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的拋着白玉錦綢扇,帝空塵走入一個古樸的院落。
此院落上書明玉二字,又因院中只有一座小樓,所以此院落又喚“明玉樓”。明玉樓方圓不大,裡部風景卻是不少。院中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池塘,養了些永遠盛開在花季的蓮。池邊牆角有株大紅豆樹,一個古樸的鞦韆搭在樹下,只是似乎已經許久未曾動過,因爲那鞦韆下的草地草木正旺不過鞦韆倒是嶄新如許。池子西邊是走道,東邊是一座涼亭,亭外種了不少花草樹木。池子北邊緊挨着屋子,南邊卻是堆了好一堆奇形怪狀的假山石。
這明玉樓,其實便是君羽休在藍苑的住所。只是大約是因爲君羽休人本冷漠又稀有人煙造訪的原因,明玉樓的清冷堪比廢院。所以即便與君羽休是八拜之交,如非必要,帝空塵也不怎麼願意踏足於此,就自己哪天被不小心凍死。不過今日卻不得不來,因爲今兒藍苑裡來了一個自薦做琴課師長的人,而且那人的琴藝是真的不錯,說是甲等絕不爲過。
然,帝空塵才進房門便是一怔,因爲此時此刻的君羽休狀況不太對。
簡單素潔的房間中,君羽休站在窗邊,視着窗外小池對面的千年紅豆樹,神情肅穆;微風輕揚起他的衣角與長髮,他卻不聞不問。
所以莫怪帝空塵不敢靠近了,他這活脫脫的就是有大事將要發生的前兆模樣啊!
君羽休緩緩轉身,看了他一眼,沒有怪責他的闖入,卻又看向了窗外的閒風落花。“我看不見……”
帝空塵卻只有迷霧繞腦。恕他愚昧沒有聽懂啦。
“……新來的那個學員,她的命運……我看不透……”君羽休幽幽的說。
帝空塵一驚。“你是說流昭若?這麼快蒼穹玉的有緣人就出現了?”
君羽休默了好久,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說。終於,“不是。”
帝空塵仍舊一臉茫然。
“她……並不是有緣人。”仰望着碧藍的天空,君羽休沉重的說出這一字一句。
帝空塵有些無力的動動嘴脣,“……不……不會吧……”不是有緣人,那邊是紅顏劫。可是這纔多久?紅顏劫就這麼出現了?蒼穹玉你玩誰呢?“你……看過《璇璣語錄》沒有?”
“……空白。”君羽休的脣色有些蒼白。
帝空塵暗暗點頭,沒有再開口。
蒼穹玉真的在玩人呢!
關於蒼穹玉選擇有緣人的標準,外界的人依舊不清楚,但他們可是明白了。
情劫!情動成劫!
想當初,他們一無所知,因而纔會慫恿君羽休與池依弦在一起試試。然而結果呢?情動成劫!池依弦羽化,不是受了多重的傷,只是因爲動了情。動情,劫成。
沒人知道蒼穹玉何以這麼評判,但它就是這麼評判的。真神之級的神罰,他們沒有人能夠挽回。
而現在,君羽休竟然又看不透流昭若了,且《璇璣語錄》上也是一片空白……蒼穹玉啊蒼穹玉,羽休不過就任三千年,還有一千年是昏迷着的,你有必要這般急着彰顯你很討厭他嗎?既然你這麼討厭他,當初又爲什麼要選他嘛!
別說是因爲你跑岔路了,我們這兒沒有白癡。
藍苑竟是那個人創立的?
關於魔族六皇子,流昭若真的聽過不少傳言。
像風度翩翩、玉樹臨風、儀表堂堂、俊秀迷人……儘管流昭若直覺認爲這些詞是形容神族與仙族的,萬分,不!是根本不適合形容魔族的人,但那一股傳言從來沒法止息,久而久之,流昭若便也習慣了。而最後的總結,便是因爲那個什麼魔族的六皇子天生就生了張極符合神族審美觀的臉罷了。然而在後來息知了這個魔族六皇子還辦了藍苑這麼個類似學院實則就是學院的地方之後,君羽休在她心中則是以光速老化成了一個老夫子的形象的。
畢竟,不是老夫子,你辦個學院又是爲的什麼?
數年後,當君羽休知曉此事時,他所能給予的迴應,唯有一串省略號了。
所以她萬不曾想到,君羽休會是個這麼年輕好看的……小白臉!
這個認知,誠然怪不得流昭若。
流昭若在鳳族中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異類,所以鳳族之中根本無人敢並樂意多親近流昭若。難得會多說幾句話的還都是在告誡她要端起長輩的架子,不可太過失禮。唯一走的近的,除了筱拂再沒有其他人。而筱拂的性子,着實是強悍了些。
筱拂是個典型的尚武之人,說是武癡也不怎麼未過。所以她待人看物的標準自然是別具一格的——主要針對男人,對於女生,筱拂一向是寬容到沒有邊際的態度。
在她的眼中,男人只有兩種類別,每種類別又只分兩種。這兩種類別,一是她喜歡的,一是她討厭的。她喜歡的,一種是漢子,一種是小白臉;而她討厭的,一種是無賴惡霸,一種是小白臉。
必須解釋一下,她所喜歡的,只是她不厭惡的人罷了。而她定義這四種人的理論,只憑借一點——她打不打得過。打不過的是惡霸與漢子;打得過的就是小白臉。
如此而已。
所以啊,作爲流昭若常年累月最親近且唯一的親近人,流昭若又怎能不被筱拂影響?不過流昭若在筱拂的理論基礎上還加了一條:凡是長得好看的過分的男人,不論打不打得過,一律都是小白臉。
很榮幸,君羽休恰恰就是這類長得好看到過分的男人。所以小白臉這一殊榮他是逃不了的。
流昭若最近只在思考一件事:她這麼惦念着這個小白臉,莫不是……
她看上他了?
筱拂今兒有一重大發現告訴了流昭若——藍苑中竟都是一票小白臉。
“你,如何得知?”流昭若的心頭已涌上了一股子不安。
“我全挑過了啊!”筱拂異樣的沾沾自喜。
流昭若默了許久。所以不用問,能得出此等結論,必定是因爲那些人全部輸了。但是……“全部?”她不會真的得罪了藍苑之中所有的男生吧?
“嗯。”筱拂及其興奮的點點頭。復而想了想,覺得合適換個中肯的說法比較好。“其實也不盡然,尚有幾個我不曾尋到。”真的是不曾尋到,否則一個也不會落下的。
流昭若接着默。那個爭天下失敗了搞得自己要自盡的什麼羽在自盡前說的什麼來着?“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她現在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因爲她現在就“無顏面對藍苑男生”……真的連自盡的念頭都有了啊!“那個,筱拂,你是女孩子,不是女漢子……”
筱拂卻回以理直氣壯的反駁:“誰是女漢子了?”不過是他們太弱了些罷了。
流昭若卻只能欲哭無淚。筱拂啊,五天而已,藍苑裡的男學員有千來人吧!你這麼得罪人,好嗎?更關鍵的是,就五天而已,你是怎麼做到挑釁了所有人的?一起上也沒可能這麼快解決的吧!
看出了自家主子哀怨的面色下隱藏的小心思,筱拂卻是嗤之以鼻兼憤懣。“誰得罪誰呀!最後,他們還聯手了呢!不過還是比不上我,哼!”
小姐,這種事真的好沾沾自喜嗎?你得罪了全苑所有的男學員你懂嗎?弄不好他們會羣起而攻之的!而且他們都還有一定的背景……
流昭若撲桌、長嘆、挺屍,一套動作乾脆的彷彿排練過了千百次。如此乾脆,也顯然表示了對前程已不太報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