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少堂急忙扶起地上的人，絲毫不嫌棄地脫下衣服披在她身上，又用潔白的襯衣袖子替她擦去身上的污水。
“少堂？”
看清來人之後，雨洛不是不驚訝的，腦子裡急速運轉，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聶少堂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緊緊拽住他的袖子，心裡有好多話想要對他說，卻不知道該先吐出哪一個字。
“雨洛……”
聶少堂手一頓，緩緩擡起頭，喉頭哽咽。
雨洛這才發現，聶少堂原本清俊的面龐已經消瘦地可怕，一雙桃花眼失了神采，下巴滿是青澀的鬍渣，看上去像是幾天幾夜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雨洛，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開始，他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明明說好了要和自己結婚，她卻無聲無息消失，他發了瘋似的滿世界找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息。
他早該想到的不是嗎？這個世界上，有個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消息？而且，只要他想，任何人除他以外的人都得不到她的消息。
只是，他幾乎不相信剛纔跌坐在廁所地上的人會是她，那個人，怎麼會允許她被人指使來打掃男廁所？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讓他想不通，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他想要問出口。
“雨洛——”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想要問她，她爲什麼不等他，爲什麼要毀婚？
夜修宸立在門口，冷冷地注視着面前的一男一女，黑眸深邃不見底，隱藏在褲兜裡的五指早已經骨節泛白。
她竟然，寧願像一個清潔工一樣做着最髒最粗重的工作，也不願意向他低頭嗎？如今，見到了她心心念唸的男人，竟是激動得連話也說不出口嗎？
“少堂，她是誰？”
人羣中，走出了一箇中年男子，身材微微發福，面色卻仍舊威嚴。
“爸，她是——”
聶少堂喉頭一哽，頹然地發現，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弄清楚過他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他怕了，“未婚妻”三個字硬生生吞回了吼間。
“少堂。”聶永年眸光一嚴，“別忘了我們今天是來做什麼的。”
雨洛感到，聶少堂身體一僵，她以爲是因爲自己的關係讓他父親不高興了，於是笑着安撫他。
“少堂，你先忙吧，我沒事的。”
聶少堂心疼地看着她蒼白的小臉，良久，點了點頭。
“小雨洛，等我，我待會兒來找你。”
“好。”
得到了她肯定的承諾，聶少堂才鬆了一口氣，再三囑咐她一定要等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他告訴自己，婚禮那天，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待會兒，他一定要好好問清楚。
雨洛目送着聶少堂的背影，卻正對上一雙深沉的黑眸，她抿着脣低下頭，臉上的笑容瞬間便斂去。
夜修宸冷冷地轉身離開，身後一大幫高層立刻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打掃完廁所，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雨洛用溼毛巾擦去了身上的污漬，又用烘烤器烤乾，這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劉部長似乎也去開會了，她便得了半晌的空閒，對着電腦發了一會兒呆。
聶少堂他，怎麼會出現在夜氏？還有，剛纔那個，是他的父親嗎？她聽說，聶氏的前總裁自從將公司交給聶少堂打理以後，便已經退出商場安度晚年了，這一次也來了夜氏，是有什麼事嗎？
劉部長的秘書抱着一疊文件急匆匆走了過來，雨洛的位置恰好挨着她的，於是起身倒了一杯咖啡遞給她。
林秘書並不如劉部長一般尖刻，接過咖啡的時候點了點頭道謝，雨洛將咖啡遞給她，狀似不經意都問道。
“林姐，請問，聶氏的總裁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
林秘書很忙，不停地在電腦上輸入信息，隨口說道。
“聶氏都要跨了，所以來我們夜氏希望能合作。”
“什麼？”
林秘書看着她大驚小怪的樣子：“你不知道嗎？這幾天報刊媒體都炒得沸沸揚揚。”
“是，是嗎？”
雨洛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開電腦，搜索着“聶少堂”三個字，立刻便出現無數條新聞，統統圍繞着一個主題。
“聶氏總裁心腹攜款而逃，聶氏瀕臨破產。”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這幾天，她確實沒留意媒體的消息，卻沒料到聶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她耐心地點開那一條條的新聞，臉色漸漸蒼白，電子報刊上，記者寫道，聶氏總裁由於某種原因已經連續一週沒去上班，聶氏上上下下人心散漫，財務部部長趁機攜鉅款而逃。
一週嗎？
雨洛心裡一痛，一週前，正是，兩人說好了結婚的日子，從那以後，他都沒去上班嗎？
原來，聶氏瀕臨破產，罪魁禍首，卻是她麼？
她害得他那樣慘，他卻見到她依舊溫柔含笑，一句埋怨都沒有，這樣的他，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
“雨洛，你沒事吧？”林秘書擔憂地看着雨洛蒼白的臉色，“是不是生病了？”
雨洛猶豫着點了點頭：“林姐，你幫我跟部長請個假吧，我不太舒服。”
“好，快去醫院看看。”
雨洛“嗯”了一聲，起身收拾東西，想了想，又將身上還穿着的聶少堂的外套脫了下來，放在桌上。
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那些開會的高管們已經散會了，雨洛心裡一驚，急忙不停按下電梯鑽了進去。
聶永年愁眉緊鎖，跟在他身後的聶少堂似乎也很垂頭喪氣，看來，這場合作應該沒有達到聶氏想要的結果。
“夜先生真的不打算再考慮一下嗎？”
聶永年厚着一張老臉看向面無表情的夜修宸。
“聶先生，以聶氏目前的狀況，確實無法成爲夜氏的首選，甚至也無法與其餘幾家企業相抗衡。”
聶永年嘆了一口氣。
聶少堂臉色很不好看：“爸，我早已經說過，他不會幫助夜氏的，你又何必這麼低聲下氣求他？”
他沒忘記他和夜修宸之間有着怎樣的糾葛，今日之所以答應來夜氏，也只不過想要問他雨洛到底在哪裡。如今見到了她，其餘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