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陽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發現天已經黑了，屋裡暗淡的光線隱約映出嘉琪蒼白的臉，她靠在牀頭，又喊了聲萊陽哥。
“醒來了？”
萊陽迅速起身，開燈後坐在牀邊道：“哪裡有不舒服嗎？”
嘉琪環伺四周，略帶緊張地擠出笑容，問她在哪？
萊陽下意識地舔了下嘴脣，稍作停頓後，把她昏迷之後的事複述了一遍。
當聽完餘烈所做的一切，嘉琪陷入了更長的沉默，在沉默中，眼角隱隱泛起淚花。
爲了不讓她情緒再失控，萊陽趕忙問她平時晚飯都吃什麼？有什麼忌口的？
嘉琪搖了搖頭，虛弱的說基本都是流食。
“這樣吧，我煮點粥，炒兩個少油的菜，你能吃多少算多少。”
說完，萊陽又補充道：“你不能潛意識裡把自己當病人，咱們已經出院了，你要把心情調解好，身體很快也就恢復了。”
嘉琪用手背抹了下淚，嗓音輕柔道：“麻煩你了萊陽哥，你在我這兒浪費了多少錢一定要告訴我，我會還你的。”
萊陽不悅地望着她，吸口氣道：“如果有一天你能變回原來那個不愛計較，開心陽光的嘉琪，那就算是還我了。”
這話讓嘉琪沉默，她眼神複雜，嘴脣微顫。
萊陽不想就這個話題深究，於是又說錢有人出呢，她不用擔心，更不用愧疚，那是對方欠她的。
“不……沒有人欠我，沒有……”
“好了我們不說這話了，我先去買點菜，你再休息一會哦。”
萊陽幫她掖好被子，起身離去。可走到臥室門口時他又怔住腳步，回頭看着躺在牀上的嘉琪，心裡一顫道：“你要不要去客廳看會電視？”
嘉琪又擠出一絲虛弱的笑容，搖頭說不用了。
……
這會已是晚上九點，時間不算太晚，但也不早。萊陽只能走得稍微遠點，去一家大型連鎖超市買菜。
在路上，他看了眼表上的時間，恬靜那邊是凌晨四到五點。她應該沉浸在夢鄉中，完全不知道自己這邊的情況。
說來也是情緒上頭了，在沒和她通氣的情況下就把嘉琪接回來了。
衝動肯定是有，可萊陽覺得恬靜會理解，並且會支持自己的。
這麼一想，心裡也就沒了負擔，快速到達超市後，萊陽仔細地挑選着菜，構思着一會該怎麼炒。
這家超市足足幾千平，包含了生鮮水果、服飾電器、家居家紡，以及健身器械，可謂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在轉悠的過程中，萊陽還看見了輪椅專賣。
他拎着菜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上去研究了一番，選中了一輛“互邦”牌輪椅。
這是款摺疊式助行椅，主體框架由銀色金屬打造，配有格子圖案的座椅和靠背，上方有黑色扶手，便於使用者抓握借力，底部設有踏板，可放置雙腳，四個輪子也做的很精緻，前輪較小，後輪稍大。
之所以挑這款，是因爲它看上去比較輕鬆時尚，沒有醫用的那種古板老氣，應該也不會使嘉琪太過牴觸。
付款後，萊陽把菜放在輪椅上，推着它走在回家路上。
此時的上海街頭夜色迷離，燈光璀璨，不少夜跑者從萊陽身邊經過，或多或少投來幾抹疑惑。
盯的人多了，萊陽難免有些不自在，繼而也聯想到了嘉琪的未來。
她如果真的腦癱了，那未來就會長期與輪椅相伴，可記憶裡的她是那麼愛鬧騰，那麼活蹦亂跳，假如被老天剝去了這些權利，她該如何承受的了呢？
不光她，李良鑫也是，他們兩個人若都要靠輪椅來度過後半生，那彼此相望，會不會都是一種折磨？
自己只是被路人盯了幾秒就感到不舒服，真的無法想象長期坐在這上邊，會是什麼感覺。
籲口氣，萊陽昂頭看着遠處高聳入雲的樓，不禁感慨，科技使人類站的越來越高，可卻無法給予某些人起身的力量。時代讓步伐變的越來越快，可卻不能將某些心帶出囚牢半寸。
這真是一個複雜的世界……
回屋後，萊陽剛把門打開，就聽見嘉琪試探性的打聲招呼。
萊陽走進臥室，發現她還保持着原來的躺姿，擠出一絲虛弱笑容：“萊陽哥，這裡就你一個人住嗎？”
“嗯，就我一個，放心吧。”
萊陽解釋完，想了想又說恬靜在樓上住，不過她出差了，最近都不在。
嘉琪哦了聲，又彎了彎眼角道：“我聽餘烈說你們複合了，真好啊萊陽哥。”
萊陽回了個笑容，隨後走到廚房開啓做飯模式。
半小時後，粥和菜都做好了，可怎麼讓嘉琪下牀，這是個難題。
萊陽想讓她試着自己起來，可嘉琪的下半身真的用不上力了，她掙扎了好一會，才用手把雙腿拽到了牀邊。
這過程看的萊陽揪心，他想幫忙，但嘉琪制止了，她咬着牙說沒事沒事，前兩天還不是這樣呢……
實在沒轍，萊陽只能把輪椅推了進來，並讓她不要多想，這東西只是暫時輔助一下，等她吃飽飯，好好睡幾覺就不需要它了。
嘉琪深深地看了眼輪椅，紅着眼睛用手撐起身子，一點點挪着坐上去。
……
這頓飯，嘉琪喝了半碗粥，又在萊陽的鼓勵下吃了幾口蛋炒豆莢，可吃着吃着，她忽然就落淚了，一個勁地用紙沾眼角，也不說話。
萊陽怕她情緒失控，也不好多問，只是默默給她遞紙巾……
飯後，萊陽把嘉琪推到沙發旁，想讓她看會電視轉移注意力，可嘉琪卻搖頭拒絕，臉色也在此時變得難堪。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萊陽問完這句，只見她緩緩擡頭，白臉透紅道：“我，我想……去廁所。”
“呃，那…那我推你去。”
萊陽紅着臉推她到洗手間後，發現情況更尷尬了。
嘉琪下半身使不上力，她想脫褲子就必須用手把身子撐起來，可一旦撐起來，又沒法去脫。
嘗試了幾次後，她的臉更紅了，萊陽也尷尬至極，那份侷促被牆上鏡子折射得格外明顯。
眼瞅她都要急哭了，萊陽只得咬牙道：“要不……我幫你？我眼睛閉着！”
“……嗯。”
萊陽深吸口氣，先讓嘉琪挪到馬桶上，撐起身子，然後窘迫地記了下腰間位置，閉目伸手，小心翼翼地去幫她脫……
手指觸碰到嘉琪小腹時，能感覺到她身體下意識地緊繃了一下！
萊陽額頭冒了一層汗，直到聽她說“好了”，才迅速挪開手，背對着走出洗手間。
在客廳緩了半分鐘後，萊陽忽然意識到嘉琪在注意力高度集中時，下半身還是會有肌肉反應的，由此看來，她也是有可能恢復的！
萊陽拿起手機打算搜下相關內容，而此時恬靜電話忽然彈了出來。
“喂？靜靜？”
萊陽接通後看了眼表，她那邊才早上六點，應該是剛睡起來。
“我看到小烈的留言了，你把嘉琪接走了？”恬靜的聲音慵懶中帶了絲急切，好聽極了。
萊陽嘴角不自覺揚起，嗯了聲後把情況簡述了一遍，可話音剛落，洗手間裡卻傳來了嘉琪的喊聲。
“萊陽哥……我好了。”
“哦！馬上來！”
萊陽回了一聲後，恬靜也好奇地問什麼好了？
“呃~吃好了，我剛做了點菜讓她吃呢。”
“她敢吃菜嗎？你做的什麼？開視頻給我看看！”
“啊？不要吧，都吃完了，盤子都乾淨了……再說了咱這跨國能開視頻嗎？”
“給我看看，我怕你給她吃壞了！”
“吃不壞……”
嘟嘟嘟……
恬靜掛了電話，視頻申請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