思就是：還！不！夠！”
“那幢房產在首爾也算是不錯了。而且這樣的投資額，林先生可以申請居留權，享受和泡菜國居民一樣的待遇。”老崔的印象裡，中國人都有移民傾向，濟州島的外國移民，中國人佔了99%。
“切，泡菜國居民待遇很好嗎？養老普及率連一半都不到，女性更是七成人沒養老保險。政府補貼的那些錢，買幾斤水果都不夠。退休的人不是回老家種地，就是去擺路邊攤洗碗打雜工。你好意思跟我說居民待遇？”
泡菜國的普遍社會現象就是這樣，男職工的養老還好些，女人就自己想辦法咯。而且這個奇葩國度，子女不贍養父母居然是不犯法的，首爾的街邊走鬼檔口多的是退休老人。
林東爲了爭取更好的價碼，自然是不遺餘力地吐槽。
“還有教育待遇方面。首爾大學國際排名比中國內地的名校高一點，就了不起嗎？還不是因爲那學校是英語教學，佔了語言優勢而已。同樣英文授課的香港大學甩開你們首爾大學幾條街呢。英語的人士評定出來的榜單，根本就沒說服力。”
老崔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居民待遇什麼的，卻被林東將泡菜國批得一無是處，當然是火大了。“我們大韓民-國的待遇還有很多方面！”
“是，你們醫療保險是很不錯，100%報銷。但這是詛咒我要經常進醫院的意思嗎？這是不是在威嚇我？”無理取鬧，胡攪蠻纏，簡直就是林東與生俱來的天賦技能，尤其在佔據主動的時候，這技能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夠了！”泥人都有三分火，老崔畢竟是成功人士，手底下幹活的就不知有多少，何曾受過這樣的待遇？最終還是忍不住爆發了。
“林先生的母親在濟州島上療養……”
這是林東絕對的逆鱗，完全不能觸碰的那種。無視身上的傷口，林東“嘭”的一聲跳下牀來，單手抓着老崔的脖子，將他舉起來。“你是在威脅我嗎？你敢動我母親試試？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
老崔脖子被叉着，完全無法呼吸，有一種瀕死的感覺。兩隻手趕緊在半空中亂搖，表示否定。
“咳咳咳。林，林先生聽我說完。”老崔退後了好幾步，才繼續說道。“我本來想說的是，可以將美國最好的腦科醫生邀請到濟州島漢拿醫院給你母親治病。用醫療交流的方式，不會給人留下話柄。”
什麼美女，豪宅之類的，林東其實並不是十分上心。那些東西自己也能賺到。多了五年記憶，如果還沒有底氣，林東就不用混了。
但這個給母親治病的條件，林東就很是心動。救人如救火，治病這東西拖不得，林東以後能請美國醫生，但現在還不行啊。
老崔見林東心動，總算是鬆了口氣，他準備的三個條件已經一一說出來了。要是還談不攏，那就只能讓兒子進去蹲幾年大牢了。
“房子和醫生我都要。劉仁娜的合約不用給我，直接解約還她自由身吧。三個條件，我全要了。”林東的胃口顯然很大。
“這不可能，三個條件中選一個。”老崔也被這年輕人嚇着了，從沒見過這麼無賴的。聽完條件，居然想全收。
“你和你兒子犯了同一樣的錯誤，知道是什麼嗎？”林東憐憫地看着對方，心疼他的智商。
“什麼？我一向都是正當商人，絕對不會幹那種蠢事。”
林東把手機從薄薄的毛巾被裡拿出來，將錄音回播……
“一樣都是蠢貨！沒什麼區別。這錄音要是明天交給檢察官的話，你就可以跟兒子在牢裡團聚了。”
“你，你無恥！不講規矩！談生意哪有錄音的道理啊！”老崔什麼成功人士的氣度都顧不上了，直接就如同潑婦罵街。終日打雁終於被雁啄瞎了眼。
“明天我會先失憶，後天就說不準了。就看崔老闆的條件什麼時候兌現。”林東說得很是冷酷。
——
同一瓶飲料，在路邊便利店賣三五塊錢，在五星級飯點卻能賣三十五塊。不同的位置，賦予飲料不同的價值。
林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位置，是升值還是貶值了？總之跟原來的那個自己距離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