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荷醒時無殤和天離已經離去覓食,他們沒有叫醒素荷,她竟也睡的十分安穩。
魅兒正在打坐修煉,素荷不捨驚擾,便靠着洞壁默默出神。猛然間自下而上感到一陣寒意,她這才察覺石牀上四張皮衾皆已不見。素荷心生疑惑,起身欲在周圍查看時,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驚呼,急忙轉身。
魅兒忽似瘋魔般掙扎,卻睜不開眼。手掌重擊洞壁,洞壁微微一震。素荷見狀不對,料想魅兒恐有走火入魔之嫌,立刻念動靜心咒,施向魅兒。
躺在石牀上的魅兒面容安寧,素荷靜靜守在她身邊。不多時,魅兒便從靜心咒中醒來,神采奕奕,開口便朝素荷道謝:“謝謝你,剛剛救了我。”
“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能感覺到,在我修煉時突然有股莫名之力涌入我體力,我甩不開也避不掉,只好用力掙扎。”
“以前也有過這種事麼?”素荷又問,秀眉蹙緊,感到此地的些許不凡之處。
魅兒搖着頭:“從未有過,否則他們也不會放心將我留下來。”
“那就奇怪了。”素荷口中念道,餘光瞥到光滑石牀,藉機問道,“我醒來發現昨夜禦寒的皮衾都不見了。”
魅兒一副瞭然神情:“這裡的山洞都有一個特點,白日黑夜,每過一日,山洞就會復歸原樣。不管你將它裝扮的如何華麗,爲它添置些什麼,山洞都會回到最開始的樣子。我們習慣了,便不在此處費神。”
復歸原樣?素荷環顧四周,確與她昨日剛入時一模一樣。昨夜被巨獸破壞的石門也已完好無損的立在那,而她後來的施下的法術與結界卻蕩然無存。
“真是個有趣的地方。”素荷兀自念道,隱隱察覺她來到此處,遇到萬年前的無殤等人並非偶然。欣兒,你帶我來着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素荷你看!”魅兒突然高呼,素荷快步走到她身邊。魅兒臉頰貼上石壁,捂着一隻眼仔細從壁上的一個指尖大小的洞往裡看,“裡面有風,不是空的!”
素荷之前並未見到這個小洞,依其所處位置來看,當是方纔魅兒失控時無意打出。只是石壁堅硬,竟只露出這個小洞,令人生疑。換句話說,此洞處比洞壁更薄,輕輕一打便不再藏匿蹤跡,似乎是有意讓人發現。
“看是看不清的,不如將整塊洞壁打開,一探究竟。”素荷掌心蓋上圓孔,確實感到小洞後有氣流動。
魅兒聽到素荷話後有些猶豫:“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我知道素荷你的法術很厲害,可是……我們等天離哥哥和無殤回來好不好?”
這本就是他們住所,她有何種理由拒絕:“好。”
魅兒終於鬆了口氣,笑起來:“你別擔心,他們一會就回來。我反正是不敢在事情弄清前獨自修煉了,不如我們來聊天吧。”
素荷看向她明眸皓齒,笑得格外燦爛,雙手自然搭在她臂上,如同妹妹般言笑晏晏,令她不忍拒絕:“你想聊什麼?”
魅兒偏頭想了想:“問你是誰,你肯定不會說的。那不如說說你經歷過什麼,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新奇的故事?”
素荷回想着自己曾經過往,三分苦澀,三分無奈笑起:“故事有,可既不好玩,也不新奇。”話鋒一轉,“不如你來說說,你和他們是怎樣遇見的?”
魅兒聽罷也未反問,而是低頭羞澀一笑:“對我來說,能和他們遇見,是我這輩子最最幸運的事!”
素荷能感到胸前心臟的起伏跳動,她輕道:“一輩子很長。”
“可我敢說,日後再沒有任何事能比得上。因爲沒有他們,就沒有魅兒。”魅兒神情變得堅定,盯着素荷的眸中波瀾似水,似乎看見了數百年前初相遇。
七百年前,夜幕臨近。
天如白絹潑墨,漆黑一片。墨上,有人筆尖輕點,點出耀眼繁星。
一望無垠的土地,唯有二人終日爲伴,遊離而居。愜意之中多了幾分單調和無趣。
無殤很久沒看過這樣美的夜空,天離此刻在他身邊也不禁仰頭驚歎。
“那是什麼?”
“夜空。”
“那閃爍着的?”
“是星星,很多很多的星星。”
“就是你曾說過的繁星漫天,流光似寶。”天離臉頰不由生出笑意,“我從未見過如此引人注目的景色。”
“我也不過只見過一次罷了,見過,就再也忘不了。”無殤盯着繁星笑道。
“你不打算坐下來,靜靜觀賞?”
無殤沒有動,依舊仰着頭:“一會,還有更美的。”
一會並不久。
墨上繁星忽而一齊移動,向中心聚攏。天離驚異中站起,雙眼不眨。聚集的繁星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不安地忸怩起來,紛紛下落。點點星光似雪花飄灑,盤旋落地。
天離不得不以袖遮蓋,半眯起眼纔看見眼前的星光熠熠。幽幽淡去後,一個少女竟出現在星匿之後。質本潔來,不染凡塵。無殤迅而出手,撩過幽幽浮光,替她披上一件紗衣。
少女很美,令人心動。天離看得入了神,直到無殤用手肘碰上一碰,他才從驚豔中回神。
“你好,我叫天離。”
少女雙眼朦朧癡癡望着他,緩緩伸出右手。天離沒有躲,少女手指輕碰天離咽喉,眼神中漸漸有了光采。她放下手,咧嘴笑起:“你是第一個和我說話人,你的叫法就是我的名字。”
天離側目望了望夜空遺失的繁星和麪前光彩奪目的女子:“流連忘返,永生不忘,誘人傾慕,堪稱一魅。我叫你魅兒吧。”
“好。”魅兒道。
素荷看着她陶醉模樣,不忍打斷。魅兒晃着身子:“天離哥哥和無殤是我第一眼見到的人,從此後七百年,我再無見過任何人。直到你的出現。”
素荷淺淺一笑:“你說的不錯,這當真是一生,最幸運的事。”
石門發出響聲,兩人聞聲回頭,見無殤和天離已提着沾着露珠的山草和樹果回到洞內。
沉浸在回憶中的魅兒跳下牀,先是撒了撒嬌,餘光看見正襟站在小洞前的素荷,忽然記起,忙道:“無殤,天離哥哥,剛剛發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從修煉異樣到壁有小洞,魅兒細細解釋一遍後,隨無殤幾人來到小洞旁。
“素荷的意思是,進去一看。所以我說,等你們回來。”
無殤和天離交換了眼色,又看向素荷,見她神色沉穩,毫無異常,便也對洞內生出興趣:“此洞日日重回原貌,今日打碎一看又何妨。”說罷,無殤手心貼緊小洞所在洞壁,暗中發力,倏然間,洞壁上裂開數條隙縫,無殤稍稍施力,洞壁便轟然塌下。
洞內很黑,無殤掃了掃揚塵,取過石桌上放着的燈火,邁步先入。天離素荷與魅兒緊跟其後。
洞壁有些潮溼,偶有微風掃過,打破沉悶。他們所在之地左右約五丈,本該是石洞甬道處擋着一圓形巨石。巨石與石壁間隔着約一臂的空隙,從空隙望去,內洞綿延不止,頗爲幽深。
素荷回身正欲將所見告訴衆人,忽而在圓石面上看到一朵三瓣蓮花。她蹙起眉頭仔細端詳,卻不明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