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皺着眉頭看完這場鬧劇,對蘇景天道:“後宅不休,男人無以立身,兒無教養,家族無以爲繼。”
說着,淡淡的看了蘇月一眼,轉身自去給老寧遠侯上香了。
蘇月隔着袖子在心中冷哼了一聲,對着外頭的人盈盈一禮,便扶着丫鬟轉身而走。
回去裡面看蔣氏挨板子去。
趙皓看着她背影,手在袖子裡捏成了拳頭,最初的喜悅,一點點的轉爲苦澀痠痛難言。
卻也只能跟在鎮國公後面,給老寧遠侯上香。
這羣武將都算是宮變之時立了功如今都前途看好的武將,來給老寧遠侯上香也算是給寧遠侯府面子。
按照道理,在老侯爺出靈前後,也會攜帶女眷前來就席。
現在看了這一出。
幾人上完香後便走,誰也沒有問什麼時候起靈。
鎮國公出去上了馬,回頭見趙皓還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蹙的道:“如此人家,以後不要再打交道。”
趙皓應了一身,翻身上馬,策馬走在了鎮國公身邊,低聲道:“兒子只是覺得蘇大姑娘可憐。”
鎮國公想了一會才明白他說的蘇大姑娘是蘇月,冷哼一聲道:“有什麼可憐,也不是個好的。”
裝得那般可憐模樣,那番話卻是將蔣氏和蘇景天給直接埋坑裡去了。
心機不知道多深。
趙皓移開了頭,淡淡的道:“那,難不成就真讓蔣氏給害了不成?”
鎮國公一愣,回頭看向了他。
趙皓脣邊勾起了一絲譏諷,道:“父親忘了,在的時候,可一直說我是野種。”
鎮國公心頭微澀,嘆了口氣。
大兒子自小就被吳貴妃教導得無法無天,從來不尊重他娶的繼妻,更從來不拿這個弟弟當弟弟看。
那時候趙皓年幼,奶媽抱着他走在路上,大兒子遇見了,十幾歲的少年而已,就衝上去搶過趙皓往旁邊的水塘丟。
若不是他正好路過……
這次大兒子跟着三皇子決定鋌而走險,家中小廝來報,還說了,大兒子當着外人面說,一旦他得了勢,就弄死繼母,將趙皓丟給北戎人去玩死。
那時候,趙皓在塞外巡邏遇見敵人,受傷昏迷從軍營被送回了府,恰好在那小廝到來的時候醒來。
那是第一次,鎮國公看見自己兒子雙眼血紅,然後用很鎮定的聲音勸說他回京,阻止三皇子。
而隨後趙皓的表現讓他是震驚不已。
這個兒子自小跟着他在邊關,七歲就入了軍營,十一歲上的戰場,在邊關已經小有名氣,但是畢竟年紀還少,以前總是有衝動之舉。
可是那場宮變。
外人都當是他鎮國公指揮得當,勇猛抗敵。
只有他知道,那都是趙皓的佈局,還有趙皓的勇猛。
自己的兒子如此厲害,鎮國公自然是高興的。
可是,兒子在厲害的同時,卻也帶上了不同於他年紀的沉礪和通透,卻是讓他有些唏噓。
當時先帝問他,可要饒過大兒子的性命,他其實是動過心的。
是趙皓一句話提醒了他。
趙皓說:一家子站兩邊,只要一個立了功,另外的就能不死,好划算的買賣。
他馬上嚴詞要求先帝懲處大兒子。
果然,他這個話一出,先帝便放鬆了表情,轉而將他任命爲西北大將軍兼任樞密使。
只是再厲害,他也不過是個少年。
因爲一句野種,便產生了同病相憐之心。
話說回來,這蘇月的身世的確可憐,若是自己不厲害些,就算有皇帝撐腰,在這寧遠侯府根本活不下去。
哎,反正跟他們鎮國公府無關。
鎮國公轉念便將寧遠侯府給丟開,對趙皓道:“我想今兒跟皇上說,過完年便回去邊關,你如何打算?”
趙皓轉頭看向鎮國公,微蹙了眉頭道:“父親這就走?兵部的人可都還沒安排好。”
這次如果不借着先帝之勢將幾個重要位置安排上自己的人,一年後開始的那場戰爭,只怕又是上輩子的下場。
鎮國公搖搖頭道:“哎,如今蔡韓兩人已經把控了朝廷,皇上軟弱,說什麼都是好,再要安排人,只怕很難。”
說着,又是嗤笑了一下道:“要是皇上什麼事都有這次對待寧遠侯府的魄力,也不是如今這般局勢。”
趙皓默了一下。
想想皇上那性子就是個好好先生,上輩子也就是在護着蘇月這事上堅定不移,別的事都沒有自己的主見。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法子有自己的主見。
這輩子,因爲鎮國公的出手,讓先帝多活了十天,總算是留下了兩個大臣,但也不過是從蔡家一家壟斷朝廷,變成蔡韓兩家,外加一個德高望重的秦御史而已。
可皇上的性子就是這樣,也沒有什麼雄才大略……
不過,這次能一開始就這麼堅定的維護蘇月……
他怎麼着,都得讓他這個皇帝好生當下去。
微一思忖,趙皓道:“皇上畢竟做了那麼多年的閒散皇子。”
鎮國公嘆了口氣道:“是啊,也是他那性子才活得下來,想讓他……哎,你說,皇上這次是不是有着敲山震虎的意思?”
要不怎麼就爲了一個孤女,可以逼着寧遠侯換兒媳婦,還在寧遠侯剛死就這麼給寧遠侯府沒臉?
說不定爲孤女撐腰是假,這是告訴那些人,怎麼說他都是皇帝,你們做過分,他也是可以硬來的!
這麼一想,鎮國公的腰又直起來了,道:“反正春天無戰事,咱們待久一些,我這就進宮,去跟皇帝說說,有什麼自己看中的人,趕緊提上來,你說的那兩個,那兵部的,我一塊去提了。”
趙皓淡淡一笑,道:“父親倒是可以跟皇上說說,大內侍衛和內宮禁衛軍是皇帝最後的保障,一定不能用外人,如今的大內侍衛統領跟蔡家有關係,內宮禁衛軍統領則是韓家的旁支女婿,兩人都不可靠,不若將大內侍衛和內宮禁衛軍合併,另起萬人一軍,專門由皇帝指揮調動,統領人選,父親可建議常柏成。”
鎮國公細細琢磨了一下,大喜道:“如此甚好!”
只要皇帝手上有自己的人馬,文臣們多少要忌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