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江湖伎倆

難怪這個好事者挺身而出,難怪這個好事者大言炎炎,原來他的手底上跟嘴巴上一樣的厲害、一樣的強硬,果真比丟掉灑壇的中年人高出了許多。但是,金耿煌畢竟是名門之後,幼承庭訓,經過了苦練,遵循着秘本,所施出來的招式,每每叫人難以意料,實非中原一般武林人物所能想象得到的、防禦得了的,以故,還是二十招不到,好事者照樣的手在忙、腳在亂了。

袁吉恩一見情形不對,立即悄悄地竄了上火,他算事主,有這個權利討賠償、要金錢。

這乃理之所在、情之所屬,一個人討不了,兩個人一起討也無可厚非,旁觀的人一樣的寄與同情之心,沒有人出來說他們不對。

何況,何況這些旁觀者多半是他們一夥之人!

這樣一來,形勢變了,並不是金耿煌不是這二人的敵手,而是受財物之累、黃金之礙所使然。

一個人身上揹着八百兩黃金,到底使行動感到不便,出招受到牽制,他前後受敵,他左右逢源,受敵是真,“逢源”是假,這是能要人命的泉源!

其實,就算金耿煌不受身上黃金的的影響,就算金耿煌戰勝了對方又能怎麼樣呢?因爲對方謀定而動、看中而施,一個不行,兩個不行,還有三個、四個,他雙拳能敵四手,六手、八手嗎?

看樣子這個包袱不給人家是過不了關了!

正在應付困難的時候,人羣中意外地響起了一陣黃鶯的鳴聲。

“堂堂的萬里船幫,竟然會以多爲勝,以衆凌寡,以勢欺人

二朵花,二朵花移了過來。

一隻蝴蝶,二隻蝴蝶飛了出來,是兩個二九年華的姑娘。姑娘的面貌似鮮花,姑娘的身形似彩蝶,施施然、翩翩地踱到了打鬥的場子中。

“花蝴蝶!”

旁觀之人羣中,不知是準這麼叫了一聲。

不錯,姑娘們衣錦披翠,“花蝴蝶”,姑娘之體態輕盈,也像“花蝴蝶”,而她們兩個人之其中一個外號果真叫做“花蝴蝶”!

穿大花衣衫的就是“花蝴蝶”石素心,穿小花衣裳的則是她的貼身婢女“小彩蝶”。

石素心乃是宇內三莊一幫之首石家莊莊主石鏡濤的掌上明珠,“花花公子”石子材的同胞兄妹。

但是,她不像她的父親驕揚狂傲,她不像她的巳長執挎浪蕩,她溫婉,她善良,她富正義感,她有巾幗之風!

場子中搏鬥的人聽到了聲音、看見了人影就停下手來了。

“哦!是石姑娘,石姑娘好。”

開口說話的人竟然會是那個好事者、抱不平者。

“白舵主無恙。”

“白舵主”?白舵主是誰?

原來那個好事者就是千里迢迢護送安南貢品由嶺南來寧波的人,萬里船幫寧杭總舵舵主白立帆!

這就難怪了,難怪他們明知金耿煌的來歷而仍敢貿然下手,他們倚仗人多,難怪貨運碼頭的上頭一看見他們就變顏變色,此地本是他們的地盤。

“石姑娘誤會了。”白立帆心中一陣轉動,他藉着喘氣的機會徐徐地解釋說:“是這位年輕人把別人的東西碰落在運河中,他說好要賠給人家的,結果卻食言了。”

“原來如此。”

石素心美門瞟了金耿煌一眼,而金耿熾竟然也在愣愣地凝視着她,姑娘的芳心中陡地-震,粉臉上倏然一紅,她略-攝神,略-稈持,然後隨口說:“碰落了誰的東西呀?”

“我的……”

袁吉恩遲遲疑疑、期期艾艾地說着。

“噢!那位……相公會碰落了袁堂主的東西?不簡單呢!”“花蝴蝶”石素心的語聲帶着強烈的挪揄味。

“是真的,不信你問他就知道了。”

袁吉恩立即強聲的說着,但是,語氣之中透有描龍點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與氣息來。

“何必一定要問他呢?問你不也一樣嗎?”石素心只是再次的瞥了金耿煌-眼,卻仍然朝袁吉恩說:“碰落了什麼東西呢?”

“一隻酒罈。”

花朵在石素心的粉臉上盛開了起來,她笑容可掬地說:“酒罈?-只酒罈人家怎會賠不起而食言?那內中一定裝了什麼稀世之珍了。袁堂主,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聰慧、她伶俐,一聽到對方說要賠而食言了,其中,必有文章,也一定有其不賠的道理,她果然-猜就中。

“是的。酒罈中裝有東西。”

袁吉恩實在是不想說,但又不得不說。

“你還沒有說是什麼東西呢?這麼神秘兮兮的。”

石素心打破砂鍋,好奇的追了下去。

“是……”

袁吉恩轉過頭看看白立帆,他是在徵詢,在請示。

白立帆心中也是感覺到十分的爲難,事情既然遇上了,說假不行,不說也不行,你說假,人家會更正,顯得無氣魄,不光明,反被譏笑,看不起;不說呢?對方又個是啞狗沒嘴巴,你不說,他也會說呀!

因此,唯-的辦法,只有昴着頭,來個假癡假呆、不理不睬,任由袁吉思去處理,去應付。

“是什麼?說呀!”

“是黃金。”

袁吉恩說得很輕、很輕,但還是說出了口。

銀鈴聲由石素心的櫻口中綻了出來,是那麼的悅耳、那麼的動聽,尤其是在金耿煌的心靈中。

“黃金?黃金裝在酒罈中已經是一件罕有的事,而萬里船幫會將黃金裝在酒罈中那更是天下奇聞!”

袁吉恩到底也是一個工於心計的人物,他立即掩飾說:“這與萬里船幫無關。那是我多年的積蓄。”

“哦!有多少?”

人羣中又走出兩個壯年漢子來,是外堂堂主丁元龍、刑堂堂主營乃斌,白立帆卻擡手把他們給召了過去。

“一千兩。”

石素心不由噓出了一口蘭麝之氣,她瞭然了,她瞭然這位相公爲什麼說要賠而又食言了,原來他是不受對方的訛詐。

“真有一千兩?”

“真有-千兩!”

話既然說出了口,袁吉恩就沉着聲音說到底了。

“好,那你叫人下去撈,酒罈中若真裝有你的積蓄,不管裡面有多少兩黃金,姑娘錦上添花,再賠你一千兩!”

“這位年輕人亦曾經懸賞僱過人,但誰都沒有閒暇的工夫。”

“那是別人,別人在此地僱不到人,你們卻不會,我說的對不對?”

石素心圓睜着杏眼,微挑着柳眉,她似慍不慍,似嗔卻也不嗔,有時候,女人家的心意還真難摸,難猜呢!

“風急浪高,也無人敢下去。”

“靠水吃飯的朋友,個個都是‘浪裡白條’,這點風又算得了什麼?”

火藥之味濃重了起來,氣氛緊張了。

白立帆三個聽了也不由臉色連連的變着,丁元龍和管乃斌年輕氣盛,他們身形一動,雙雙的擬着出去。

但是,白立帆又伸出手臂阻止了他們,同時他也抑制着,平息着自己翻攪的心湖,因爲,他畢竟年紀大了,年紀一大,相對的經驗豐富了、閱歷多了。

金家錢莊是財神,財神只會在家中坐守着金銀財寶,江湖上的一切一切,他們鮮有接觸,很少了解,是以萬里船幫能碰、敢碰,而石家莊呢?石家莊之人經常在江湖上走動,並且還大有君臨天下的氣勢和慾望。

撇開石鏡濤有驚人的功力不說,其莊院中又延聘着、廣蓄着不少的奇人怪傑、武林魔頭.這惹不得,萬萬的惹不得,一旦惹火燒身,豈不是自找麻煩了?

“這……”

袁吉思的眼光又投射來了,他實在是應付不下去,說真的,他不是不會應付,而是怕有所閃失,打不過人家,最多雙手一攤,拍拍屁股走路,但是,上頭有人,焉敢擅作主張,一個不好,豈非要受幫規處分?

這裡的主人是白立帆,白立帆就再也裝不下去了,他走了過來,於打着一聲哈哈,涎起笑臉說:“石姑娘,萬里船幫和石家莊一向是井河不犯,爲免傷二家和氣,姑娘能否不管這一檔之事?”

石素心一聽心中不由微微凝了一下,她說:“哦!我們二家果真是素不相干,各行其是,但是,這位公子他犯到你們了?你們又何必非訛他-千兩黃金不可呢?”

“誠如姑娘昔才所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萬里船幫靠着河海而生活。”

“你們不是憑藉生意、勞力而換取溫飽?”

“是的,我們大致是靠着生意、勞力,但生意勞力卻養不活如許龐人的幫衆,是以多少也要有其他額外收入作貼補,只要沒有幹着過份傷天害理的勾當。”

石素心芳心中一陣轉動,她實在也不想結下這麼-門仇怨,但是,不知怎的,她內心裡對這個年輕人有着一份微妙的好感,並且事情既然插上了手,若再半途而廢,拔腳而走,在顏面上未免也不太好看。

因之她溫婉地說:“白舵主,溼麪粉一旦糟上了手,多少總會留上一點,能否看在石家莊的面子上放過這一次?”

“這……”

白立帆心中也是電轉連連,遠慮可以暫且將它攔在-邊,但近憂卻是不能不顧。惹上了石家莊,那是以後的事,眼前的事呢?若金耿煌和石素心彼此聯上了手,再加上一個悄丫環“小彩蝶”,自己一方能否戰得下來也大成問題。

好,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放長線,此地不行,換個地方,此時不宜,換個時間,面子給了而煮熟的鴨子也不怕它會飛上天去,除非那石家丫頭一直護送他到地頭南京。

“好吧!就看在石姑娘金面,我們今天就此罷手。”

石素心莞爾了,石素心開懷了,她微一抱拳說:“多謝白舵主。”

“石姑娘客氣了。”白立帆轉向其餘的人說:“走,我們回去。”

兩個人分別的、成行的朝渡船那邊而去了。

金耿煌立即雙拳當胸,滿心感激地說:“多謝姑娘解去了在下之圍……”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你還是快點走吧!免得他們又臨時變卦。”

金耿煌略一遲疑,雙眼卻緊緊盯在那鮮花之上,口裡吶吶說:“在下金耿煌,家住南京……”

石素心發覺了,石素心震動了,她美目也在金耿煌臉上游移了一下,紅着面孔驚喜地說:“可是金氏山莊的‘珠璣公子’?”

金耿煌只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卻不叩問對方的名號,因爲,在剛纔兩相對白的時候,已經知道她是什麼人了。

“正是區區在下,金氏山莊的大門永遠爲姑娘開啓着,金耿煌也日夜企盼姑娘能來金氏山莊作客。”

石素心芳心中的麇鹿不禁跳撞了起來,她喜悅,她羞赧,她還有一點侷促不安呢,以往的豪氣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小妹石素心,如有機會,如有閒暇,一定會去南京拜訪公子的。但是,也希望公子能來石家莊走動走動。”

輕聲的、含蓄的,但也是明確而露骨的,這莫非就是緣分、就是一見鍾情?

“姑娘再見了。”

金耿煌有着不捨。

“公子珍重。”

石素心也有依戀。

這裡還是運河,但此運河已非彼運河廠。

金耿燁埋着頭由江南河走到了北運河,他滿腦子都是石素心的倩影,伊人的一顰-笑,伊人的一舉一動,縈繞在他的心坎中。

渾渾噩軀,糊糊塗塗,不知是什麼時候,不知是什麼地方,他心中想着、想着,他腳下走着、走着,如此而已。

“金耿煌,地頭到了,時間到了,你把背上的包袱卸下來吧!”

驟聞警聲,金耿煌不由悚然而醒,他擡起了頭,有四個人的形影映入了他眼簾之中,多麼的熟悉呀!

是他們,是他們,他們乃是萬里船幫白立帆那幾個人。

精神了,振作了,他已經拂去了心魔,他已經趕走了幻覺,雖然,那是令他戀惜的心魔,令他沉緬的幻覺。

“是你們,你們真是鍥而不捨呀!”

“當然,凡是經萬里船幫看中了的東西、決定的了意念,就算是長出了翅膀,它也很少會逃出手掌心。”

白立帆蹇然的、居傲的,白詡的褒誇着。

這叫矯言不慚,這叫做夜郎自大!

“白立帆,你妄顧誓言,毫無信義呀!”

“誰說的!萬里船幫言出如山,決無反悔。”

“那你說過‘就此罷手’,怎又再次攔劫?”

“不錯,本座的確說過就此罷手,但那是午前,那是上次,上次我們不是已經罷手了嗎?”

“這……”

金耿煌爲對方的歪理而憋住了、嗆住了,他無可奈何地說:“好吧!既然如此,要我自動將東西奉給你們,那是作夢,動手槍吧!”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是千古名言,有的人山獲財喪命,有的人爲護寶傷身,他們倆也算是個例子。

白立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勝利的笑容,他喝叱一聲:“上!”

三個人一起圍過來了。

他們是內堂堂土袁吉恩、外堂堂主丁元龍、刑堂常主管乃斌。

金耿煌攝收着精神、運調着血氣,力保財物、爲維顏面而戰了。

他的雙拳,不一定抵不過四手,也許能勝六手,八手也說不定,只是背上的包袱影響了他、苦惱了他。使功力大大的打了折扣,他立即緊-緊背上的包袱。

白立帆已經嘗試過了對方的技藝,個別的,他們之中沒有-個人會是金耿煌的敵手,就是兩個也未必行。

他們既然有先見之明,是以,一不敢做作,二不敢託大,事情必須以達到目的爲原則,遂商定了由三堂堂主戮力而上,若再戰不下來,自己也會插上一腳。

三堂堂主,以內三堂袁吉恩爲主幹、爲靈魂,袁吉恩沉穩,袁吉恩老練,而丁元龍和管乃賦二人只不過是皮粗肉厚,只不過是血氣盛,這就叫做“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這三個人之功力,當然比下上他們的舵主,但是,一經配合起來,倒也凌厲十分,威力無窮!

金耿煌韌初並未在意,戰來輕鬆得很,他穿插、他遊移、他周旋在三個人之中間,奇招屢見,絕式時現,袁吉恩他們還真是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但是,時間一長,彼此也就適應了,也就拉平了……

這樣下去豈是辦法?白立帆欲想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萬一像上午一樣,又冒出了一個、兩個甚至是一羣不知天高地厚或者令人頭痛的人來,那不就是又要麻煩了?

“停——”

又是一陣低沉的喝叱聲起自白立帆的口中。

袁吉恩三人聞聲即退,但仍然環立在金耿煌的四周。

“金耿煌,識時務者爲俊傑,該給的總是要給,該丟的還是要丟,又何必非要累得筋疲力盡,氣斷血流才肯放手呢?”

白立帆刻意數說着。

“那要看對象是什麼人了?錢財原是身外之物,放賑濟貧,拯難恤危,金某人決不吝嗇,若落入你們手中,豈不等於助紂爲虐?何不如沉入運河之內,任由它逗魚蝦,爲窩爲穴,倒也舒展人心。”

金耿煌慨然誚答着。

“萬里船幫雖然不列俠義門中,但也沒有如你所說的那麼醜陋呀!”

“訛詐強劫,言而無信,就可見-般!”

“那只是權宜,追根詰底,莫非想得那批金黃罷了。”

“噢!這麼說就可以槍?就可以誆?”

金耿煌露出不屑之神色,語氣中有濃重挖苦的滋味。

管乃斌紅着面孔瞠着目,他氣呼呼地說:“舵主,何必與他多費脣舌……”

白立帆擡手阻止他再說下去,訕訕地說:“萬里船幫經濟拮据、資金短絀,有此能掩捉襟之窘、燃眉之急,而金家豪門,錢莊廣設,當不會在乎這區區之數,金少俠如能略施援手,薄予資助,敝幫弟兄俱皆九內銘感。”

“你若事先情商,或可如你所願,們現在晚了,你自作聰明,設局在先,掠奪在後,金某人愛莫能助。”

白立帆臉色一變,他見對方軟硬不吃,頓時咬着牙齒說:“金耿煌,那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

“你若有種,何妨下來較量一場,只要你能勝一招半式,金某立即將背上包袱雙手奉上。”

白立帆是老薑,焉會上這黃口孺子的圈套?他詭譎地笑笑說:“你這算是策略?算是激將?既然已經耗上了,而你背上的包裹我們志在必得,當然是竭盡所能了、竭盡其極了。”

金耿煌心中果真有這麼意思,他想將話把對方扣住,然後遽出奇招,予以各個擊破,如今計既不成,也就冷冷地說:“就算你們全體同上,也未必能得到包袱。”

“好,那你就試試。”白立帆大聲說:“堂主們,不得顧忌,不計後果,以達到目的爲目的,上!”

他這話的意思是傷身在所不惜,斷肢在所不惜,丟掉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這就是萬里船幫所訂的法則。

四個人一起擁了上去,像走馬燈似的把金耿煌團團圍在中間,掌影翻飛,身形遊移,這是一場罕見的激戰!

霎時間,塵揚灰騰了,砂滾石走了,霎時間,太陽失色了,霎時間,路樹搖曳了……

白立帆是一舵之主,他的功力的確要比他手下三個堂主高出了許多,過不多久,金耿煌雙手顯得忙亂了,雙腳顯得凌落了,氣在喘、汗在流,玉面也脹得紅彤彤的。

就在這個時候,大路上出現了一個年輕人。

金耿煌已經長得夠英俊了,但這個年輕人比金耿煌還要英俊,金耿煌已經很有名的了,但這個年輕人的名氣比金耿煌還要大。他會是誰?請看吧!請聽吧!身份馬上就要揭曉了。

“羣毆爲武林所不齒,劫掠爲國法所難容,你們住手吧!”那個年輕人說得淡然卻又顯得嚴謹。

白立帆所顧慮的果然又應驗了,他們聞聲全都跳了開來,定睛細瞧,當看清了來者是準的時候,每個人臉上一致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是你,麥小云!”

說話的人依舊是白立帆。

他是麥小云,他正是麥小云,麥小云離開了南潯,正擬取道杭州而直奔安徽九華,卻在此地遇上了這檔子事。

“不錯,正是區區,我不爲己甚,你們走吧!”

像鬥敗了的公雞,像受驚嚇的兔子,白立帆他們二話沒說,掉頭就走,更像是喪家之犬!

金耿煌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他抹去了頭上的汗水,他吐出了胸中的濁氣,驚奇的、慶幸的走了過來,欽羨地袍起了拳頭。

“多謝麥少俠施加援手。”

“沒有什麼,兄臺還是快些走吧!出了吳興,也就脫出萬里船幫寧杭總舵的勢力範圍了。”

金耿煌哪裡肯走!他正期待着這個機遇呢,不禁有意拖延着說:“小弟金耿煌,家住南京……”

果然,人的名,樹的影。麥小云聽到對方報出了姓名,玉臉上立即展開了喜悅說:“哦!是金兄,小弟麥小云,亦曾經專程去過貴府,晉謁過令尊大人,蒙令尊悉心指示了小弟欲擬知曉的事宜,真是感激不盡呢!”

“麥兄忒謙了,小弟爲家業長年奔波在外,返家後一經聽說,正感遺憾未能識荊而懊惱,卻在此地相遇而拜識,這纔是三生有幸呢!”

“金兄言重了。”

他們惺惺相惜,他們相見恨晚……

“有暇還望時常光臨,以增舍下蓬蓽之輝。”

“當然,一有空閒,當會前去拜訪金兄。”麥小云說:“小弟尚有事在身,就此別過了,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他們互相抱着雙拳,互相依依而別。

金耿煌心中感到十分的高興,雖然他這次出門擔驚受怕,卻是覺得此行不虛,遇到了他仰幕的人,又遇到廠他景幕的人。

夕陽搖搖欲墜了,彩霞滿天絢爛了……

麥小云擬在夜色尚未掩蓋下來的時候趕到“清德”。

古人說:“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這是出門行旅者的座右銘,積多少經驗所譜成的名句呵!

趁着行人稀少,他施上了“迷蹤步”,他展開了“陸上飛行”,像一陣風,像一股煙……

忽然,間歇的,似乎有微弱的呻吟聲從左旁一條岔路巾飄送了過來,麥小云略一趄趑,傾耳暗聽起來了。

不錯,是久,那是人的聲音,他毫下猶豫地彎了進去。

果然,有一個人蜷伏在油油綠綠的菜畦之中。

黑色的上衣,灰色的長褲,褲腳臂卷得高高的。

小路旁有斗笠,田畦中有鋤頭,他該是一個稼穡人。

那個稼稿人已經上了年紀,五十多歲,生得精瘦矮小。

他黃紙般的臉上起着痙攣,他鷹爪般的雙手抱着肚子,汗水如珠若豆,口小哼哼哈哈……

“老人家,怎麼啦?”

“肚子……肚子痛。”

“吃壞了東西?”

“大概是吧……哎唷……”

“你是來巡田的?”

那個稼穡人點了一點頭。

“家住在哪裡……”

稼穡人立即伸出右手朝-座小山坡指了一指說:“就在那個山坳中。”

麥小云擡頭一看,小路的盡頭果然有一個小山谷,山既然不高,谷必定也不太深了。

“我扶你回去吧!”

“謝……謝……”

稼穡人由牙縫*出了兩個字。

麥小云一手撿起了斗笠,又轉身提起了鋤頭,一手就將稼穡人扶了起來。

那個稼稿人看似瘦小,但身體還真不輕,麥小云心中不由動了一下,遂之起了懷疑。莫非他身上全是骨頭?

一步一腳的朝小路盡頭走去,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了……

待他們將到山谷口的時候,那個佝摟着的稼穡人倏然長身而起,右手閃電般的向麥小云的腰肢掬下!

麥小云早有防備,他本能的將稼牆入朝前一送,自己相反的疾退了二步,但是,還是被對方掃中了一指。

“你……”

他立即暗暗運起了功力,默默調起了真氣。

“哈……”那個稼穡人細省細氣地笑了-會說:“麥小云,你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竟然還管起金家莊的閒事!”

“你是誰?”

“看不出我是誰來,那你的氣數該要盡了。”

麥小云略一遲疑,略一思忖,他心中突地又是一動。

“金絲猴!”

“哈哈……”稼穡人又笑了幾聲說:“真難爲你了,不錯,老夫正是侯四津,你若能事先想起,也許會脫過這場大難。”

麥小云完全明白了,從對方突襲開始、從對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大概,是萬里船幫。

侯四津乃是萬里船幫“萬罈”中二大護法之首座,功力銑煉,心胸狹窄,他的名堂最多,他的點子最陰,是個令人頭痛的人物!

“你要幹什麼?”

“哼!明知故問。”侯四津冷冷地說:“把東西拿出來吧!”

“什麼東西?”

果然明知故問,麥小云又明知故問起了。

“當然是翡翠玉如意嘍?”

“我哪來的翡翠玉如意?”

剛纔是侯四津在拖時間,如今換了人,如今換麥小云在拖時間了,他必須要先將指傷給調治好。

“麥小云,你不必裝羊,也不必拖延,我老人家那一點雖然要不了你的命,但是你看,你能走得了嗎?”

侯四津左手一擺,山丘上陸續冒出了不少的人來。

這次麥小云果真吃驚了,誠如侯四津所說,對方那一指的確是要不了他的命,當時有所警覺,卻失了大部分的力量,並且經過了調息,大致已經復元了,但山丘上冒出來的那些人的確令他吃驚呢!

他們是白立帆和他手下的三堂堂主,三堂堂主不怎麼樣,白立帆也不怎麼樣,麥小云並未掛在心上。

他們是洪振杰和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那個人必定是萬里船幫“萬罈”上的另一個護法“迦藍神”孫立加,這倒叫麥小云心頭沉重了下來。

若是個別相遇,若是單打獨鬥,這三個人中的一個,麥小云都有勝算的把握,二人聯手,他也能應付裕如,全身而退。如今,如今他們卻有三個人,這樣一來,白立帆四個也得要算上一份了。

洪振杰舉步踱了過來,其餘的人也就亦步亦趨跟隨在他身後五尺之處,是衆星拱月?是鴇領羣鴻?

“麥小云,世界何其小啊!”

“唔!說得也是。”

麥小云隨口敷衍着。

“翡翠玉如意呢?”

“翡翠玉如意已經送回了嶺南。”

“什麼時候送回去的?”

洪振杰冷冰冰地說着,一點也找不出生人的氣味。

“月前。”

“你能提出證據?”

麥小云搖搖頭說:“不能。”

曬了一下,皮動肉不動,一粒一粒水珠子又從洪振杰口中爆了出來,能寒肌、能砭骨,它也能凍心!

“麥小云,你還是交出來吧!”

“我說過……”

“你說的全是謊話,你根本未曾離開中原一步!”

“我是託人送去……”

“狡辯,廢話!”洪振杰沉聲說;“侯護法——”

“在!”

侯四津利落地躬下了身子。

“拿他下來!”

“是。”

侯四津一個轉身,就朝麥小云走了過去。

侯四津、金絲猴,看他矮小的個子,瞧他蠟黃的面容,果然像是一隻金絲猴!

“麥小云,識相一點,把東西拿出來吧!我老人家看在你剛纔的好心,上了當而仍不出惡言,說什麼也會放你一條生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麥小云只有把鐵錘吞下去了。

“我實在是無物可交,隨你怎麼辦吧!”

“你既然是良言不聽,敬酒不吃,那就別怪我老人家要動手硬榨了。”

侯四津揉身欺了上去,他學的是猴拳、是鷹爪、是……反正都是屬於輕功方面的武功也就是了。

麥小云凝神斂氣,他動起來了,他也飄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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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降魔去瘤第十二回 孤雲大師第二十七回 緊鑼密鼓第十六回 地獄特使第十一回 陰曹地府第十九回 逞強逼親第一回 奇異雙俠第十八回 情癡中計第十回 地藏王廟第二回 安南貢品第十八回 情癡中計第二十三回 魔窟救嬌第九回 認在咫尺第十九回 逞強逼親第十八回 情癡中計第十八回 情癡中計第十四回 亦驚亦喜第二十七回 緊鑼密鼓第十一回 陰曹地府第十六回 地獄特使第六回 失之交臂第十回 地藏王廟第十四回 亦驚亦喜第十五回 義追鏢銀第九回 認在咫尺第二十七回 緊鑼密鼓第十五回 義追鏢銀第十九回 逞強逼親第二十四回 降魔去瘤第八回 明查暗訪第十回 地藏王廟第十二回 孤雲大師第二十回 母子團圓第二十三回 魔窟救嬌第十九回 逞強逼親第二十三回 魔窟救嬌第七回 大鬧京都第二十回 母子團圓第二回 安南貢品第二十二回 虛與周旋第二十回 母子團圓第八回 明查暗訪第十八回 情癡中計第二十三回 魔窟救嬌第十八回 情癡中計第十四回 亦驚亦喜第六回 失之交臂第五回 明爭暗搶第十九回 逞強逼親第十二回 孤雲大師第二十七回 緊鑼密鼓第九回 認在咫尺第十五回 義追鏢銀第七回 大鬧京都第十二回 孤雲大師第二十六回 戲演雙簧第二十回 母子團圓第十九回 逞強逼親第十九回 逞強逼親第十一回 陰曹地府第二十二回 虛與周旋第十一回 陰曹地府第十九回 逞強逼親第二十六回 戲演雙簧第六回 失之交臂第二十三回 魔窟救嬌第七回 大鬧京都第一回 奇異雙俠第二十三回 魔窟救嬌第十三回 江湖伎倆第二十二回 虛與周旋第十五回 義追鏢銀第十回 地藏王廟第一回 奇異雙俠第六回 失之交臂第二十三回 魔窟救嬌第二十一回 家仇身世第十回 地藏王廟第十五回 義追鏢銀第八回 明查暗訪第五回 明爭暗搶第十六回 地獄特使第八回 明查暗訪第二十一回 家仇身世第二十五回 兄弟相認第十三回 江湖伎倆第二十八回 智擒元兇第十八回 情癡中計第二十四回 降魔去瘤第二回 安南貢品第十八回 情癡中計第三回 初顯身手第十三回 江湖伎倆第十一回 陰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