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休冥離開的一週後。
鹿鳴於在學校工作室的隔間整理作業，手機鈴聲響起。
是電話。
她接通後，聽筒裡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阿野，老婆？”他喊的很有磁性。
鹿鳴於嘴角勾了勾：“做乜嘢？”
段休冥：“合同到了，我不在，其他人找你簽字行不行？”
鹿鳴於：“行啊。”
段休冥：“我哥去了。”
鹿鳴於一驚：“等等，你哥？！”
段休冥：“別人我不放心，我讓他飛一趟。”
鹿鳴於：“……”
不，你們兄弟倆做事情好誇張。
她這點小事情，需要如此興師動衆嗎？
段休冥似乎能知道她在想什麼，道：“《山海國潮》是重點項目，很嚴肅，未來格局會很大，我不能透露商業機密和細節，我哥來很合適。”
鹿鳴於遲疑：“是嗎？”
段休冥：“是，我就跟你說下這個事。”
鹿鳴於：“……好，那你哥的聯繫方式給我？還是我等他電話？”
段休冥：“他已經到了。”
鹿鳴於：“他到了？！”
段休冥：“對，他在純藝工作室樓外，正門。”
鹿鳴於深吸一口氣，語氣很重的喊了一聲：“段休冥！”
段休冥：“恩，怎麼了老婆？”
鹿鳴於：“以後這種事能提前說嗎？”
段休冥：“不。”
鹿鳴於咬牙切齒：“你給我等着。”
她快速掛了這傢伙的電話，來不及準備就趕緊衝出去。
……
建築大門外。
來往的學生都驚訝駐足，投來好奇的目光。
一排車隊停在這裡，排場很大。
其中一輛車外圍着大批黑衣保鏢，站在不同的位置，警惕周圍的情況。
旁邊還有幾輛車的門打開，走下來是幾名手握公文包的人，像是一個團隊，西裝革履的。
當鹿鳴於穿着繪畫專用的衣服出現時，在場的人都愣了愣。
這就是段家重點項目【山海國潮】的主筆畫師？
過分年輕就算了，怎麼是這個形象？
一身的顏料，亂七八糟的，腳上甚至踩着一雙雨靴。
跟他們想象中的大佬級人物背道而馳啊！
這時。
被黑衣保鏢圍着的那輛車門打開，下來一名穿着唐裝的男子。
段家的繼承人，段立青。
鹿鳴於在新聞報道上看過照片和視頻，但見到真人依舊讓她詫異。
儒雅的貴氣撲面而來！
他比想象中的年輕，身材修長。
根本不像過完年的36歲，保養的很好，看上去也就27左右？
段立青看到鹿鳴於也驚訝了一秒，驚訝於她的衣着，但很快他就笑了起來，迎上前。
畫家嘛！
合理。
“鹿小姐，終於見到你了。”他率先開口，帶着微笑伸出右手。
這是要握手，但鹿鳴於出來的急，手上都是顏料。
於是她的手伸出去一半，又收回，尬住了。
段立青看到，一下子笑了出來。
他收回手：“沒關係，是我的唐突了。”
鹿鳴於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先打招呼：“您好，段先生。”
段立青點頭：“未來該叫我大哥，要不要先試着喊一喊？”
鹿鳴於：“……什麼？”
大哥？
她……
啊？
她發現段家人都好直接。
段立青沒有爲難她，笑着轉移話題：“我帶來了律師團，先看合同？”
鹿鳴於點頭：“好的。”
那幾名手握公文包的人立即上前，開始了正式洽談。
周圍的黑衣保鏢們則是快速圍成一圈，將外面路人的視線擋住。
確保簽字的私密性。
鹿鳴於看的一愣一愣。
律師團的幾人也在發愣，努力不將視線往她五彩斑斕的衣服上看。
簽完字。
這羣人就拎着公文包上車了，走之前又偷偷用餘光瞄了她幾眼。
段立青則是留了下來，似乎是還有話要說。
鹿鳴於看向他，道謝：“感謝段氏的投資，我會好好畫的。”
段立青：“你還在讀書，用你自己的節奏來適應就好，這是個長期計劃，阿冥會幫你，慢慢來。”
他年齡擺在那，看鹿鳴於就像看小孩子，說話語氣和神態很溫和，這種溫和與鹿秋良的僞裝完全不同，是由內而外的散發。
鹿鳴於此時忽然就懂了一句至理名言：
溫柔是來自強者的施捨。
是上位者海納百川的胸襟，包容缺陷，允許一切錯誤和失敗發生。
鹿鳴於的心境一下子就放鬆下來，回望眼前這人時，心態逐漸平和。
難怪段休冥總是‘我哥’‘我哥’的，動不動提到這個哥哥。
真是個令人崇拜的人物！
她好羨慕這種家庭。
段立青又遞來一份名單：“這是你的助理團隊，材料採購或者拍賣會都可以讓他們去。”
鹿鳴於：“拍賣……”
助理團隊可以理解，上回段休冥就說過一次，但她畫畫的材料竟然還要去拍賣會上淘？
段家究竟想搞多大的項目！
段立青：“此外還有一件事要與你商量，畫師團成員，也就是你的助手畫師，數量和人選你有想法嗎？”
山海國潮是一整個系列，工作量非常大。
鹿鳴於是主筆，不可能由她一個人畫完全部，必然要有工作分配。
商業合作，並非純粹的靈感創作。
鹿鳴於想了想，問：“請問，你們有人選嗎？”
段立青一挑眉，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有這個反應。
他道：“我還以爲你會在同學裡挑。”
鹿鳴於搖頭：“不合適，我希望由段氏篩選，但請選與我畫風接近的助手畫師。”
皇藝高學費卡了個門檻，很多人學純藝除了熱愛還有更高的追求，鹿鳴於想登頂，其他人也是。
這裡的每一名學生都很個性化，畫風千奇百怪，趨於人下當助手不現實。
不僅是畫風、創意及派別等，太多東西磨合不了，吵起來都是輕的，說不定會爲了一個細節大打出手。
藝術和商業可以融合，但本質是兩回事。
《山海國潮》這個項目很重要，不能有這些細節方面的矛盾來浪費時間。
段立青欣賞的點頭：“你果然如阿冥所說，聰明又理智，令人驚喜。”
鹿鳴於有些恍惚，段家人都好喜歡夸人。
段休冥會發脾氣愛罵人但總誇她。
他哥竟然也是？
給她一種做什麼都會被肯定的錯覺。
或許，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