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鳳儀宮的大門便已經打開。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鳳儀宮門口,馬車上掛了兩朵白色的時令花。
宮內,蘇瑾雲正抱着安寧笑道:“安寧,日後可要乖乖的,將來可要和你母親一般,做個美麗大方的女子。只是希望你不要和你……一般,能找到一個好郎君,一心一意待你。”
邱嬪聞言也是深有感觸,對於女子而言,最大的幸運不過是嫁一個好夫郎,她看向蘇瑾雲笑道:“娘娘放心,我定不會讓安寧委屈了去。”
蘇瑾雲不捨的看了安寧一眼,將安寧遞給邱嬪。而後看向張遠道:“張遠,你的忠心本宮是知道的,你的能力本宮也看在眼裡,只是本宮目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做,算是本宮拜託你了。”
張遠一驚連忙跪下:“娘娘有事儘管吩咐,奴才受不起娘娘那聲拜託的!”其實就在剛剛他已經猜到了皇后讓自己去辦的事情。
雖然與自己一開始設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情,但是想想,這條路似乎也不錯。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也不需要本宮說太多,如你所見,本宮要安排邱嬪帶着安寧出宮,你和常茜姑姑一起跟着去,日後就在宮外享福吧!”
一旁的常茜也是眼睛微紅,在太妃死後,皇后還能這般爲郡主爲自己謀劃,當真是不錯的。她心中暗道:“主子,您若在天有靈,也可以瞑目了,皇后娘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沒有辜負您的託付!”
在邱嬪抱着安寧上馬車的時候,原本很乖巧的安寧突然大哭了起來,幾人都不由看向邱嬪懷裡的安寧。
汀蘭提醒道:“娘娘,再過一會兒太后怕是真的要過來了。”
壓下心裡的不捨,是以祿萬忠大聲道:“宸元太妃是皇上的養母,與皇上母子情深,如今太妃不幸病故,念太妃對皇室的忠心與對皇上的恩情,今皇后娘娘特恩准邱嬪出宮報喪,也讓安寧郡主見一見父母,以慰太妃在天之靈!”
目送馬車離去,蘇瑾雲心中滿腹愁思。就在這時鳳儀宮裡傳來一陣哭聲,正是二公主所住的偏殿,蘇瑾雲聽聞哭聲,連忙朝偏殿而去。
江氏正在給二公主餵奶,原來是二公主貪睡,剛剛被餓了醒來,蘇瑾雲輕聲一笑:“真是個懶鬼!”
原本還有些沉悶的心,在看見二公主後也開朗了不少。雖然出宮的事情還未成功,但是她卻已經不如方纔那般憂愁。
身旁的汀蘭輕聲勸道:“娘娘,奴婢知道你現在沒有心思吃東西,但是一會兒太后過來,她那一關怕是不好過,娘娘您還是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有了精神才能繼續戰鬥下去!”
蘇瑾雲眼神一閃,點了點頭。
正如汀蘭所說,在蘇瑾雲剛用完早膳不久,便有宮人通傳太后來了。
帶着衆人到門口迎接,太后面色平靜的免了禮讓蘇瑾雲隨着一起到了大殿,太后四處打量一番,疑惑道:“聽說昨夜宸元突然去世嚇着安寧了,常茜帶着安寧過來你這兒了,怎麼都沒看見她們?”
蘇瑾雲答道:“回母后的話,昨夜常茜姑姑的確是帶着安寧 兒臣這裡了,不過今日一早臣妾特批邱嬪出宮報喪,也讓常茜帶着安寧跟着一起出宮了。”
“只因之前姨母總是說起讓安寧這麼小就與父母分離,她心中內疚的緊,所以兒臣想着就讓安寧和她父母見上一見,也好了了姨母生前的心願。”
太后瞭然的點點頭:“哀家也擔心安寧,所以昨夜讓章嬤嬤過來帶安寧去慈寧宮,卻是被人勸了回去,所以哀家想着親自過來看看,不想竟是這般不湊巧!”
蘇瑾雲聞言連忙跪下請罪道:“這一切都是兒臣的錯,只因安寧受了驚嚇,兒臣怕她晚上會得夢魘,所以吩咐人守着誰也不能去打擾。”
“原該是一早就帶安寧過去看母后的,只是想着母后平日與姨母也是感情好,定然也不會讓姨母心中有愧的,便自作主張讓常茜姑姑先帶着她出宮了,還讓母后平白空走一趟,請母后責罰!”
被蘇瑾雲這些高帽子一戴,太后自是也不好再揪着這事,只是她今日的來意可不止這些。看向章嬤嬤道:“哀家也有些日子沒看見二公主了,你去替哀家看看她!”
殿內的幾人也是明白太后這是有話要單獨和皇后說了,便都退了下去。
太后的神色逐漸陰沉起來,看着蘇瑾雲仍舊跪着,也不叫她起身,只沉聲問道:“皇帝和宸元之間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蘇瑾雲知道以太后的精明,這些事情定然是瞞不了她的,於是她如實答道:“兒臣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正好重要的都知道。”
“你爲何不告訴哀家?”
蘇瑾雲擡頭看向太后:“兒臣知道這事時也是不敢相信,還因爲這事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可兒臣能說什麼?難道要將我夫君和我姨母之間的私情公之於衆嗎?兒臣不敢,兒臣也丟不起那個人!”
說這話時蘇瑾雲一臉羞憤,又帶着一絲對這事的不啻。
太后見她這般,原本想要責怪她的話也嚥了下去,她想起那日在棠梨宮撞見皇帝與其歡好,在這件事情之後她便想了起來,皇帝就算是荒唐,也絕不會在棠梨宮與宸元的外甥女胡來,除非是事出有因。
她又想起宸元多次拒絕讓蘇瑾雲入宮的提議,說是答應其姐姐要替蘇瑾雲找一門好婚事,一生一世一雙人。
想着這些,她似乎又有點了解蘇瑾雲的苦楚了。
這時蘇瑾雲又道:“兒臣雖然是皇后,那皇上仍舊是兒臣的天,是兒臣的君主,皇上怎麼說兒臣自然是怎麼做,這件事情兒臣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
太后神色緩了緩,仍舊沉聲道:“就算如此,你明知道安寧是他們二人的孽種,爲何還要護着她!”本就是不該有的結合,生下來的孩子定是不能留下來。
蘇瑾雲卻是不贊同太后這個想法,紅着眼睛道:“母后也知道皇上與太妃之間的感情,現在太妃已經不在了,若是安寧再出什麼意外,您讓皇上怎麼想您,日後您與皇上之間該如何相處?”
“難道就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嗎?”太后反問道。
“她不過是個女孩子,如今出了宮,日後與皇上也沒有相見的機會,又能有多大的影響?”
雖然如此說,太后卻還是生氣蘇瑾雲這般維護那個孽種,沉聲道:“這宮裡還沒到你一手遮天的時候!”她雖然被蘇瑾雲這些話說的念及與皇帝之間的母子感情,漸漸平息了繼續對安寧下手的念頭,但她這滿腔怒火,總要一個人來承受的。
於是蘇瑾雲便成了這個承受怒火的人,太后也沒怎麼責罵,臨走前只說讓蘇瑾雲跪在原地替太妃抄寫往生經,直到太妃出殯。
蘇瑾雲苦笑,若真到那個時候,自己的膝蓋豈不是廢了?
太后好歹還是顧及自己皇后身份以及顧及蕭天佑的,在鳳儀宮抄經書,究竟是不是跪在原地抄寫又有誰知道呢?
太后走後蘇瑾雲還是沒有起身,命人擡來一張長案就放置在身前。
汀蘭將經書和筆墨等擺好,看向蘇瑾雲一臉擔憂道:“雖說太后心中不悅要責罰娘娘,可這在咱們自己宮裡,娘娘不若回內殿抄寫?”
這般在大殿跪着,豈不是讓人心生疑惑,更重要的是以娘娘這嬌貴的身子,哪裡受得起這般苦。
蘇瑾雲張開雙手,闊大的衣袖在這個時候便會顯得行動不便,讓以棠將她的衣袖綁起。
“無妨,就是太后不罰,本宮自己也是情願這般做的。”
她心中始終是對宸元太妃有愧的。
鋪開宣紙,執筆開始抄寫。一旁的汀蘭和以棠相視一眼,縱然焦急也是無法。
蘇瑾雲雖然堅持跪着抄寫經書,卻也不是不變通的,該吃該喝,該休息時休息,只是一到抄寫經書的時候便會回到大殿跪着繼續抄寫。
下午如蘇瑾雲佈局的一般,傳來了邱嬪和安寧郡主遇刺的消息,一行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張遠和常茜姑姑身亡,而邱嬪和安寧郡主失蹤。
消息傳到宮裡的同一時間,蘇瑾雲便起身去了承乾宮,有些事情她擅自做了,卻也要只會於他,他得配合自己纔是。
蘇瑾雲從承乾宮出來後不久,宮裡便傳出了帝后不和的消息,據聞皇后去求見皇上,卻不知爲何惹怒了皇上,承乾宮裡傳出皇帝大聲的責罵聲。
回到鳳儀宮,蘇瑾雲繼續抄寫經書,面不改色的神情讓人絲毫看不出破綻,只是抄寫經書時那微微顫抖的手,卻讓身邊一衆人不由憐惜。
“蘇瑾雲,你果真大膽,這皇宮莫不是成了你的天下!”
蕭天佑那句怒火中帶着諷刺的話語,讓蘇瑾雲原本就沉重的心更是猶如承受重重一擊。
只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在人前流露出一絲軟弱,即使他斥責自己,卻是沒有責罰,她仍舊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她要有她該有的驕傲與尊嚴!
這幾日她一直閉門不見客,有妃嬪聞訊前來探望的,也是一律不見,就這般待在鳳儀宮,未曾踏出鳳儀宮一步,直至太妃的靈柩送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