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大地似乎還沉浸在昨夜的美夢之中,凌夜卻是一宿未眠。
她蜷縮在繡花牀上,雙臂緊緊抱着雙膝,屋外初升的朦朧太陽,和她沒有多大的關係。她躲在陽光無法直射的地方,渾身瑟瑟發抖,耳畔不住地迴響着混世魔王以歐陽青威脅她的話語。她原本以爲這一切都只是噩夢,夢醒之後生活依舊繼續,只可惜,這一切都成爲了她無法擺脫的夢魘。
而夢魘交織成網,還淬有劇毒,將凌夜緊緊地束縛了起來,讓她越陷越深,越陷越是無法自拔。她有一條人生信仰,那便是永不後悔。既然自己所做的事,所選擇的路,那麼即便是跪着、被人打罵着,她也要堅持到底。她從未不會在乎旁人的眼光,但是這一次,她突然深深的後悔,她在乎歐陽青會如何看待自己,她害怕自己終將一無所有!
“凌夜!凌夜!”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百里暗夜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見凌夜安然無恙,頓時喜上眉梢,激動地抱住她,不住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你沒事……”
“凌夜!”南宮蘭馥也衝了上來,低吼道,“我二哥呢?二哥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凌夜一聽見南宮蘭馥提起歐陽青,渾身戰慄不住。
百里暗夜鬆開了凌夜,見她目光呆滯,臉色蒼白,嘴脣也是青紫色的,“你怎麼了?很冷嗎?還是身子哪裡不舒服?”
凌夜還未開口,南宮蘭馥上前一把推開了百里暗夜,眸子裡含着淚光地拽着凌夜的衣襟,逼問道:“二哥到底在哪裡?你怎麼沒有和他一起回來?我二哥爲了你跳下懸崖,你竟然拋棄他一個人回來了?”
南宮初寒拄着柺杖,慢慢地走了進來,看着凌夜被南宮蘭馥不住的搖晃着,可凌夜始終目光渙散,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百里暗夜上前推開了南宮蘭馥,護住了凌夜低吼道:“你沒見着她不舒服嗎?難道就不能等一會再問嗎?既然凌夜都安然無恙,想來歐陽青也不會有事!”
“如果二哥沒事,現在又在哪裡?”南宮蘭馥抽泣道,“如果二哥有個三長兩短,都是你凌夜害得!你……你……二哥究竟喜歡你什麼?”
南宮初寒摟過了南宮蘭馥的肩頭,目光炯炯地瞪着凌夜,無聲中帶着令人窒息的殺氣。
“如果你傷害了歐陽青,我第一個不放過你!”南宮初寒咬牙切齒地說道。
凌夜的眼瞼一動,目光呆滯地盯着南宮初寒,冷笑道:“我爲什麼要傷害他?我倘或正想要傷害他,你們還能活到現在?”
“我們豈不是還要多謝你的不殺之恩?”南宮初寒譏諷着冷笑道。
凌夜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的百里暗夜,問道:“是幻宗放你們過來的?”
百里暗夜點了點頭,“幻宗說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他怎麼不說我是被他抓回來的?”
南宮蘭馥立刻昂起頭來,擦乾了臉上的淚痕,“你們墜下懸崖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說是幻宗抓你們回來的,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二哥也在幻宗的手裡?”
“我累了。”凌夜淡淡地說道。
南宮蘭馥還要不依不撓地逼問歐陽青的下落,但百里暗夜卻突然站了起來擋住了南宮蘭馥,語氣低沉又嚴肅,“你們聽不明白,她說她累了嗎?有什麼問題,自己去問幻宗!”
“你……”
南宮蘭馥想要對百里暗夜動手,卻被南宮初寒攔了下來。
“大哥!”
“在這裡多待一刻,我都覺得骯髒!”
南宮初寒侮辱着凌夜和百里暗夜,轉身就拄着柺杖離開了。
南宮蘭馥還想說什麼,見着凌夜憔悴的模樣,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轉身憤然離去。
百里暗夜合上了門,輕輕地坐在凌夜的身旁,這才發覺凌夜不知何時已淚流滿臉。
他不知道凌夜爲何要哭,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追問原因的時候,他只得擡手輕輕拍了拍凌夜的肩頭以示安慰。凌夜卻再也忍不住,突然拽着百里暗夜的衣襟嚎啕大哭起來,十分哀傷悲痛。
她是以淚殤送別離落,以淚殤迎接回歸的凌夜。她眼下回到了極北之地,回到了赤條條的現實世界,她再也不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再也不能活在與歐陽青甜蜜的幸福中。她重新做回了凌夜,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她再也不是歐陽青的妻子離落,而是休掉了歐陽青的凌夜,這都是凌夜自己爲自己挖下的墳墓!
“百里,我的心……我的心好痛!”
百里暗夜心痛地抱緊了凌夜,不住的安慰道:“哭吧,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哭出來就好了!”
凌夜將自己的臉埋在百里暗夜的胸口上,哭喊着:“我做錯了!我真的做錯了!”
“不管你做了什麼,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
凌夜擡起了晶瑩的淚眼,凝望着百里暗夜,誠摯地抽泣道:“對不起,百里,我……”
百里暗夜將食指輕輕放在凌夜的脣上,淺笑道:“不要道歉,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凌夜抽動着肩頭,頷首哭泣,百里暗夜緊緊抱着她,一刻也沒有鬆手。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像是血色一般暈染着天空。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認認真真愛上你,凌夜。你是一個,值得讓人去愛,去呵護的女孩子。”百里暗夜默默無聲地在心裡低語着,依偎在他懷裡的凌夜似乎終於哭得累了,臉上還掛着淚痕,淺淺地睡了過去。
或許,她還能在夢裡,最後享受一次與愛人幸福的重逢。
整整一夜,百里暗夜都沒有離開,二人頭抵着頭,和衣而睡在同一張牀上。
次日的天似乎也是剛剛亮,朦朧時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驚醒了百里暗夜。
凌夜在他懷裡動了動,低語道:“怎麼了嗎?”
“你再躺一會兒,我去看看。”
百里暗夜爲凌夜掖好了被角,起身開門而去。屋外的一切都還未甦醒,依舊披着朦朧的夜色。但是在這銀輝的夜色中,百里暗夜清清楚楚地看着南宮蘭馥緊緊抱着一個人影,而南宮初寒拄着柺杖站在南宮蘭馥的身後。
百里暗夜的心咯噔一跳,他不用走近,也知道來人是歐陽青。
歐陽青也緊緊地盯着倚着門框的百里暗夜,他知道屋內是凌夜,卻不願相信百里暗夜是從凌夜的屋內走了出來。歐陽青拍了拍南宮蘭馥的背,說自己一切安好。可是南宮蘭馥早已哭成了淚人,她小心翼翼地檢查着歐陽青身上的傷勢,怎麼會相信他說的一切安好?
“二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傷得這麼嚴重?”
歐陽青勉強一笑,朝南宮初寒點了點頭,南宮初寒雖然繃着一張臉,但是眸子裡的欣慰是寒冷的夜色也無法掩飾的。
“凌夜在哪裡?”歐陽啓雲突然從歐陽青身後走了上來,衆人驚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