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神奇小豌豆
7Z小說
?巨大聲響震醒了深陷痛苦的方書航,他茫然擡頭,看見人羣在往一輛麪包車邊包圍,低頭,一角潔白入眼。
“娜娜?”
他疑惑自問,不敢相信。
方寸之間,瞬時慌成一片空白,手抖索得幾乎拉不開車門。
一個圍觀看熱鬧的人恰好站在他的車門邊,堵住了下車的路。
他的心跳一片混亂,從來沒有如這一刻這般暴躁過,粗魯地罵着“滾開、滾開”,野蠻地推開車門,將那個人打翻在地上。
娜娜安靜地躺在血泊中,睜着驚恐的眼,精心盤好的髮髻散開了,插在上面的頭紗悽悽半掩住她姣美的臉,面紗上一隻手繡的藍色蝴蝶栩栩如生,彷彿正欲展翅飛去。
猶記得那一年,她偎在他懷中打開一隻盒子,放飛一羣蝴蝶,笑着說那是能飛過滄海的生命,怎麼能用一隻盒子將其囚禁。
她曾經那般勇敢,放下一切自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滌清一身鉛華,縱身跳進他愛情的牢籠。
柔弱的蝴蝶能飛過滄海,卻終是甘願在豬籠草的香甜裡淪陷。
她那般雄糾糾氣昂昂打敗一切阻礙投身而入他給的愛情,卻終是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娜娜!娜娜——啊!——”
方書航淒厲的聲音刺破長空,久久迴旋在蒼白的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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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天空是乾淨如洗的湛藍,鳥飛的歡,花開的豔,就連空氣彷彿都泛着迷人香甜。
田萌萌倚在窗戶上,瞅着阡陌之上的盎然生機,眉眼間寫滿陶醉。7Z小說?
有多久,她沒呼吸過這樣乾淨自由的空氣了?
自從稀裡糊塗失去初.夜那天……哦不,應該說自從上大學之後,不僅要努力修學分,還得打工賺錢,幾乎沒有哪一天的時間能完全屬於自己。
倒不如高中以前,那時至少不用打工,而且有博娜娜帶着,有空時去過很多地方玩耍,多麼快樂啊。
窗外有粗大的野生桑葚樹一掠而過,萌萌不禁想起小時候和娜娜摘桑葚的事情——
那時候大約五六歲的年紀,博娜娜捲起衣袖,雙臂抱樹,蹭蹭蹭十分麻溜兒地爬上高高的枝頭。
笨笨的、不會爬樹的田萌萌站在樹下仰起頭,眼巴巴地哀求:“娜娜,給我扔一顆……再扔一顆……”
娜娜來了表演慾,躺着、單腿站着,故意做出各種雜技般的動作炫耀自己的高超技能,然後翹起二郎腿坐在一根粗粗的樹枝上,悠悠晃着腳尖笑:“喊一聲姐,就給你扔一顆!”
“姐!”
“哎!”
甜滋滋的桑葚吃到嘴,手黑了,嘴脣黑了,就連舌頭也黑了,回到家免不了一場好打。
可田萌萌和博娜娜都不怕捱打,娜娜的媽媽那時健康得紅光滿面,坐在沒有封死的陽臺上一邊縫娜娜那條被枝條刮破的褲子一邊笑嗔:“就知道顧嘴!沒聽到鳥兒都在叫‘吃桑葚、黑屁股’麼?”
田萌萌和博娜娜和不那麼認爲,那鳥兒,分明叫的是“吃桑葚,最幸福!”呵呵……
兒時趣事浮上心頭,田萌萌陷入一片甜蜜,臉上不自覺地溢滿了笑容。
她那雙單純而懵懂的眼睛裡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呢?一個人也能笑得那般開心!——季廉瞟了一眼後視鏡,彎彎脣角,不自覺地受到了感染。7Z小說?
名頭如此大的一個國家級重點研究院,位置竟然如此偏僻,毫不起眼地坐落在國道邊,周邊是一望無垠的綠色稻田。
季廉按了車喇叭,看大門的老大爺一瞅到那塊白底紅字的車牌,立刻從躺椅上跳起來,雙腳併攏,“啪”地敬了個不標準的禮,滿面嚴肅地拉開那扇大鐵門。
田萌萌又覺好笑又覺疑惑,季廉,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季廉頗具禮節地對那老大爺點頭微笑,然後緩緩將車開進院子。
這是一座翠綠而靜謐的院落,視線裡完全看不到一絲現代化的特徵,一溜青灰凝重的六十年代磚瓦建築沿着院牆一圈排開,覆滿牆壁的爬山虎無聲書寫着歲月的痕跡。
就是這樣一所古舊的研究院,竟然是國家級重點科研單位,在這所貌不驚人的院落裡工作的人,有一半以上都是拿國務院重點崗位補貼的。
季廉下了車,並不招呼田萌萌,提着公文包徑直向一間房屋裡走,田萌萌連忙叩上車門跟了上去。
屋內一間小小的會議室內,五六個人正圍着圓桌開會,看到季廉忽然走進來,頓時停止討論,連忙站起來問好。
季廉笑着伸出右手在空中劃拉一下,示意他們坐下,然後自己找了個位置隨便落座,彷彿忽然又想起後面還有個人,便回身來衝站在門口張望的田萌萌揮了揮手。
田萌萌怯怯走進來,立刻有人非常客氣地給她搬椅子、倒水,她受寵若驚地站起來雙手接過杯子,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國家級重點研究院,在座的各位應該都是學科領軍人物吧,應該多麼受人尊重啊!
因爲季廉的關係,他們對她如此客氣,難道季廉是他們的頭頭?
哎!猜這麼多幹嘛!
現在至少不用擔心季廉是壞人了,看來助聽器的事情應該很靠譜,既然如此,老老實實坐這裡等着成爲志願者不就得了!
田萌萌激動地環顧這些兩鬢斑白的學者,他們有可能會給她帶來遺失的聽力,這是多麼振奮人心的事情!
季廉和藹地同大家寒暄熱絡一番後,對坐在他對面的何解庸院士笑道:“何老師,您上次提及申請小範圍招募深耳道助聽器志願者的事情,我上週五已經交代給蔡軍了,他應該已經着手開始重點辦理此事。今天我出門辦事,正巧遇到這位田萌萌女士——”他微微朝田萌萌的方位偏頭。
田萌萌以爲有事喊她,立刻騰地站起來,熱血沸騰望着季廉,儼然一副已經做好爲公益事業獻身的英勇模樣。
老先生們都毫不掩飾地笑了,季廉也笑了,示意她坐下。
何解庸善解人意地笑道:“季省長,這位田女士應該是深耳道助聽器的第一位志願者吧?請問有沒有帶她的病例呢?”
季廉爽朗大笑:“何老師一眼就看出來了,呵呵呵……您說對了,田女士正好是一名外力牽動神經導致暫時性失聰的患者,應該非常符合深耳道助聽器的使用環境要求。不過,我也是今天才偶遇田女士,正好下午有時間,就直接帶她過來了,來不及準備病例呢。”
偶遇?謹慎得滴水不漏的季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毛躁了?
這個女子不尋常!
一屋子的老狐狸,個個心中有數,不動聲色地從季廉手裡接交過田萌萌,帶着她去實驗室做檢查。
納米金的試驗檯上擺滿了各種試驗品,生化培養箱、低溫抗腐蝕衝擊箱、還有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看的田萌萌眼花繚亂。
貌似很先進啊!——田萌萌暗暗慶幸自己遇到了季廉這個大貴人,老天爺關閉了所有的門,終於肯打開一扇窗了!
何解庸伸手打開牆上開關,巨大的罩式溴鎢燈那強烈的光束下,田萌萌靜靜站着,有些緊張,眸子裡全是不安。
很快就能重新聽到聲音了,能不激動嘛!
實驗室的門被人推開,換上白衣的幾個人走了進來,爲首的是季廉,並不看田萌萌,只隔着口罩對何解庸點點頭:“何老師,我做您的助手。”
什麼樣的女子,竟然勞省長大人親自上陣?——
何解庸不動聲色伸手,立刻進入專業狀態:“鑷子、碘酒,外耳道先消毒!”
暖暖的手指在田萌萌耳朵周邊忙碌了一會兒,何解庸給出結論:“符合實驗環境,拿小豌豆!”
小豌豆,名副其實,確實如同一顆豌豆般大小,綠瑩瑩躺在一層薄薄的海綿裡。
這就是領先世界水平的深耳道助聽器,小豌豆,是老先生們給它取的暱稱。
小小的豌豆會給田萌萌帶來好運嗎?
冰涼的鑷子在耳朵裡輕輕探進,嬌小珍貴的豌豆首先在田萌萌左耳安了家。
田萌萌閉上雙眼用心去聽,沙沙……
睜眼,看到何解庸的嘴脣一動一動,動一次,左耳裡面便沙沙一聲。
難道,這個助聽器對她不起作用?
田萌萌慌了,鼻子一酸,眼淚珠子骨碌碌滾了出來。
“彆着急,右耳還沒放豌豆!”何教授大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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