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老家的特色

二姑媽的家在臨村,也是一排房子,但分成兩邊,兩邊一模一樣,一邊一個樓梯上去。上輩子做房時,小七爹還笑過二姑媽,但二姑媽不爲所動,因爲二姑媽有倆兒子,她做事總是這樣公公平平的,早早的就分好了,省得麻煩。後來大表嫂跟小七媽說,‘我婆婆真傲人(武漢話,能幹人的意思),她去世這麼多年了,我平時想想,愣是沒看出來,她更喜歡誰。’

二姑父人挺好的,因爲二姑父在武鋼上班,小七小時候,二姑媽總讓二姑父回青山上班時,就帶很多他們家裡種的新鮮青菜,到小七家給他們吃。那時小七爹還沒回來,小七家的條件並沒有改善。

後來二叔、三叔蓋房,小七爹也去世了,二姑媽也趕緊通知小七姐妹,她雖然沒文化,但她總認爲,老爺子的東西,一家人一塊做纔是對的。

結果二叔他們死也不幹,以後關係就更差了。但小七還是承了二姑媽的情,只是沒兩年,二姑媽也去世了,打牌打得好好的,突然倒下了!

更可氣的是,二叔、三叔他們竟然以不知道他們電話爲由,也不通知,還是樂樂同事住在姑媽家附近的,知道那是樂樂姑媽家,趕忙問了樂樂一聲。

樂樂是爆脾氣,和小七趕了過去,送了姑媽,樂樂就盯着二叔、三叔、三嬸。樂樂和小七爹在一個系統,小七爹去世之後,三嬸很多事都是找樂樂辦的,樂樂指着三嬸的問道,“有事時,一天找我八回,現在就不知道我的電話了?”

二姑父是老實人,拉着樂樂走了,小七也大哭了一場,那時心裡真的覺得很冷。

送上給三個姑姑的禮物請姑媽代爲轉交,都不是什麼值錢的,只是大姑媽家小七雖然去過,但那裡比小七奶奶家還鄉下,打的都不知道怎麼報地址。

而小七的小姑在小七初中時就去世了,小姑父沒有再婚,就還算是小七家的人,照規矩還是得去看看的,只是他老人家住哪,小七真不知道。

二姑媽非要留他們吃飯,跟打仗一樣逃了出來,小七倒不是不給姑媽面子,小姑怎麼樣小七不知道,但大姑媽和二姑媽的手藝一流,做的傳統菜好吃極了。但她也知道,小和大人一定不會習慣奶奶,姑媽家的飲食習慣,只能含淚離開。

其實小時候小七都不習慣,她只吃三嬸做的菜,後來長大了,懂事了,開始感受到老家的飲食習慣其實也是文化。

哪怕一個小地方,也是有自己的特色的,比如老家做的肉丸子就是。一個丸子有成年男子的拳頭那麼大,跟上海的那種獅子頭又不同,他們的獅子頭講究軟嫩,入口即化,而武漢的丸子卻跟武漢人一樣厚重紮實。裡面不僅有肥瘦相間的豬肉,還要加魚紅,就是魚的魚皮下、魚肉上那層紅色的一小片。

所以在武漢人家裡辦的酒席裡,如果有肉丸子,就一定會有炸魚塊,會有好吃的酥魚柳,或者有魚丸子。因爲要用魚紅,節省的武漢人這時也不會將就,他們會把剩下的魚肉、魚骨、魚頭、魚雜各盡其用,一點也不會浪費掉。

肉由一個有勁的成年男子順着一個方向打出勁來,再講究一點時,會在裡面再放入一些馬蹄丁,這樣丸子吃起來一點也不油膩。

擠出丸子,入油鍋炸。往往這時,邊上就會站着一排等着吃剛出鍋丸子的小屁孩子,小七小時候就很喜歡吃剛出鍋的丸子,因爲很香,皮很酥,裡面肉裡還有湯出來,而馬蒂丁會在很鮮的肉汁裡露出些許清甜來,幾個丸子、魚塊吃完了,也就都吃不了飯了。

炸熟了的丸子用大盆裝着,到了正日子,用黑木耳、香菇、黃花菜來燴的。每家的辦紅白喜事,還有過年時,這是必上的菜。小時候的小七是不吃的,而長大了,再吃時竟然會覺得好吃了。

而丸子也不是隻有這種單一的吃法,比如上輩子小七家的冰箱裡都會常備一大袋子凍着的炸丸子,可以紅燒;可以切片做湯;可以和魚丸子、火腿腸一起做全家福;就算是吃快餐面時,切兩半,扔進去一起煮,這快餐面都變得豪華了。

老家的丸子的大小也有講究,比如小七家堂弟出生時,在爺爺奶奶家辦酒席,據說那丸子做得有小孩子臉那麼大,越大越表示主人家的喜悅。

後來像小七爺爺奶奶的葬禮算是白喜事,因爲老人是高壽,丸子也不小,但還是喪事,而在這時主菜就不是丸子了,而是籤子肉。就是五花肉帶皮切成菱形塊,先入大油鍋裡炸,炸完了,再用醬燒,上桌時,紅透透,酥軟軟的,一點也不油膩,非常好吃。

小七姐夫那時還是第一次吃這種肉,差點讓三叔給他包一份帶回去。被小七媽罵了。這裡包丸子是可以的,包籤子肉是不可以的。

桌上的老人還跟小七說,‘在這兒,說去吃圓子去(武漢叫丸子爲圓子),就是說有人結婚;說去吃籤子肉,表示哪家有喪事了。’聽得小七那叫一個歎服,這兒人用食物來表示自己去哪,做什麼,多有創意啊。

小七邊走邊絮叨的說着老家的那些吃食,說得無限的感情,小和大人很無語,越發的覺得這個人不着調了,她對老家的這些人沒什麼感情,卻對他們的菜充滿了感情。不過他看也得出,小七喜歡姑媽,看上去她對這個姑媽比對爺爺他們親暱多了。

手上還有一堆,那是小七媽孃家親戚的,而小七媽的孃家在青山,去一次以現在交通狀況得一兩個小時,想想小七就覺得自己很悲催。不過小七外公外婆都不在了,不用拍照證明,正好小和大人要去見小舅舅家的表哥,她決定全交給表哥,讓他們跑一趟吧!主要是小舅媽挺喜歡做這些事,她熱愛把親戚聯在一起,喜歡插手人家的家事。

小七先帶小和大人去永和豆漿吃了午飯,因爲傳統武漢小吃的店面,和大人太龜毛,堅決不肯去髒亂差的地方;洋快餐他也不去,讓他老人家用手拿個大面包啃,不如殺了他;去好點的飯館點上幾菜一湯,他們真沒那個時間,於是臺灣人開的中式快餐店,就是現在小七惟一的選擇,小七也覺得自己很悲劇,自己真是太悲催了。

“大人,您能正常一次嗎,別這麼龜毛?”小七看着十六塊一碗的牛肉麪,雖然牛肉算是很大塊,很多汁,很有肉味,可是十六塊啊。

九八年這裡敢一碗麪賣十六塊,那時熱乾麪一碗才一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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