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御書房裡,皇帝正和劉琦鎮國公在喝茶。
劉琦是從太后宮中跟着來的,而鎮國公本是爲了其他事來找皇帝,兩人全程目睹了大理寺卿帶着狀紙和證據跑來彙報,然後皇帝直接下令大理寺少卿和內宮禁衛去找證據。
按說這事本是普通民事訴訟,只那大理寺卿膽子有些小,江南大案還未過,皇帝的威嚴甚重,他一時激動之下直接進宮,都忘記先去找蔡霽。
但是按照一般來說,也就是皇帝責令大理寺嚴加查問而已。
可皇帝卻是越過大理寺卿,直接下令大理寺少卿和內宮禁衛搜府。
那大理寺卿是個老好人,大理寺少卿可是秦御史的學生,這次跟着查戶部之事,很是有些手段,若不是江南那三個首犯自盡,讓秦御史覺得動靜太大反而動搖朝廷根基,他還真能查出什麼。
而內宮禁衛就更別說了,現在,那是隻效忠皇帝的人。
這兩位派出去,那大理寺卿在旁邊聽着臉色就變了。
劉琦心想,這傢伙一定以爲這事只怕又是皇帝想借勢搞事,這些人一定想不到,皇帝還真沒那心思。
不過是聽了他分析,特別惱怒,所以一下智商又上線了,直接派出了自己的嫡系。
只是人派出去,那火頭過去之後,皇帝又有些忐忑,所以留了他們下來,說是一起品茶,其實是陪着他安定下心緒而已。
不過蘇月做的茶好,皇帝親手點茶的技術也非常好,兩人倒是也不着急走了,端想看看,這事到底是個怎麼發展。
本還以爲要等太久。
結果天色剛入黑,丁公公便帶着邵建進來了。
邵建看了那喝着皇帝親手點的茶還一臉悠閒的兩人一眼,跪倒磕頭後,將兩封帶了暗黃色陳舊印記的信放在了皇帝面前。
那信,是三皇子寫給老侯爺的。
十五年前寫的。
第一封上寫,五皇子被派去東海督戰,若是老侯爺願意助一臂之力,那麼東門禁衛的位置,他願意幫忙,直接由蘇大爺接任。
第二封非常簡單,只有一句,事情做得很好,我必履約。
皇帝一看,臉色就白了。
當時在海船上,雖然人多混雜,但是他是皇子,一般的兵士是不敢靠近的,身邊離得最近的,就是蘇景天和蘇景天的兩個小廝。
只是因爲蘇景天也掉了下去,還受了傷,所以他一直沒有去懷疑蘇景天,只當是船上之人做的手腳。
甚至,都懷疑過太子。
因爲別人不清楚,他是知道的,那次海戰,領頭的謝校尉,便是太子那位從不帶在人前卻是真心所愛的謝側妃的堂兄。
可後來知道謝校尉戰死,留下的軍隊也被解散,便明白應該不是太子下的手。
反正他也無心皇位,便乾脆脫開,就着先帝的話,做他的閒散親王。
原來,是三皇子指使蘇景天下的手!
只怕,是想要一箭雙鵰!
是了,聽說當時謝校尉本是打贏了,但是因爲他失蹤,爲了去找他,以至於孤船進入了海賊的埋伏,戰死海上。
見皇帝臉色大變,劉琦喚道:“皇上?”
皇帝木然的將兩封信遞給了他,喃喃的道:“好毒,他們好毒!”
劉琦接過那信看了一遍,臉色也變了,隨手又遞給了鎮國公。
鎮國公看了之後,沉下了臉,道:“皇上,這可是謀殺皇族之罪!”
按律,滅族!
“可,可月丫頭……”皇帝低聲呢喃了一聲。
若是滅族之罪,那蘇月怎麼辦?
“皇上,這裡還有幾封信。”邵建將手上其他的書信也放在了皇帝面前,低聲道:“臣已經查抄了蘇家祠堂,將蘇家的家譜都搬了出來,皇上,蘇家家譜上並未有蘇月的名字,就連元初,也不過是隨意添的一筆,蘇景天的嫡妻位置上,寫的是蔡霽。”
皇帝的臉色頓時一變,恨聲道:“好,很好,非常好!”
先頭劉琦給他說的時候,他還不大相信。
他都下了聖旨將蘇月送去侯府,蘇景天也接了蘇月進府,蘇月都給老侯爺磕頭了,怎麼,怎麼就不是蘇家的女兒了?
但是蘇月都已經擊鼓告狀了,這事就怎麼都得給圓了。
所以他纔派邵建和陳統領去,私下還暗示了邵建,給我放聰明點,不管用什麼法子都得把蘇月給我摘出來。
卻沒有想到,根本不用他想法子,人家蘇府壓根就沒認過,連元初,都是草草了事!
看皇帝氣得青筋都爆了出來,邵建想了下,還是推了一下那幾封信,道:“皇上您看看這個。”
皇帝拿起了那幾封信,看過之後,臉色是白中透青青中帶紫,氣得牙齒都在打顫的道:“無恥,無恥!”
劉琦大着膽子將那幾封信拿了過來。
那信裡面,有兩封是有些年月的,有兩封卻是最近幾年的。
有些年月的信,一封是蘇景天所寫,一封,則是字體端正,由人代寫的。
那代寫的書信上說,元初已經懷孕,讓蘇景天快點去接人。
而蘇景天的信則是回覆,信上說,自己和元初不過以禮相待,誰知道元初這孩子是誰的?元初懷孕關他何事?
兩封信本是在一個信封,想來應該是蘇景天連同來信一起退回去,不過那信又被退了回來,信封上面寫道,沒有找到元初。
兩封近幾年的,則是一封給蘇景天,一封給蔣氏的。
給蘇景天的寫道,蔣氏派的人已經殺了元初,不過元初之女不知道所蹤。
給蔣氏的則是寫着,蔣管事因爲山難而死,帶去的人無一倖免,不過已經確定蔣管事殺了元初,元初之女也被燒死。
劉琦輕吁了一口氣,對皇帝道:“皇上,有這信,便可以證明蘇月跟蘇家無關,而蘇月進入蘇家,不過是爲了尋找當年殺死其母之人的證據,現在,不光查出蘇景天和蔣氏殺人的鐵證,還有這謀殺皇上的大罪,便是蘇家有丹書鐵券,死罪可免,這活罪不可免。”
說完之後,又看向了邵建,道:“邵大人覺得呢?”
邵建沉聲道:“臣亦覺得如此,當年之事,雖然有信件在,但是時間已久,罪王又已伏誅,再要查找其他證據很難,而蔣氏謀殺元初之事,卻是人證俱在,以此定案,蘇景天罪責難逃,再以此兩封書信爲證,不追究其他人等的情況下,可削去爵位,將蘇景天貶爲庶民,寧遠侯府內家產盡數罰沒。”
聲音頓了下,邵建又低聲道:“皇上,當年先帝懷疑先太子謀反,其中一條罪責,便是謝校尉私自出海有不軌之心,而那謝校尉,是先太子側妃的堂兄。”
皇帝還沒聽懂,劉琦和鎮國公卻是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