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卻說那秦鍾跟隨寶玉鳳姐兒一道宿在這鐵檻寺,思及這水月庵便在近旁,而自家小情人智能正在那水月庵內, 遂便也心猿意馬、朝思暮想。之前聞說璉二奶奶欲宿在那水月庵內, 便欲攛掇寶玉跟了去, 自己便也正可近便得利。只不料璉二奶奶卻忽地改了主意, 就勢歇在這鐵檻寺, 遂他與寶玉便也只得跟着宿在此處,心下好生失望。寶玉從旁見了便也明瞭,因之前見過他與智能親近的, 便也猜到他的心思,由此出言打趣。而秦鍾聞罷先是佯裝若無其事之狀, 只道是對那智能毫不在意。寶玉見他不認, 便也不出言戳破。
這秦鐘頭一日尚且還能佯裝無事, 然待到第二日便也再難忍耐。只得忍住羞赧在寶玉跟前坦白了,挑唆了寶玉央告鳳姐兒再留一日, 正好可於這日前去那水月庵尋了智能以敘離情。鳳姐兒見寶玉來求,心下只道是若是多留一日,既可藉此在寧府賈敬等人跟前送了滿情,又能順了寶玉的心,賈母知曉了便也歡喜。遂便在寶玉跟前道苦曰自己此間事了, 若是再留一日, 少不得辛苦這一日。寶玉便也千姐姐萬姐姐地央求, 鳳姐兒便也準了。
此間事定, 秦鍾便與寶玉商議偷往了近旁的水月庵一探。待他二人商定, 告知與鳳姐兒一聲,便也去了。那水月庵的尼姑知曉這寶秦二人正是那賈府的少爺, 便也任他二人進了庵。秦鍾又忙不迭地打探那智能可在庵中,得到肯定之後便亟亟地往了庵內去尋。此番只見那智能正獨自在側間擺那茶盞,秦鍾見狀更是心癢難耐,遂便以目示意寶玉代他二人把風,寶玉見狀點頭以示知曉,往門外去了。而他則在屋內一把將那智能摟了,忙不迭地便欲之親熱。
不料正值這時,那主持淨虛聞知寶玉到了這水月庵中,便也忙不迭地前來奉承。遠遠地便瞧見了寶玉立於那側間外探頭探腦,便也上前來招呼。寶玉見淨虛前來亦是嚇得不輕,生恐淨虛發覺了屋內秦鍾之事,先假咳一聲示意,隨後便也只得與了那老尼周旋,少不得與那老尼攀談應付着將其引向了別處。這邊待寶玉引着淨虛去了,那屋內行事的二人方纔迴轉神來,皆驚出一身冷汗。此番驚魂未定,正待再赴巫山,未想又有了腳步聲朝了這處行來。這回寶玉已不在此處,再無人能替房中秦鍾智能二人遮掩,遂只將那雲雨偷歡的二人駭得七魄便去了六魄半。他二人手忙腳亂地拾了衣服來穿上,又哪裡趕得及,便聽見那側間的門被推開,他二人嚇得趕忙往了角落裡躲,一面又擡頭看來人,正是智能的師姐智善。
卻說這智善素來嚴厲、最是呆板,又是師姐之資。見智能擺那茶果久去不來,此番便也親身進屋來尋。不料推門而入,正目見那角落裡衣衫凌亂的二人。這智善年長,一見之下便已明瞭他二人在行何事。而那智能見是師姐,將那身子縮得更緊,直往了秦鐘身後閃躲,亦不敢開口招呼。
智善見此番與智能偷情的正是秦鍾,雖是賈府親戚,然不過是賈府旁親,還是這死了的秦氏的兄弟,便也無甚顧忌,將他二人很是排揎了一通,說的他二人灰頭土臉,無地自容。指着秦鍾道曰平素見了俱是一派斯文、文質彬彬的,未想亦不過是一衣冠禽獸,空生一副好皮囊,內裡實則色鬼淫|魔,便是佛門中人亦不放過,白白玷污了這清淨殿堂。這秦鐘被她說得百口莫辯,直到之後寶玉亟亟地趕來解救,這智善方纔住口不說了。寶玉只拜託智善莫將此事告知與他人,隨後便領着秦鍾一溜煙地去了,期間連頭也不敢回一下。
此事過後,他二人失魂落魄地回了鐵檻寺,神色分外狼狽。鳳姐兒見他二人出去未過多久便歸,便問做甚去了,他二人自是羞於回答,只得拿話來支吾。而待秦鍾歸家之後,因本素弱質,在郊外偷期繾綣之際受了風寒,更因期間捱了數落與受了驚嚇,隨即便也病倒在牀,學堂亦無法前往,只得留在家中靜養。而那智能卻是重情之人,情|事被發現之後雖受了懲罰,然在聞知秦鍾病倒之後卻仍是私逃進城,尋到了秦鍾家中探視。不料期間卻被秦鍾老父秦業發覺,惹其大怒,將智能攆出,又將秦鍾杖責一頓。更累及自己氣得大病一場,不過幾日便也歸了天。
留下這秦鍾見老父被氣死,自己兼又受了杖笞,頓時悔不當初,於是便也越發添了病症,累及身子愈發虛弱。寶玉從旁見了卻惟知惆悵,卻不知從旁相勸協助。直至後來長兄賈珠歸來,賈珠於百忙之際抽空詢問了一番秦鍾近況。知曉秦鍾病重而寶玉作爲摯友卻未嘗施與援手,便將寶玉很是數落了一番。隨後又命人送些人蔘白朮之類過去令那秦鐘好生調養,奈何秦鍾接過後雖感激不盡,亦是依言服用。奈何病症來勢洶洶,加之又延誤了時辰,遂再好的藥亦是不中用了。此番苟延殘喘了一段時日,便也撒手人寰。寶玉知曉自是萬般的悽惻哀痛,奈何亦是於事無補。賈母賈珠各幫襯了幾十兩銀子置辦了奠儀,秦鐘停靈七日之後便入了土,至於這之後寶玉又是如何的思慕感悼,此番則按下不表。
這邊賈府之事記敘完畢,便又再行轉回揚州巡鹽御史府。卻說煦玉好轉之後,不及大愈便也硬撐着起身,親自總領全府,料理林海喪事。期間安排人手、迎送官客、置辦道場安靈打醮、購置奠儀執事等等不一一贅述,只待停靈四十九日之後,便由煦玉領着弟妹並了府中林海所遺妾室一道扶靈回鄉,前往蘇州歸葬祖墳。回鄉期間,自是令了應麟留守揚州府中。而依禮賈珠倒也無需前往,然因了賈珠素昔憂心煦玉,唯恐自己未在身旁之日煦玉出甚意外,遂便也一道隨同前往蘇州。期間自是途中花去四日,下葬諸事又去三日,返回花去四日。遂是十數日之後方纔返回揚州。
此番回了揚州府上,煦玉自是需得料理林海並府內後事。之前便已將林海故去之事上報與了吏部,將那官印府邸之類後事交接了。隨後則料理府中財產,先將府中大部分下人遣散轉讓,難以移動的傢俱器物則就地變賣,只將林海素昔所藏金石書畫之類悉數攜往京城。又將林家在揚州的產業悉數統計一番,煦玉之意是將揚州產業包括土地、鋪面、銀號之類通共變賣,換成銀兩帶回京城。而賈珠則提議將其中的絲綢錦緞的鋪面留下。只因蘇州乃是著名的絲綢之都,此地的宋錦、緙絲、漳緞、織金、閃緞等錦緞織品享譽全國。留着林府的絲綢鋪面,正可作爲京城絲綢鋪面的貨源地,較了將之變賣重回京城開設鋪面更爲節約成本。遂此番不若將鋪面留下,再令了忠誠可靠的家人管理經營,既可就地銷售亦可遠銷京城,如此倒也更爲賺錢。煦玉聞言倒也贊同,遂依言將之留下,隨後又挑選可靠的家人留在揚州代爲管理,慮及京城林府之中林縉尚且擔任着總管,而林繼作爲揚州林府的總管,又是林縉胞弟,自是忠誠可靠。加之林繼的兒子已在揚州置辦了屬於自己的產業,不願就此離開揚州,遂煦玉便令他一家留在揚州代爲管理林家在揚州的產業。
待處理了府中財產,煦玉進而安排府中林海留下的妾室的去向。因了這數名妾室雖入府多年,然並未留下一子半女,遂此番煦玉當是無需一併攜了回到京城。煦玉只道是尊重各人意願,若是願意出府歸家抑或改嫁另從之人,他絕不攔着,全憑自願,亦允其攜了自己房中財物離府。若是願跟隨自己前往京城之人,亦能保證其終身不愁吃穿。話說衆姨娘自從見過煦玉之後,尤其是其中年輕貌美的,不乏被其品貌風度所傾倒,欲效仿了胡氏那般幻想被煦玉收入房中之人,欲藉此令了自己後半生有個倚靠。賈珠慮及於此,趁着此時該處惟有煦玉以及衆姨娘之外再無他人之際佯裝不經意地闖入,隨後直言道曰“少爺至今房中無人,未曾娶親,你們當知乃是何故”。衆人聞言隨即明瞭,只道是這大少爺怕是不近女色之人。遂便將那想入非非之心通通熄了,皆自願出府自謀生路。
至此,揚州林府便已料理停當,隨後煦玉便攜了賈珠應麟黛玉姐弟並了一干隨行前來的下人一道乘舟回京,同時又遣了一干家人將財物器具之類運送回京。與此同時,賈府亦是來信催促賈珠回府,只因元春晉封賢德妃的消息傳來,遂榮府之中諸事忙碌,更無法缺了賈珠這一榮府長男。而正因如此,煦玉只得加緊料理完揚州諸事,以便能與賈珠一道盡快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