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練,一抹皎潔的月光投於窗柩之上,映襯着男子專注的神情,他只是安靜的,細緻的擦拭着他手中的劍,如此孑然一身,彷彿他的世界,狹小的只剩他的他的劍……
“爲什麼?”只聞一個略帶清冷的女聲,淡淡道。
來人着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衫,身法輕盈,出步甚小,但頃刻間便已來到他身前,如悄無聲息的破冰入潭一般,本就容色秀雅的她,及腰長一逸,當真勝如凌波仙子。
而未央竟是頭也不擡,也不應聲,仍是專心致志的拭着他的劍,恍如這女子從未出現。
“未央”女子語氣中帶着幾分嗔怒,聲音也不由得高了一分。
“你怎麼來了?”未央“”的一聲將劍收入鞘中,臉上毫無一絲表情。
“我怎麼就不能來!”上官清兒眼神一暗,怎的上輩子欠了他,未央,唯一一個不把她看在眼裡的男子,卻牢牢的佔據了她的心。
“小姐,你知道,我不喜歡被人打擾的。”未央終於擡起頭,直視上官清兒那有些幽怨的眼神。
“虧你還知道我是小姐!”上官清兒從鼻中逸出一聲冷哼,緊接着再次問道,“告訴我,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未央不明白!”未央又將頭扭向窗外,單手斜搭在膝蓋之上,慵懶道,看似隨意中卻若有若無在掩飾些什麼。
“爲什麼。在狗皇帝的劍上下毒?”上官清兒見他裝傻,一針見血道。
“我們的任務,便是要狗皇帝地命,不是嗎?”未央輕笑一聲,掩飾他內心的不安。
“你瞞不過我的,無論如何,你是最不屑用毒的不是嗎?”上官清兒接口道,他的一舉一動,他每一個小小的習慣,在她的心中卻都是那麼清晰。
“可這次的目標是狗皇帝……”未央低聲道。找的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蒼白。
“未央……是爲了她嗎?”上官清兒忐忑着,終還是將這句話問了出來,他愛劍,甚至勝於愛他自己,可這一次,她卻親眼見他將“忘憂”淬在承影之上,這一切,究竟是爲了誰?
未央眼神一陣迷離,是爲了楚瀟然嗎?!她失憶後,他只覺得。她像換了個人一樣,究竟,還該不該這樣繼續做着無謂的努力,這一切。究竟爲了誰?!
他淬毒於承影之上,究竟是不是記恨着,記恨楚瀟然飛身護主地那一刻,楚瀟然居然會甘願爲秦殤而死,她失憶。一併忘了所有的愛恨情仇……而自己,又該如何?!豈不知英雄自古,難過美人關!
“他死了嗎?”過了半晌,未央才從記憶的掙扎中回過神兒來,淡淡問道。
“沒有。”上官清兒瞧着未央的神情,與得到答案也並無二致了,心中一陣鑽心的痛楚,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道,“湘寧公主。救了他。”
“那便再殺!”聞言,未央緊閉眼眸,將頭仰起,良久之後才語氣森然的吐出這四個字。
“既已暴露了目標,他們再殺又如何?”而另一方面,秦殤的情勢。同樣的絲毫不輕鬆。易邪語氣中是從未有過的驚慌。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秦殤經過一番思慮。硬撐着從牙縫中擠出這八個字。
這會兒,秦殤的身體已恢復了大半,楚瀟然有玄冥血玉護體,更是以神復原。屋裡商議地五人,除卻他們二人,正是秦仁、易邪,還有江策。
“皇上……”江策欲言又止,實在不忍說出口。與敵人深入交手的他,再明白不過,他能活到此刻,只是因爲對方不屑取他性命罷了!己方的實力,比起那躲在暗處的敵人,又豈止懸殊,貿然交手,無異於以卵擊石!
“皇上,您于軍營之中,定可暫保安全,我……我去京都搬救兵!”易邪有些焦急道,平素一向鎮定地他,竟如此慌亂,着實令衆人不解。
“敵暗我明,你如何送得出信,如何出得了這軍營?”秦殤臉色一沉,一句話便駁得易邪無以反抗。
“皇上,臣……”秦仁一拱手,打破了一時衆人無語,空氣中靜謐壓抑的氣氛。
秦殤一伸手,制止了秦仁繼續說下去,沉吟良久纔開口道:“二哥!”
這幅景象在楚瀟然等人看來無意,於秦仁和秦殤卻是意義非常,整整十八載,自秦殤呱呱墜地以來,他第一次開口叫出這聲“二哥”,秦仁也是第一次受。
“二哥,朕叫你一聲二哥,便不會叫你去替朕死!”秦殤堅定道,他如何看不出秦仁、易邪等人想要捨命護他的心思,
接着將目光轉向楚瀟然,秦殤的目光中夾雜着一絲柔情,緩緩道:“朕不會再讓誰去替朕死,再也不會!”
楚瀟然微微一笑,堅定的向着他點點頭,大方迴應他地眼神,經歷了這一切,二人此刻可算是生死與共,儘管心內還有些彆扭着、羞怯着,可她卻不打算再做個感情的逃兵。
“臣,護駕回宮。”秦殤一席話後,秦仁只是思索片刻,便單膝跪地,字正腔圓道。
“二哥……”秦殤見狀,心內也是一暖,趕緊起身去扶,兩兄弟相視而笑,就這樣第一次擁抱在一起。
楚瀟然也不明其間前因後果,然而單看着這一瞬的溫情畫面,心也彷彿融化了一半,秦殤,她知道他有多渴望哪怕一絲一毫的親情。
易邪、江策二人,也是滿心詫異,自秦仁鎮守邊關,朝廷無數次派人接他回朝,皆是吃定閉門羹,宰相南宮傲也曾親自來請,秦仁也沒有買賬。傳說中,先帝御駕親征之時,也繞道來過,只是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
對於秦殤,秦仁,對於皇家……隨着先帝的崩逝,已有太多太多的撲朔迷離,隨之掩埋於黃土之中,能有如今這一刻,無論是誰,看到都是深感欣慰!
而後,又是一番商議佈置,便已初步擬定了行程計劃,秦仁也是加緊調派人手,侍衛既不能過多,導致拖沓,又不能太少,連肉盾的作用都起不到……樁樁件件瑣事,卻也忙得秦仁焦頭爛額!
楚瀟然雖於行兵佈陣完全不在行,可是爾虞我詐還是見得不少,跟着議論時只是跟着胡謅了一句:“兵者,詭道也,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引得衆人一陣詫異不說,卻也令秦殤等人有了主意,舊瓶裝舊酒,秦殤決定將故技重施,學楚瀟然當初“偷龍轉鳳”一般,克隆個替身出來。
更絕的,這克隆卻不是單一複製,一克隆竟是直接弄出整整十組,相似的身形,同樣地衣衫,乍一看去,哪一個纔是真的秦殤、真的易邪,當真分不出來!
再望向楚瀟然那一組,更是叫人有種噴飯的感覺,一個個略顯清瘦弱小的男子,身着女裝,叫楚瀟然直看得臉色青,頓時有種身處泰國的感覺……
而且,最叫她難以忍受地是,這一着女裝,似乎喚醒了某些士兵地“小受”情節,竟有一個眉眼中透着嫵媚,徑直搔弄姿起來……
楚瀟然渾身一寒,打了個冷戰,趕緊轉過身去,神情仍是有些古怪,對秦殤道:“我們,和他們一起,混淆其中,向着不同方向出嗎?”
秦殤眸光一閃,略一思忖道:“不,我們着便裝,混淆於侍衛之中。”
楚瀟然點點頭,也沒多想,這算不算是上了雙保險,如此一來,再加上秦仁的保護,幾人安全返朝,倒也看得到一絲希望之光。
“你們下去吧!”一切準備妥當,秦殤一揮衣袖道,嘴角掛着一抹玩味地笑意,萬事具備,只待凌晨時分,便拉弓放箭——大夥兒一齊出。
夜色之下,秦仁的軍營之中,正緊鑼密鼓的調動着,進進出出的士兵不可勝數,只出不進的,卻也沒人注意得到……
僅是不一會兒的功夫兒,一隻信鴿便飛到了另一個爲黑暗所籠罩的地方,落於一個女子掌心之上,曼陀羅瀰漫的花香;及腰的飄逸長,女刺客,上官清兒,所有的身份重疊於這個女子身上,不是她又能是誰“咯咯,好聰明的狗皇帝!”輕輕解下信鴿腳上的銅環,展開其中的布條,上官清兒只是粗略的掃了一眼,便輕笑道。
撫了撫信鴿光潔的羽毛,上官清兒手一擡,鴿兒便張開翅膀“撲啦撲啦”的飛了出去……
“來人,把未央請來!”緊接着,上官清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吩咐道。
“是,小姐!”一位中年男子應道,左臉上有一道刀疤,看起來頗爲猙獰。他便是“血刃”左護法——凌天正,普天之下,能吩咐他的人並不多。
“血刃”教主的女兒——上官清兒,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