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連幾天。
段休冥都在鹿鳴於的住所打地鋪，她提了好幾次酒店，他直接無視。
她每天都是上課、畫畫、回家，還有吃他送來的飯。
根本不允許她拒絕的那種。
只是……
他有點奇怪，經常用一種筆直又探究的目光看她。
這天晚上。
窄小的住所裡。
鹿鳴於在翻看賬號私信。
一擡眼，又看到他這種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鹿鳴於放下手機，開口喊了聲：“段休冥。”
段休冥歪了下頭，依舊盯着她：“我在。”
鹿鳴於嘆了口氣，問：“你爲什麼一直看着我？”
段休冥一臉坦然：“你長得好看啊。”
鹿鳴於：“……別看了。”
段休冥挑眉：“爲什麼？不對，憑什麼？”
鹿鳴於偏過頭不與他對視，道：“怪滲人的。”
她的住所小，空間有限，他目光直接又離得近，一直看，看的她都快受不了了。
段休冥忽然開口，問：“你整過容嗎？”
鹿鳴於詫異的看向他，一臉問號。
段休冥又自顧自的來了句：“哦，你窮光蛋，沒錢整容。”
鹿鳴於：“……”
好想打他。
段休冥卻笑了起來，又問：“你爲什麼長這麼漂亮？遺傳？”
鹿鳴於垂眸，良久後回答：“我媽媽很漂亮，超級漂亮。”
段休冥的眉心皺了下，沉聲道：“其實我小時候看過你媽媽的演出，不止一次。”
鹿鳴於詫異的擡眼看他，眼中的情緒波動有些大，帶着一絲微弱的光。
段休冥：“我跟你說過，我對粵劇有過了解，你媽媽的粵劇團去香江演出，我坐第一排。”
鹿鳴於一下子說不出話了，有情緒在心底晃動。
良久後。
她突然問：“你不是在白頭鷹長大的嗎？”
段休冥抿嘴，表情很無語的樣子。
他道：“是白頭鷹長大，但我不要回家過年啊？我是家族核心成員！逢年過節都回，還有一些家族會議、大事等，經常飛。”
鹿鳴於眨了下眼睛，點頭：“哦。”
段休冥斜了她一眼：“你這時候腦子轉的倒是快。”
鹿鳴於訕笑了一下。
段休冥看着她道：“二十年前，你媽媽在演出時有一次舞臺事故。”
鹿鳴於：“……”
段休冥忽然脣角一勾，眼神有些戲謔：“跑上舞臺忽然撒了泡尿的小女孩是不是你？”
鹿鳴於震驚了，搖頭：“不是我！”
段休冥擡了下手：“別不承認，我香江家裡還有視頻留着，等放假你跟我去一趟，翻出來指認，你當時兩歲不記得很正常。”
鹿鳴於說話都結巴了：“你，你難道記得？你那時候才幾歲？”
段休冥：“我不記得啊，但你母親去世後我很惋惜，曾經將她的演出視頻都翻出來看過一遍，那次舞臺事故的現場處理很經典，印象深刻。”
鹿鳴於：“好吧……”
“還有。”段休冥再次開口，“十四年前的一次，開場前你偷跑出去玩，把你媽急瘋了，演出結束後你自己回來，在大門口被一頓罵的人是不是你？”
鹿鳴於：“……那個確實是我。”
段休冥：“你當時左手一份碗仔翅，右手一份車仔麪，很能吃啊？”
鹿鳴於睜大着眼睛看向他：“你爲什麼會知道的這麼細節？”
段休冥一聲冷哼：“我在車上看着呢！”
說罷。
他又道：“你行動前在洗手間門口遇到有錢人家的小少爺，一口一個好哥哥，騙人說你餓了一整天，好可憐哦！”
鹿鳴於：“……”
段休冥：“我就是那個給你錢的冤大頭！”
鹿鳴於沉默，面上不顯但內心情緒已經炸了。
段休冥又問：“我當時給了你多少錢？”
鹿鳴於：“五百美金……”
段休冥又是一聲哼：“開心嗎？那幾天恰逢過年，相當於壓歲錢了吧！”
鹿鳴於此時不太好意思說話。
那時她年紀小，五百美金對她來說超多，花的不要太開心。
還在學校裡當了一次小富婆。
各種囂張呼風喚雨……
段休冥無語的笑：“你真是夠壞的。”
鹿鳴於微微擡眼觀察他，完全沒想到兩人小時候還有過這樣的交集。
段休冥看向她，聲音放輕：“現在也快過年了，還想要壓歲錢嗎，再騙你的好哥哥一次？”
鹿鳴於猛地低頭，皺起了眉。
有一種靈魂的撞擊感襲來，讓她心臟在加速跳動。
“騙！把你本性露出來。”段休冥說着，吐槽了一句，“反正從小到大我都是被你騙的那個水魚。”
小時候騙他錢，長大了玩他感情。
真是絕了！
鹿鳴於沉默着不說話。
段休冥忽然又問：“如果你媽媽沒出事，她去香江演出你會一直跟着麼？”
鹿鳴於想了想：“我會常跟着團去香江玩。”
段休冥思考了一會兒，道：“那我們早晚會認識，無論是西子城那場婚禮還是你媽媽的香江演出，不管哪種相遇，我都會注意到你。”
然後喜歡上，像是一種必然。
說不定，原本青梅竹馬的那個人應該是他……
不，本來就是他！
他會一直願意給她錢的吧？哪怕被騙，哪怕知道她在使壞。
當時他已經在白頭鷹歷練，面對的基本上都是狂風暴雨。
爲什麼會被她騙，給她錢？
還給了那麼多。
他平時路過流浪漢一個餘光都不會給。
大概是十四年前的那雙眼睛，璀璨的令人挪不開眼……
鹿鳴於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內心的悸動。
他真的太讓她驚訝了！
段休冥起身，走過去，下蹲在她的面前，用微微仰視的角度看着她。
她皺着眉，面上有一些情緒。
他問：“你家裡人，有人喜歡粵劇嗎？”
鹿鳴於心都揪了起來：“我奶奶喜歡。”
段休冥點頭，問：“奶奶……還好嗎？”
鹿鳴於的手緊握着衣角，道：“她去世了。”
他繼續看着她：“你想哭嗎？”
鹿鳴於點頭，又搖頭：“我哭不出來。”
此時她內心的情緒都快盪開！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雙手，道：“其實你可以告訴我，什麼都可以，我能幫你分擔。”
鹿鳴於張了張嘴，最終沉默着，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段休冥親眼看到她的情緒在消失，雙眼變得一片清明澄澈。
他腦海裡頓時冒出一個四字專業名詞。
這女人……
有點厲害了！
他起身，面色平靜的指了下牀：“睡覺吧，明天體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