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老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着面色沒有絲毫變化的李青蓮，心中驚訝更甚。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李青蓮的心境至今未起絲毫波瀾，猶如古井，無波……
這是究竟是何等的心境？便是混沌青蓮相對於這種心境來講也太過於可怕了，絕對的理性以及冷靜。
就拿自己來說，菩提老祖，那可是差一點便取得聖人之境的恐怖存在，其心境有多高自然不用提，籌劃一件事甚至不惜花費二十七萬載的光陰。
他以爲自己的心境已經夠穩固的了，可面對有些事，仍舊不能保持絕對的理性以及冷靜，可李青蓮不然。
那古井無波，不起風浪的理性，冷靜簡直可怕！菩提老祖自愧不如。
正所謂聞名不如得見，今日見李青蓮，菩提老祖終於知道爲何他被稱之爲希望了，單單是這份心境，便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然他卻不知，五萬載，李青蓮並不只是單單養蚌，他的心性無時無刻不在被打磨，正猶如一點一點孕育而出的珍珠一般，如今正是其綻放耀眼光輝的那一刻。
托起石桌之上的茶水，輕輕的抿上一口，菩提老祖的聲音中帶着一抹沙啞道：“你不問問我那日爲何不曾現身麼……”
那一日，李青蓮踏出都廣，直面準提聖人的襲殺，本就是菩提安排的會面，可最終，他卻未曾露面，這也就導致了整件事情超出控制。
李青蓮身中十八梵文，流落崑崙，若不是命大，恐怕這混沌青蓮的轉世身就這麼憋屈的死了也說不定。
若是菩提老祖出手，以他的本事，面對準提並無絲毫劣勢，事情可能完全會是兩個結果，也許黑鴉就不會……
李青蓮輕輕晃了晃杯中的茶水，如鏡一般的茶麪蕩起點點微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我不過問，事情已然發生，過去無法改變，就算我知道了又有什麼用？我兄弟他也不會重新活過來……”
他眉眼低垂，其中有點點微光閃爍，雖然雙眼望着茶水，可映入眼簾的卻是黑鴉的種種。只可惜，這一切，他只能於記憶中得見了。
菩提老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搖頭苦笑道：“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可當初我要是努努力的話，或許事情……”
李青蓮卻是開口打斷道：“沒有或許，也沒有如果，菩提……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若不是你，我如今還應沉睡於虛無之中，或許永遠不會醒來……”
“人不應止步不前，當向前看不是麼……”
當初若是沒有菩提老祖牽頭，沒有這一層保障的話，李青蓮絕不會踏出都廣，正因爲有菩提老祖的保障，他才選擇離開。
可到了那時，這層保障卻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這才導致這一切的發生。
的確正如同李青蓮所說，他並不怪菩提老祖，誰都有難處，菩提同樣不容易，天命甚至已然滲透了他的神智。
若是他有絕對的把握，如今來崑崙的就不會僅僅是一顆菩提樹而已。而是菩提老祖本人！
南明界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可足矣見得，菩提的難處，如今卻不知又將自己埋在哪裡，以避開天命的籠罩！
又有誰知道，爲了今日的會面，菩提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菩提聽聞卻是笑了，望着李青蓮喃喃道：“不知爲何，當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的心便踏實下來，現在，我知道了……你的心，始終未曾彷徨……不是麼……”
李青蓮嘴脣微珉，並未回答。
“然你如今爲何心留遲疑，換句話說，你在怕什麼？這一步你已然將腳擡起，可爲何不踏出去！”
“是怕輸麼？我等都不怕，你在怕什麼？這芸芸衆生你不來承誰來承？人皇殿的道子？還是哪個混沌魔神？”
李青蓮仍舊不語，只是望着茶杯中飄蕩的紅葉，的確，他的眸中此刻帶着一抹猶豫，五萬載歲月的洗煉不單單讓他的心多了一份波瀾不驚，也同樣多了份彷徨！
“就算是輸了！那又如何？我等已然盡力不是麼！你爲何還不明耀天下，爲何我等等了這麼久，仍舊看不到那屬於希望的光芒？”菩提老祖質問道，眼中帶着一抹期盼。
他們在等，等過了盛世洪荒，等過了無量之劫，等過了分化三千，他們等的已然太久太久……
只等李青蓮起事，再搏天命！然便是等到了今天，到了如今這一步，他卻遲疑了……
只見李青蓮搖頭，話語中帶着一抹沙啞道：“或許不只我這一個選擇呢？或許有人比我做的更好，並不是我扛不起這凡塵衆生，只是會不會有人比我做的更好！”
“如有，如能得見朗朗乾坤，哪怕讓我付出所有，哪怕讓我身死消道，我甘願如此！我從未彷徨，也從未迷茫，只是若有人能爲花，我甘爲綠葉！”
言罷，他目光灼灼的望着菩提老祖。
然菩提老祖卻是搖頭道：“不！你錯了！你還是怕了！怕輸！怕無法迴應我等傾盡所有的期待！若真如你所說，你爲何要犯天下之大不諱拿下陰世，佈局崑崙？爲何這局你仍舊不肯放手……”
李青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眉頭身皺，以手撫額，揉了揉發漲的眉心。
“你若爲綠葉，誰能爲花？我的眼中除了你再也看不到一人！希望就是希望啊！無人可以代替……”
“怎麼選，你自己定！無論你爲花還是綠葉，我菩提必於你身後，爲盾，爲牆，爲基石！”
菩提重重道，這話說的毫無退路可言，因爲他認準了李青蓮！這一生也就只認這一人而已！
不然也不會花費二十七萬載的歲月，苦苦謀劃他的轉世，幾乎傾盡所有……
言罷，乃是長久的沉寂，只至杯中茶水冰涼，李青蓮沙啞道：“爲何選我，值得麼……”
菩提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道：“這問題我自己已然問我自己三十餘萬載！日日夜夜，沒有一天不曾如此，可最終我能得到的僅有一個答案，那便是值得！”
這一刻，李青蓮的心臟狠狠一顫，陣陣暖流流淌，卻逐漸沸騰起來，引得身子輕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