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相見歡

香菱極美,僅次於黛玉、妙玉等人,與晴雯平兒等一等丫鬟不過在仲伯之間。且她還小呢,等到再過幾年,等她長大了,恐怕要比之晴、平等人還要出色。

爲了她,那位冤死鬼馮淵公子,一位本來酷好男風的公子居然也對她生出了愛慕之心,其美可見一斑。

薛蟠,這位呆霸王什麼樣兒的男孩兒、女孩兒沒見過的?他當年一見了尚在稚齡的香菱也是爲之傾倒,爲了她不惜鬧出人命官司來,更可見其之美。

香菱又極呆萌,呆萌可愛,又可曰:憨極。

如此既呆萌又極美的小女孩兒,誰見了不喜歡?

呆霸王薛蟠把香菱強買回來後,不知多少次想把她收入房中,可都被薛姨媽給攔下了。

一來,香菱年紀且還小呢,未到及茾之年,薛姨媽死活是不肯把那麼幼小的女孩子送給兒子糟蹋的。

二來,這香菱生得未免也太過美貌了些,比之寶釵甚至都有過之無不及。薛姨媽她老人家和她姐姐王夫人是一個德行,都以爲女子太過美貌則必心懷不軌,天生都是勾引男人的妖豔賤貨。她更怕兒子被香菱帶壞了,因此也就遲遲不肯鬆口,把個薛蟠纏得每每見了香菱就流口水。薛姨媽見了不怪兒子,反倒背地裡埋怨香菱的不是。

虧得有寶釵在旁邊勸着,只說瞧香菱舉手投足間大有風範,想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寶貝小姐,不知怎地被拐子給拐了來,怎麼瞧也不是那等低俗卑微的女子。

姨媽聽了女兒的勸,這才暫且容下了香菱,只說先細細看着,若她果真是個好女孩兒,等再大些了正好給兒子做妾。

好在這幾年時間下來,薛姨媽和寶釵母女二人冷眼旁觀,又故意設局考驗了多少次,這才肯相信香菱果然不是那淺薄無知的,這才稍稍對她好了些。

可憐香菱生性純善,對此一無所知,還一心拿薛家人當親人一樣對待。

賈琮與黛玉雖不知底細,卻都可憐其身世,又愛她的呆憨,因此都笑道:“你快些回去吧,別一會子又把自己逛丟了。”

香菱忙笑着點了點頭,這才歡天喜地地去了。

二人直看着她遠去了,這才一路走一路嘆息起她的身世來,不覺就到了櫳翠庵的山腳下。

此時梅花早已凋謝,如今滿樹都是碧油油的葉子,瞧着倒是另有一番情致。

二人穿入梅林,順着林間蜿蜒的鵝卵石路曲曲折折而行,不多時就到了櫳翠庵門前。

黛玉見櫳翠庵四周極潔淨,連一片灰塵都不見,不禁心中喜歡。待見賈琮擡手要敲門,她卻又遲疑起來,忙就攔了他道:“且慢,那妙玉向來是個最高傲的,目無凡塵,恐怕不願見我也是有的……”

賈琮聞言便忙笑着安撫道:“你思慮得太多了,她怎麼會瞧不上姐姐……”

正說話呢,忽然就聽門微微一響,二人忙擡頭看,卻見是妙玉正站在門口微笑揮手。只聽她笑道:“兩位肯來,我櫳翠庵蓬蓽生輝。你們躑躅不前,可是嫌棄我這裡太小了麼?”

黛玉一聽忙就說道:“我本是個再俗不過的俗人,恐怕姐姐嫌棄,因此不敢敲門。”

妙玉聽了便笑道:“你若是俗人,那天底下恐怕也沒有不俗的了,還不快請進?”

黛玉眼見妙玉滿臉是笑,親近可人,全然不像旁人說的不苟言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當下忙就說了聲叨擾,這些舉步進了櫳翠庵。賈琮見了也忙跟在後面。

黛玉一進來便見處處潔淨異常,清幽雅緻,青苔處處,不覺心裡倒有些喜歡起這地方來。

說也奇怪,她從小到大見不得僧道尼姑,更進不得寺廟尼庵,每每一到這些地方就頭疼欲裂,不分大小,百試不爽的。

可誰知一來了這裡竟然只覺神清氣爽,再無半點不適。

她越走心裡越是奇怪,當下實在忍不住便“咦”了一聲,偷偷和賈琮說了。

賈琮這裡還未開口說話,那邊妙玉早就接口笑道:“如今的寺廟大都逐利而生,藉着佛祖的名義大幹無恥之事,自然不是什麼好地方。林姑娘一去便頭疼欲裂,可見你是真正與佛祖有緣,再受不得那些腌臢地方的。我這裡雖說地方狹小卻是真正一心修行,你來了自然是神清氣爽呢。”

黛玉聽了這才恍然大悟,忙就笑道:“原來如此。可見世人險惡無恥,竟然也敢借佛祖謀取私利,當真是神人共憤,難道他們也不怕報應麼?”

妙玉聽了便笑道:“如今世人愚昧無知,目光短淺,只能瞧見眼前之利,哪裡還管什麼前世今生,輪迴報應呢?”

黛玉聽了也是點頭不迭,幾人一行走一行說,不一刻就到了妙玉的禪房。此刻房中早就烹上了滾水,就等着二人來了就能沏茶了。

妙玉忙請二人坐了,這才笑道:“這是我前些年在蟠香寺住着的時候收集的梅花瓣上的雪水,這纔是頭一次喝,你們嚐嚐看。”

她一行說一行早就親自給二人沏好了茶送到兩人面前。

黛玉略微先嚐了一小口,果然就覺得味道極是清冽甘甜,甘甜中卻又有一絲苦澀,回味無窮。當即便多喝了幾口。

妙玉見她喝得甚好,心裡更是高興,一時又替二人換了杯盞多喝了幾口。

三人且飲且說,一時黛玉又想起香菱來,不由得就嘆息她命苦,如今居然連出身何處都不知道。

妙玉聽了便說道:“這恐怕也都是前世的冤孽,如今報到這一世來了。”

賈琮卻想到妙玉卜卦極準,當下便笑道:“妙玉姐姐,我知道你精通演算,不知可能不能推算出這香菱原籍、父母來?”

黛玉一聽登時也是大感興趣,一時忙也央求道:“那香菱瞧着很是可憐,姐姐幫着推算推算可好?”

妙玉本是不願意的,可是一見她二人興致如此高,當下便也只得笑道:“倒是能推算,只是恐怕我泄露天機太多,要遭報應的。”

賈琮聽了忙就說道:“既然如此,都怪我多嘴了,總是過去的就過去了,不要再推演了。”

妙玉見賈琮事事爲自己着想,心中甚是感動,當下便笑道:“除了你們兩個,就誰叫我算我也不肯的。爲了你們,我倒不怕什麼報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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