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然搖搖頭。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但楚瀟然怎麼都覺得,這葉楓的玲瓏心,卻比太平洋裡的繡花針還難琢磨,索性也不費心思,等着他自己說。
“秦殤已經越來越像一個皇帝,”葉楓輕輕的說着,眼神中卻閃過一絲陰沉之色,“你可知道這一切卻是因爲你?”
“我?!”
楚瀟然一愣,有些意外,她不否認,自她認識秦殤以來,從紈絝無良的少帝,一直到現如今的他,雖然仍是有些任意妄爲,但正如葉楓所說……
秦殤,已是越來越像一個皇帝,在他的身上,楚瀟然能感覺到,一種君臨天下威嚴在漸漸的滋生,而他,也在一步步的成長。
“你!”
葉楓說的堅定不移,“你可記得,回宮之後,我三人共議三王進京之時,你曾對他所論的爲君之道?”
聞言,楚瀟然努力的回憶着當日的情景,腦海中只是有零星的記憶,似乎當日,她講了吳三桂、康熙的故事……
當日,她對秦殤說,不該只做個“紈絝少帝”的。
念及此處,楚瀟然不禁眸光一動,幾個月下來,她卻是不問朝中之事的,難不成真因爲她一句話起了什麼“化學作用”?
“他……這幾個月?”隱隱明白些什麼。楚瀟然含糊其辭地問道。葉楓點點頭。輕聲應着:“不錯。縱是凌霄現在地局勢極亂。三年。”說着。葉楓伸出三根手指。“給他三年地時間。再難有人能撼動他地地位。若是二十年地時間。秦殤……會叫凌霄變個模樣。”
楚瀟然聽在耳中。心中不禁一驚。如此一說。不瞭解秦殤地人反倒是自己。同時。也正是因爲此言自葉楓口中而出。楚瀟然卻更是深信不疑。
“而且。不僅僅是在此之後。便是之前。他不送你去和親。反而與你一同涉險去崑崙地時候。不知你有所覺察沒有。秦殤已是不同。”葉楓繼續道。
聽着。楚瀟然隱隱有些明白。秦殤也曾經對她說過他幼年之事。念及自初見以來。二人之間生地種種。
大概。當她稀裡糊塗地叫他“秦殤”地時候。這一切。已經改變了吧?
“所以……”忽然間。楚瀟然地眼神有些清明起來。“從前。秦殤才登基不久爲自保。更多地隱藏自己地實力。這一切。也與你有關吧?”
葉楓笑了一笑,不答,心中卻想着。孺子可教也,當初正是自己耍了手段,才引秦殤走向這個方向,但就當時的狀況來說,這也確實是唯一的、最好地辦法,只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葉楓反而想鉗制秦殤,一直“無良”下去。見葉楓不答。楚瀟然自動理解爲他的默認,繼續分析道:“因此,由於我的緣故打亂了你原本的計劃,所以,無論如何,你是不能叫我與他在一起的,是嗎?”
“是。”
葉楓點頭,答的乾脆。
“原來這樣……”楚瀟然喃喃道,心中萬般滋味卻說不出。事有因果。冥冥之中,原來一切皆有着剪不斷、理還亂的關聯。
葉楓瞧着楚瀟然的神情。說不上爲什麼,心中竟是一空,右手指間動了動,想要擡起,終又頹然放下。
心中不禁有些自嘲,自己怎麼還要癡心妄想地,想要把她攬在懷中呢?算下來,自己所做的這些事情,楚瀟然此時一定怨着自己吧?
“葉楓。”他正想着,卻聞得楚瀟然清亮的嗓音響起,擡頭間,卻正遇上她地一雙眸子,竟是淚中掛着一絲笑意,心中不禁一顫。
“你放他走吧,叫他回京都,楚瀟然便在杭州,一輩子與秦殤不相見,可好?”楚瀟然輕輕的說着,眼中的淚水竟是不知何時溢出,一滴一滴的,溼了她微卷的睫毛,滴落在她的衣衫上。
“不行。”葉楓搖搖頭,堅定道,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有些高興?抑或是有些苦澀、甚至泛酸?
只是,最終,一切皆歸於冰冷的語氣,滿是決絕之情,不行——僅僅兩個字,卻叫楚瀟然心中如毒蛇啃噬一般。
不是……已經放棄了嗎?!
楚瀟然只覺得胸口有些堵的慌,葉楓,既然你不叫我們在一起,我便與秦殤千山萬水相隔,即使這樣,還不行嗎?
楚瀟然緊緊地盯着葉楓,他非要秦殤死嗎?!說是怨憤,其實心中更多的卻是無奈,究竟她該怎麼辦……
想着,楚瀟然向着葉楓伸出手,“方纔你所說的,可以叫人失去記憶,神志不清的藥呢?我吃。”
早在秦殤中了“忘憂”之毒的時候,楚瀟然便能捨棄自己的記憶救她,脣角勾起一絲悽然的笑容,楚瀟然心道,再來一次,又何妨?
“不行。”
毫無二致的回答,方纔,秦殤沒有來,如今皇帝的命已是掌握在他地手中,這樣的價碼,葉楓不滿意。
楚瀟然咬咬嘴脣,驀地從袖中抽出簪子來,她知道自己沒本事動的了葉楓,卻是將尖銳的利器對向自己的喉嚨。
“葉楓,我求求你……”楚瀟然知道,自己手裡並沒有什麼可以叫他放棄的,唯獨卻只能葉楓對她能有那麼一絲絲的心軟,換取他一絲的動搖。
至於以命易命,楚瀟然雖平生最討厭自殺的行徑,可是,此時,楚瀟然卻不知道,若是葉楓真要她去替秦殤死,她自己卻是會怎樣抉擇。
“不……”葉楓地話,只說了一半,卻驀地沒了下文,只見,楚瀟然手中地簪子,卻是向她的脖頸處又靠近了一分,楚瀟然如雪地肌膚之上,卻是已現一點猩紅。
“瀟然,你這又是何苦?”
葉楓笑的頹然,他一次次的拒絕,將她逼到無計可施,而此時此刻,楚瀟然又何嘗不是在逼他?
而且,是爲了另一個男人。
“放,還是不放?”楚瀟然哪知葉楓心中這千般的思緒,只是想着,無論他對自己是真情或假意,但只要她一死,葉楓想知道的一切,關於“銅面老者”,關於他所有的疑惑,皆會一同隨之灰飛煙滅。
葉楓也不答話,只是眉頭擰在一起,眼神迷離着瞧着楚瀟然,深邃的眸底卻是誰也看不透的紛繁複雜。
“放,還是不放?”
“你一死,我會將他千刀萬剮!”葉楓眼神冷冷的掠過楚瀟然手中的簪子,語氣雖然淺淺的、淡淡的,但楚瀟然知道,他說的到、做的出。
“葉楓,”楚瀟然眼神凜凜的看着葉楓的眸子,一字一頓道:“我、恨、你!”在空曠的地牢中,傳來聲聲迴音。
我恨你……
葉楓斂眸,嘴角竟勾起絕美的弧度,聲音柔柔的,仿若情人的手:“恨吧,恨葉楓的人不少你一個。”
此時,楚瀟然的心中除了絕望,便只剩下絕望,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彷彿盡數被抽走一般,手一抖,簪子險些從掌中滑落。
只是,葉楓卻會錯了她的意,其實在楚瀟然的心中,死實在不是什麼辦法,面臨問題抉擇的時候,她會想着去解決,而不是逃避。
然而,在葉楓的心中,卻完全是另一番模樣,古代什麼輕生呀、殉節的女子實在太多,楚瀟然這一動,葉楓第一反應,便是她要尋死,卻是一個箭步躥到她的身邊,一把打掉她手中的簪子。
這樣突如其來的動作,甚至也嚇了楚瀟然自己一跳,接下來,便是脖頸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想必,被葉楓這一掌下來,已經劃出了一道口子吧?!
“你想謀殺啊?!”
楚瀟然用手輕輕一抹傷口,果然是已經見紅,一時間竟忘了二人此時的情景,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兒道。
葉楓先是一怔,隨即明白方纔到底是怎麼回事,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而後卻是緩緩道:“放了秦殤,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你需答應我幾個條件。”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楚瀟然這一受傷不要緊,卻不料葉楓竟鬆了口,立即如小雞蝕米似的點着頭:“你說,你說!”
葉楓見她的樣子,冷哼了一聲,心中仍然不禁微微泛酸,至於嗎?!瞧她樂的屁顛屁顛的樣子,看着就氣!
“第一,秦殤回京之後,你也是要隨我回京的,而且,住處食宿的問題,皆由我來處理,你卻不能回宮。”
楚瀟然點點頭,沒問題。
“第二,如方纔所說,我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你……”葉楓頓了一下,雖然用“教”這個詞兒有些彆扭,但最終仍是說道,“你要盡數教與我。”
楚瀟然再次搗蒜一樣的點頭。
沒問題。
“第三,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但對外,你要宣稱我葉家的媳婦兒,”說到這兒,葉楓故意停下來,瞧了瞧楚瀟然的表情,果真有些凝重,而後,卻是繼續道,“至於秦殤,你非但不能與他再見,而且……”
楚瀟然眼神動了動,思忖了一下,開口道:“而且什麼?”
“而且,我會安排,秦殤與南宮嫣然大婚的時候,你要與我攜手到場,”說着,葉楓眼神中閃過一絲戾氣,“我要你,親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