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語,對不起
她以爲他聽不出來,是麼?
從四年前到現在,他見過無數個秦沐語,開心的,難過的,無助的,絕望的可是沒有任何一個她會像現在這樣雲淡風輕,飄渺得像一朵沒有重量的雲。
就好像她下一秒要消失,就會招呼也不打一聲地在這個世界面前蒸發消失一樣。
誰都握不住她了。
那一種絕望至深,痛心至深的感覺,此刻就充溢在御風遲的胸腔裡面,充得滿滿的,要炸了一樣。
御風遲笑着,一滴眼淚掉在方向盤上,心若刀割。
“你就那麼愛他嗎?”他顫抖着問出這個問題,字字清晰,也字字艱難,“就因爲跟我有過一次,你就覺得自己髒了,再也不能愛他所以生無可戀,是嗎?”
秦沐語清澈的眸凝視着他,久久凝視着他,半晌纔將那清冽的目光緩緩收回。車窗外的風撩動着她的髮絲,她小臉微微蒼白,靜靜靠在座位上,任由髮尾凌亂飛舞。
旁邊的男人,卻下了車。
她聽到了那聲響動,他打開車門走下了車,站在車邊凝視着那一條去機場的路,那麼遠又那麼近,他簡直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有勇氣把這一段路當做自己人生的最後一段路來走。四年前她被傷得鮮血淋漓的時候沒有想過要死,四年後她誤會纏身前路渺茫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死可是今天她居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沐小,語一個人絕望的底線到底是什麼?
也許各不相同,是不是?
可你的底線,你生死的底線上,原來只清清楚楚地刻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如此而已。
御風遲站在一條長得彷彿沒有盡頭的路上,笑都笑得沒了力氣。
整個世界都安靜得不像話。
半晌之後,秦沐語感覺左側的車門被打開了,風輕輕灌了進來,她輕輕擡頭,看到了御風遲挺拔的身姿,她嫣紅的脣張了張,還沒有說話的時候御風遲便輕輕跪了下來,單膝跪地,頭埋着,手伸出去緊緊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
顫抖着,緊緊握住。
像是最絕望的一種姿勢。
御風遲的情緒已經從最初的震驚絕望,經歷了大喜大悲的起伏,最終緩緩平定,俊臉微微蒼白,卻壓低聲音柔聲說道:“沐小語,對不起。”
她小臉微微蒼白,宛若刀刻一般在凌亂飛舞的髮絲裡透出來,沒有一絲表情地凝視着眼前的男人,任由他的掌心將自己握緊,聽他一字一句地訴說。
“沐語你知道嗎?其實從一年前我從荷蘭回來,回到中國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想,爲什麼一個男人傷你至此都還可以跟你糾纏;爲什麼他連你的自尊都曾經毫不留情地踩下,你心裡卻還是有他的一個位置爲什麼已經傷心絕望,跟隨我逃到了那麼遠的地方,可最終你還是愛上了他”
一滴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地面上,滲入土地,跟他沙啞微顫的聲音一樣絕望。
“我很多時候會想不清楚,不清楚爲什麼我對你從一而終的愛,都抵不上他狠狠傷害你之後的補償我找了那麼久,可我就是找不到答案”他聲音發顫哽咽,握着她的手變得更緊,緊得快要將她整個骨頭都捏碎。
苦笑,伴着淚水盪開在脣邊。
“那如果換成我呢?如果是我先傷害你,再用盡我一生去補償沐語,你有沒有哪怕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