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裡都是花家的東西,怎麼可能,花家一夜之間慘遭滅門,這些東西早已不知失蹤,怎麼會在洛熙平的手上?
忽然,一陣冷風灌來,卷着一股幽幽梅花香氣,香氣又卷着冷風縈繞入鼻,沁入心脾,激得洛櫻一個激靈。
洛櫻更加覺得莫名的詭異,這秘室怎麼會有梅花香氣。
她又拿了古董玉器看了看,幾乎都印有花字,她的心裡越來越驚,驚疑難定之下,她放下這些奇珍異寶,和阿涼一起朝着梅香襲來的方向走去。
越是往裡走,梅花香氣越是濃烈,氣溫也變得越來越低。
外面已經夠冷了,這裡面卻還要比外面冷上十餘倍,不要說洛櫻,即使內功深厚的阿涼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發抖,阿涼將披風解下要披於洛櫻身上,洛櫻只不願。
最後,二人肩並肩,摟在一起,一邊相互取暖,一邊朝着花香襲人的盡頭緩步而去。
又是一陣冒着白色煙霧的冷氣刮來,這股冷氣撲打在人的身上,幾乎在瞬間就能將人凝結成冰,阿涼手中的火折被這股冷氣驟然撲滅了。
剎時間,又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唯見前方有薄薄如雲絮般的冷霧一陣陣侵襲過來。
洛櫻幾乎支持不住,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面牆,牆上穿鑿着寒光閃閃的利刃,穿透白霧直襲洛櫻和阿涼而來,阿涼抱着洛櫻往旁邊一滾,好不容易纔躲過這片利刃密佈的牆,又從另一個方向飛來一面牆壁。
阿涼和洛櫻狼狽的在地上又滾了一滾,阿涼急忙道:“姑娘,此地不宜不久留,我們趕緊撤!”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她們要應對這極寒之氣已是勉強,尤其是洛櫻,內力尙淺,無法抵擋,如果再有重重機關暗器,怕是還未走到底,就丟了性命也未可知。
至少,在來之前,她們應該準備一下禦寒之物。
“嗯。”
即使她滿心好奇,也不能在危境下不顧生命。
二人又狼狽的就地滾了好幾圈,終於撤了出來,幸好阿涼袖子還藏了一根火折了,二人重新點亮,更加不敢碰觸牆壁,回頭時,還看到暗處有幾縷寒芒隱隱閃亮,二人抹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的沿着臺階無功而返。
其實,也不算無功而返。
至少,洛櫻發現了那些印有花家字樣的奇珍異寶。
可見,當年花家的滅門慘案,很有可能很洛熙平有關。
回到世安苑,洛櫻和阿涼收拾收拾就上牀睡覺了,這一夜,她輾轉反側,始終難眠,想着地底下的那些珍寶,想着那股幽幽梅香,她實在不能解,那團冷氣之後究竟是什麼。
屋外,白毛風越刮越厲害,一陣陣呼嘯吹在耳畔,到最後嗚嗚咽咽,仿似人的淒涼哭聲。
好不容易到了天快亮時,洛櫻才睡着了,只是睡得不甚踏實,第二天醒來時,眼眶烏青,似有疲憊之態。
今天天氣極好,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在青磚碧瓦之上,映着瓦上未消融的積雪,反射出玲瓏剔透的光,刺的人眼睛有些疼。
屋檐下垂掛的冰柱彷彿一根根水晶寶劍,閃着凜冽寒光,啪嗒啪嗒,冰化成水,一滴滴往下滴落。
去議事廳吩咐完所有的事,就順便和周姨娘一起去了存菊苑,自從刺客來過的那一夜之後,洛庭信便得了風寒之症,還伴有小兒驚悸,每每到了夜裡就會哭鬧,這幾日,方纔安穩些。
一開始,洛櫻以爲洛庭信是受了刺客驚嚇所致,截至昨晚她和阿涼去了地下秘室方纔知道,洛庭信的風寒很可能是因爲秘室裡濃重的寒氣。
到了屋裡,洛庭信正晃盪着兩腳坐在榻上,看洛沁解九連環玩,看得好奇,就急着伸手:“四姐姐,給我,給我,我會解。”
洛沁不耐煩的一把打開他的小手:“連我都解不開,你個小笨蛋更解不開,一邊待着去!”
“不行,我要玩,姐姐給我玩。”
“就不給你玩。”
“嗚嗚……姐姐壞,姐姐是大壞蛋……”
兩個人爭吵,洛庭信哭鬧起來,一見洛櫻和周姨娘走了進來,洛庭信立馬委屈的從榻上爬了下來,哭着撲到周姨娘的懷裡:“姨娘,四姐姐又欺負我。”
周姨娘嘆息一聲:“八少爺,乖,快見過你五姐姐。”
洛庭信從周姨娘的懷裡探出了腦袋,一雙圓又大的眼睛眨巴了兩下,然後又躲到周姨娘的懷裡不說話,一個勁的蹭在她身上,想讓她抱。
周姨娘抱起了洛庭信,抱歉的看着洛櫻:“五姑娘,八少爺自打病了以來,除了妾身和四姑娘,見了誰都是這樣。”
洛櫻溫和的笑笑:“沒事。”
周姨娘又對着洛沁道:“四姑娘,八少爺病了這些日子,你也該讓讓他,到底你是姐姐,他是弟弟。”
洛沁撅着嘴兒想說什麼,見洛櫻在這裡,又偃旗息鼓不敢說了,自從洛櫻掌家以來,她對她除了羨慕嫉妒恨,還有點敬畏。
羨慕嫉妒洛櫻比她年紀小,卻憑着嫡女的身份和自個的本事,獨攬洛府的掌家大權,還有陵王那樣令人仰望的戰神做她的兄長,衛元極那樣殘暴好看的人做她的護花使者。
敬的是,在姨娘被父親踹傷之後,人人都以爲姨娘和她都失了寵愛,府裡的人就開始捧高踩底,給她們臉子瞧,而洛櫻卻不一樣。
她待她們和從前一樣,不僅爲姨娘找來了太醫,還信任姨娘,繼續讓她協理管家,這才使得府裡的那些勢利眼重新洑上水來,一個個忙着巴結奉承他們。
畏的是有洛玥和洛嬋的前車之鑑,且不說洛玥,只說洛嬋,過去在府裡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老太太和父親更是將她視爲掌上明珠,多麼風光精明的一個人,說倒就倒了。
雖然她一向心氣兒甚高,也有一點自知之明,論身份,容貌,才學,計謀,無一點能比得上洛嬋,連洛嬋都被洛櫻鬥倒了,她可不敢戳老虎的鼻子眼去。
再說洛嬋完了,洛依殘了,如今府裡除了洛櫻,最有臉面的姑娘就是她了,她何必費那心思再強壓洛櫻一頭。
乖乖順順的走到了洛櫻面前,二人互相施了禮,忽然,有丫頭手裡拿了一枝如琥珀雕琢的蠟梅走了進來,一陣清幽而淡雅的梅香撲來,小丫頭笑盈盈道:“姨娘,奴婢見這蠟梅開的甚好……”
一語未畢,洛庭信忽然驚恐的哭鬧起來:“拿走,拿走,不要,不要……嗚嗚……”
周姨娘急忙着道:“快,快拿出去。”
小丫頭嚇得連忙拿着梅枝跑了出去。
“嗚嗚……姨娘,信兒害怕,有鬼,有鬼……嗚嗚……”
洛庭信趴在周姨娘的懷裡害怕的直哭,小手兒不安的緊緊摟上她的脖子。
周姨娘連拍帶哄:“沒事了,沒事了,姨娘在這裡,你四姐姐,五姐姐都在這裡,沒有鬼,沒有鬼……”
洛庭信又嗚咽兩聲,小腦袋蹭到了周姨娘的頸窩上,一雙盈着淚珠的眼睛朝着小丫頭剛剛站的地方瞧了瞧,眨巴眨巴眼睛,眨出一顆眼淚掉落在周姨娘的肩頭,然後又頭埋進周姨娘的頸窩蹭了蹭眼淚和鼻涕。
“……”
洛櫻心裡疑惑重重,洛庭信爲什麼對蠟梅如此牴觸,還有說鬼,想到地下秘室濃郁的梅花香氣,她心頭一凜,難道洛庭信看到了什麼。
“這麼大了,還整天趴在姨娘的懷裡裝哭。”洛沁伸出手指在臉上颳了兩刮,“羞羞羞,不知羞!”
“嗚嗚……姨娘,四姐姐壞,四姐姐是大壞蛋,你叫她走,叫她走。”
洛庭信更加扭股糖似的粘在周姨娘身上撒嬌。
周姨娘爲難的看了看洛沁:“四姑娘,這……”
洛沁冷哼一聲:“走就走,當誰稀罕跟你完。”說着,又對着洛櫻道,“五妹妹,你在這裡坐坐,我先告辭了。”
洛櫻點點頭,洛沁又瞪了洛庭信一眼,氣乎乎的離開了。
洛庭信吸吸鼻子,終於安穩的趴在了周姨娘的肩頭,周姨娘嘆息道:“風寒雖好了,這驚悸之症卻未見大好,總說有鬼,再問他,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說着,就有小丫頭端上了熱茶,洛櫻接過茶,喝了一口,微微頷首道:“八弟受了那樣大的驚嚇,恐要些日子才能好,姨娘這些日子多費心了。”
“唉——”周姨娘又是一聲嘆息,滿含感激的看着洛櫻,一邊說話,一邊輕輕拍着洛庭信的背,“若不是得五姑娘擡舉,妾身也不能有今天,怕是此刻想把八少爺留在身邊照顧都不行。”
洛櫻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姨娘客氣了,若沒有姨娘,在我得了疫病的時候,也沒有看管着家裡。”頓一下,又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姨娘呢,在封城的時候,還惦記着我的安危,想着要派人去給我送衣送藥。”
“妾身只知道,人對我好一分,我便要對人好三分,五姑娘待妾身好,妾身做這點事實在不足掛齒,況且……”周姨娘面帶慚愧之色,“這衣物和藥物也未能送到姑娘手上。”
“不管收沒收到,這是姨娘的一片心意,只是可惜碧珠了。”
“唉,二少爺見妾身派碧珠出城給你送東西,心裡有氣,他捏不到妾身的錯處,只好拿碧珠開刀,說起來,碧珠也是代妾身受過了。”說着,眼裡一紅,垂下淚來,見洛庭信睡的熟了,叫來了乳孃將他抱走了,自己抹了一把眼淚道,“妾身一直派人在外面尋她,連她老家都去過了,只是沒尋着人。”
“姨娘放心,我已派人去尋她了,相信會將她尋回來的。”
洛櫻心有所感,不管怎麼說,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肯出城去給她送東西,是冒着傳染疫病,回不來的風險的,她一直待在衛元極那裡,並不知道這件事,回來之後還是聽竹娟提起的。
“多謝五姑娘了。”周姨娘感動的點點頭,又咬牙道,“說起二少爺,當真是罪有應得,心思那樣狠毒,竟然下盅毒毒害老太太,只是他……”說着,周姨娘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遲疑,想了想,又道,“他未必是主謀。”
“哦,姨娘有何見解?”
“我……”
“不怕,你有話儘管說。”
“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分明是大姑娘在背後指使的,只是二少爺素來對大姑娘忠心耿耿,想來,就算受刑,也絕不肯供認出大姑娘的。”
洛櫻眉色動了動,奇道:“說來也是奇怪,洛庭軒與三姐纔是一母同胞,按理說他二人才更該親厚些,怎麼反倒他和洛嬋如此親厚?竟肯幫她做下這樣罪大惡極的事。”
“五姑娘你不知道,這當中還有個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