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了。
沃赫對賈雯的那一聲大嫂，甚爲滿意。
只要認了，那麼後續就由不得賈家了。
“大嫂在，大嫂在！”
看到混身顫抖，可是哭得卻甚爲剋制的賈雯，沈檸哪還不知道她在怕？
她怕沃赫。
這個擄了她，強跟她生了三個孩子的混蛋，此時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
王八蛋！
一股子無名之火，從腳底板直衝頭頂，沈檸好想衝過去，跟沃赫拼了，可是賈雯一副要碎了的樣子，她又不能不顧她。
她只能摟住快要站不住的賈雯，儘量安慰，“別怕，大嫂在這，我們到家了，誰也不能欺負我們了。”
“大嫂~~~~”
本來還能剋制的賈雯一聽此言，眼淚一下子如決堤般洶涌而出，“大嫂，你怎麼纔回來？你們不要我了嗎？你們是不是不要我了？”她大哭，“我該死，我不該回來。”
“胡說，我們怎麼會不要你？我們要你，什麼時候都要你。叔父臨終去世前，還唸叨着你，他後悔了，他說他不該把你嫁的那麼遠？”
這話，沈檸沒騙她。
賈代善不是一下子就死的，太子去世，朝廷動盪，太上皇高舉屠刀，發泄所有的時候，賈代化、賈代善兩兄弟也一齊病倒了。
那時候，原身和賈敬常常兩頭跑。
彼時賈代善已經避居在梨香院，有一次，沈檸陪賈敬去看他，老頭頭髮盡白，跟賈敬說，他後悔了，他不該把賈雯嫁到瀋陽。
四個遠嫁的女兒，他最惦記的是瀋陽的賈雯。
“父親，父親……還念着我？”
“是！”
沈檸大力點頭，“他念着你，他念的最多的就是你，你伯父也念着你，他們都想你能回來，是我們……無能。”
說到後來，她也落了淚。
那幾年，賈敬好像也一下子就垮了。
父親和叔父死了，岳父一家雖然保住了性命，可一家人都回了原籍，三代不準科考。
兒媳婦也死了，親家一家被髮配邊疆。
他中了進士，可是因爲太子，因爲寧國府的爵位，當年並未授官，現在一下子連家裡的爵位都襲不得。
太上皇還降等讓他兒子襲了三等……
京裡所有人都在看他們夫妻的笑話。
更有人磨刀霍霍，想要在他回鄉的途中徹底了結他。
於是夫妻二人避居到道觀。
原身頂着住所有，盡力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他們舔着傷口，根本就無力他顧。
“嗚嗚~，爹啊，女兒不孝！女兒好想您……”
大嫂的傷心和痛苦不是假的。
她瞭解過家中的那一段過往，於是這一刻，賈雯原諒了所有。
她只覺得自己不孝，她對不起賈家，她給仇人生了孩子，她又被仇人脅迫着，要害了一族的人。
跪倒於地藉着抱頭痛哭的時候，她一把抓住早就磨好的簪子，狠命的往自己脖間刺去。
所有的不好，都是她帶來的。
既然如此，就由她結束吧！
“不要！”
沈檸最先發現不對，不過她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有些遲了，眼見那簪子就要插進賈雯的脖子，她急忙伸手擋了一把。
與此同時，後一步的聞佩蘭也急急出手。
但電光火石間，所有一切還都遲了。
沈檸的手一下子被戳了對通，報了死志的賈雯用了全身的力氣，雖然又被聞佩蘭迅速扯回，簪子還是在她脖間戳了一個洞。
“太太~”
“太太~~~~”
聞佩蘭、曉東幾個大驚。
沃赫也急步上前，這時候他可不能讓賈雯死了，“雯娘~”
沈檸不知道那簪子有沒有戳到她的大動脈，手掌雖疼，可此時更多的是害怕，她害怕賈雯就這麼死了。
她努力的捂着賈雯的脖子，大喊，“太醫，快叫太醫！”
喊叫完太醫，她又搶過曉東想給她綁手的帕子，給賈雯捂脖子，“你瘋了嗎？你死什麼？”
“雯娘~”
沃赫也又氣又恨，當場威脅，“你忘了……”
啪~
手很疼，可是憤怒和害怕燒沒了沈檸的理智，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的給了沃赫一巴掌，“你給我閉嘴！”
茶樓雅室的窗前，南安太妃看到沈檸那一巴掌飈出長長的血線時，臉上原來的看戲表情，慢慢的沒了。
“你敢打我？”
沃赫生平哪受過這樣的氣？
尤其打他的還是一個女人。
他豎起了眉毛，瞪起了銅鈴大眼，好像下一刻就要揮拳出手。
事實上，他也確實出手了，可是聞佩蘭和反應過來的戚有定，速度都比他快。
他們在他出拳的瞬間齊齊一腳踢出。
嘭嘭~
沃赫到底是練過的，發現不對，打出的拳頭，迅速改變方位，轉向踢來的腳。
只是他倉促變招，到底吃了虧，蹬蹬蹬的連着往後退了三步。
“好膽？”
又吃了一虧，沃赫怒髮衝冠，一副要吃人樣子，“來人~”
他大喊一聲，就想仗着他們這邊的武功高強，把賈雯和賈家一起按住。
“我看你敢？”
沈檸大怒，纔不管圍來的侍衛，“沃赫，你的人敢動一下，賈家必不惜一切代價，藉助金國求援之機，讓你的叔伯兄弟親自取你狗命！”
沃赫：“……”
一瞬間，他還真有點被她威脅了。
“雯娘~”
要脅不了沈檸，他轉向賈雯，一臉蠻橫，斷喝道：“爺許你死了嗎？給爺滾過來。”
“……”
賈雯心下一顫，下意識的一抖，就要往他那裡爬。
可是眼前，大嫂剛剛打過沃赫的手在發顫，在大滴大滴的滴血。
這是爲了救她，被洞穿了。
賈雯的害怕在這一刻退縮，憤怒在上漲，乃至填滿。她直起腰背，擡起頭，狠狠瞪向沃赫。 Wωω●тTk án●C○
“當着我的面，你還敢威脅她？”
沈檸本來還想替賈雯擋住沃赫的目光，但看她的樣子，又站住了，“沃赫，你好大的威風啊！”
“不敢！”
沃赫擦了擦她打他時，飈在臉上的血，“聽說沈夫人是大昭第一悍婦，沃赫今日算是領教了。”
可笑，被兄長們害怕的賈敬，居然是個懼內的。
“大昭第一悍婦？”
沈檸看向街頭迅速衝過來的一羣人，“好好好，你不提，我還忘了，我有這麼彪悍的名字。”
說到這裡，她上前一步，“沃赫，謝謝提醒啊！”
說到這裡，她一擺手，“都給我拿下。”
啥？
看到賈赦等呼啦啦的過來，沃赫知道不好，眉稍骨控制不住的跳了兩下。
他咬着牙道：“各位，我是代表……”
“你不是我家二妹妹夫婿？”
沈檸一口打斷他。
“是！”
這個怎能不認？
“那就成了，”沈檸怒喝，“給我打！”
“我看誰敢？”
“打的就是你。”
戚有定第一個上前。
剛剛太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傷了。
回家焦大能饒了他嗎？
現在不立功，回家就沒活路了。
戚有定一拳揮向沃赫。
他出手了，本來以防禦姿態對待的旺兒幾個，也‘嗷’的撲向其中一個感覺有些弱的侍衛。
他們都幹起來了，最先衝來的府衛們，看到他們家太太手上有傷，哪裡能忍，那當然是不惜一切的上啊！
聞佩蘭和東南西北四人，把沈檸和賈雯團團護着，一邊給她們包紮，一邊還朝打架的金人伸個手，使個絆子。
“哎呀，不能打不能打啊！”
會同館的館長在門內大聲叫嚷，他不敢插進去。
金人都是有點功夫的，但賈家人多，三個、四個、五個打人家一個。
而且賈赦和賈璉也在裡面。
“王八蛋，找死。”
半晌後，賈家一羣人跟狗皮膏藥一樣，打下這個，上來那個。
沃赫被戚有定踹了好幾腳，後腰那裡，又不知道被誰砸了，氣怒交加之下，顧不得一切，‘鏘’的一聲，抽出侍衛腰間的刀。
嘭~
“啊啊~~~”
離沈檸最近的一個侍衛腿部中槍，當場倒下慘嚎不已。
現場一下子安靜了，沃赫定定的看向開槍處。
是曉北開的槍。
她就站在沈檸身前，此時，曉南和曉西還迅速給她裝填火藥和鉛丸。
“你敢開槍？”
沃赫簡直不敢相信。
他沒有瞪曉北，他瞪的是沈檸。
此時他代表的是大清國，可是這些人，居然敢動槍？
沈檸沒有回他的話，她忍着手疼，拿過曉北的槍，指向沃赫，“既然知道我是大昭第一悍婦，那你打聽過，我曾用槍連殺四個黑衣人嗎？”
沃赫：“……”
“放下你的刀。”
沈檸看着他，“不要跟我說什麼大清國的使臣。沒了你，只要我大昭願意，你家當王的幾個親戚，馬上就會屁顛顛的重新派人過來協商大昭出手救援的問題。”
“……”
沃赫的呼吸變得粗重，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刀砍了她的腦袋，“雯娘~”他只能看向止了血，還一臉蒼白的賈雯，“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三個孩子。”
其實他就是在跟沈檸和賈家的這些人說，他和賈雯有三個孩子。
“三個外甥是二妹妹的不假，但也是你的。”
哐~
沃赫丟下刀。
“大嫂，既然認了外甥，那我這個妹婿……”
他的臉上帶了點得意，“也不好不認吧？”
說到這裡，他還看了一眼賈赦，“大舅哥，在下沃赫，是你的……”
“你姥姥~~~”
賈赦的眼睛都是紅的。
他們來的時候，被母親阻了一把。
沒想到，就遲那麼一會，大嫂的手傷了，妹妹的脖子也……
“王八蛋！”
賈赦瘋魔一般衝向剛剛他打不着的沃赫，“欺負我妹妹，傷我嫂子，我打死你，打死你。”
“都愣着幹什麼？”沈檸聲音冷靜，“都給我綁上，打！”
烏合之衆對付武功高強的一羣人沒用。
因爲旺兒他們不會武功，反而成了戚有定等府衛的拖累。
所以，在沃赫拔刀的時候，沈檸當機立斷，就要曉北替她開了槍。
再不開槍，她家的人就要見血了。
沈檸可不相信，這沃赫會顧忌他們是賈家人，有所留刀。
這些金人根本就不把漢人當人。
當年老奴起事，殺了多少人？
只遼東半島，據史料記載，就差不多一百萬人。
實行的是抗拒者被戮，俘取者爲奴、不論貧富，均皆誅戮的政策。
藉着殺殺殺的政策，藉着當時大明朝內憂外患，藉着小冰河的天災，朝廷無暇顧及時，一點點的把曾經的明朝版圖變成他們的地盤。
現在說什麼，清朝時中國的版圖最大？
狗屁！
明朝最強盛時，韃靼各部，被明成祖攆的都沒地跑。
四方盡是屬國。
當時誰敢說一個不字？
“大嫂，你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有些事不可太過。”
沃赫很不想被威脅，賈赦的拳腳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此時雖然受綁，但是，他可不覺得，這些人真的敢打殺他們。
而且，他們鬧了這麼長時間了，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也該到了。
這一會，沃赫想明白了一些事。
大昭皇帝久不召見，就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賈家……，只是下馬威的一環。
“不可太過嗎？”
沈檸慢慢走向被五花大綁的他，朝打人都沒勁的賈赦擺擺手，“你欺負我家女兒，還帶她到孃家人面前耀武揚威，沃赫，你覺得你有幾個腦袋？”
“是我的錯，但我也是沒辦法。”
“是嗎？”
沈檸被洞穿的右手疼的很，以左手拿起地上的刀鞘，她猛的朝沃赫的手骨敲去。
梆~
咔咔~~~
“啊~~”
沃赫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掙扎起來。
剛剛那一下，他的手骨絕對斷了。
“看到沒？”
沈檸嫌棄的看向賈赦和賈璉，“打人你們都不會打，你們還能幹什麼？”
賈赦：“……”
賈璉：“……”
“趕緊的，把他們的腿都給我敲斷嘍。”
沈檸的話音剛落，不用賈赦和賈璉動手，戚有定幾個府衛，便一齊擡腿，朝沃赫和幾個侍衛腿骨去。
咔咔咔~~~
讓對面茶樓看戲的一衆吃驚的是，他們真的把人家的腿給弄斷了。
現場一片慘嚎。
“你……你騙我？”
沃赫瞪的眼珠子好像都要掉下來。
他的腿也斷了呀。
這些人太狠了。
也是真的敢幹。
他上當受騙了呀！
“你敢騙我？”
沃赫劇烈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