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驟然間，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一個身影出現在金鑾殿內，光芒倒影在她的面容上，讓那張臉頰顯得有些蒼白。
“是我做的！”
公孫涼走到大殿中央，直接跪倒在地，她將宮澄旁邊，被宮琉煜打落在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
“是我將這件事告訴常盈，故意讓常盈提出來要挾皇后的，你應該知道，我纔是知道最多的！”
她聲音條理清晰，帶着一種沉穩如初的感覺。
宮琉煜一瞬間將目光落在她身上，輕輕冷笑了一：“是你？”
“是！”
“你沒有騙朕？”
“沒有！”
公孫涼的語氣沒有絲毫遲疑，她輕輕笑了笑：“皇上，當時我一心想給自己的父母報仇，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長公主的母親是聖宮聖女，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纔會故意下手！”
早就知道了……宮琉煜聞言，心中沒有絲毫波動。
他輕輕挑眉，對着宮澄說道：“既然是朕冤枉了你，那你下去吧，公孫涼，這些都是你自己承認的！”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之中帶着強大的震懾感。
公孫涼看了宮澄的側臉一眼，緊緊的握着匕首：“是，這些都是我親口承認的，是我當初想要害皇后娘娘，這些都是我罪有應得！”
她反轉過匕首，緩緩閉上雙眼。
手腕一瞬間被人抓住，她微微一愣，忽然擡起頭，和宮澄對視。
宮澄抿者脣角，輕輕閉了閉雙眼：“皇上，那個人是屬下！”
這話透着十分沉重的感覺，他將匕首丟在旁邊，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什麼也沒說，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宮琉煜。
宮琉煜雖然早就知道了真相，可是如今聽到這個當初最信任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來，一種難以忍受的怒火，在心口沸騰着。
“宮澄！”
他閉上雙眼，臉色略微蒼白了幾分。
“爲什麼，你我一起長大，你爲何要這樣做？”
公孫涼見到事情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突然輕輕拉住了宮澄的手。
“皇上，宮澄這樣做都是逼不得已！”
公孫涼的話，已經證明了她早就知道一切。
從一開始進門的辯護，到如今的解釋，她都是在盡全力的護着宮澄。
宮澄目光冷漠：“王爺，這件事和你無關，請你出去！”
公孫涼也絕強起來，她眯了眯雙眼，卻搖了搖頭：“我不出去，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的性子，就算明知道是一條死路，也絕對要走下去，不會給自己留下回頭的餘地！”
宮琉煜聽到兩人的話，輕輕垂下眼瞼。
縱然有再多的藉口又能如何，背叛就是背叛，沒有任何餘地。
而明顯，宮澄知道他的性子。
“宮澄做了那樣的錯事，死不足惜，請皇上下旨，賜宮澄一死！”
如果不是他已經說了實情，如此淡然的宮澄，任誰也看不出他做了什麼。
宮琉煜輕輕按着御案之上的奏摺，眼底是濃重的黑，像是暈染不開的墨。
“宮澄，你可知道朕得知實情之後的心情？”
宮澄垂下眸子，掩飾住了那雙眸子裡所有的情緒：“屬下知曉！”
“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他再次追問，只想得到一個讓他心安的答覆。
他和宮澄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對宮澄的瞭解，比公孫涼更深。
宮澄沒說話，可一旁的公孫涼卻再也忍不住了：“皇上，宮澄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真的傷害您和皇后，不然這麼多年，你怎麼可能還活着，若是他想要殺你的話，你根本沒有絲毫戒備！”
對，他對宮澄沒有絲毫戒備，從小時候就是。
“這麼說，朕沒死還要謝謝他嗎？”
公孫涼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彷彿一切都向着糟糕的方向發展。
“不是這樣皇上，我也說不清楚，宮澄你快解釋啊！”
公孫涼心中着急，可她畢竟是一個只是瞭解內情皮毛的外人。
她就算說了宮琉煜也不會相信，可是宮澄卻到了這種時候也不說出實情。
明明都是被人逼迫至此，根本並非宮澄本意，可他竟然連解釋都沒有。
“一切都是皇上的父親逼迫宮澄這樣做的，是他一直用宮澄親妹妹的性命逼他的！”
宮琉煜瞳孔微微縮了縮。
他根本不知道宮澄還有妹妹，也沒有聽他說起過。
他輕輕蹙了蹙眉，突然回想起一些細節來。
當年宮澄來到他身邊的時候，確實還跟着來了一個小丫鬟，只是那小丫鬟沒過多久就被帶走了。
他根本沒有將這件事當回事，可現在想想，那個應該就是宮澄的妹妹。
“宮澄，你跟了朕這麼多年，也知道朕的性子！”
宮澄輕輕點頭。
“不管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是你瞞着朕這麼多年，這就是背叛！”
宮澄什麼也沒說，因爲在他心裡，宮琉煜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聖旨。
公孫涼向前走了幾步跪下：“還請皇上手下留情，宮澄這麼多年，一直都是真心跟在皇上身邊保護皇上安全的！”
她聲音之中帶着焦急，更帶着一些無法言明的情緒。
宮琉煜此時哪裡還會聽進去公孫涼的話，他的聲音像是冰刃一般。
“皇后和太子這件事，可是你做的？”
宮澄搖頭：“不是！”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言語之中的每一個字都透着決絕：“是裕親王所爲，皇宮之中早就被他安插了眼線，一直以來，裕親王都在關注皇上的一舉一動！”
宮琉煜目光微微冷漠。
“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到底想要做什麼？”
“復國！”
這短短的兩個字，像是炸彈一樣在他耳邊炸開，宮琉煜的目光顫了顫，輕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復國，他要復什麼國！”
“宮澄不知！”
宮澄眯起眸子，他緩緩將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都告訴給了宮琉煜。
那些可以解釋的，無法解釋的事情，在宮琉煜眼底慢慢解開了面紗。
“那天在南疆，通風報信的人並非是公孫涼，是我！”
宮琉煜瞳孔微變。
難怪那時候，就連雲傾嬈都沒有尋找到他的蹤跡，可是宮澄卻能。
“你有的是機會，爲何不殺了朕？”
宮澄低垂着眸子，一句話也沒說。
公孫涼低聲說道：“他因爲你，不知道違背了多少次宮轍的命令，他救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殺你？畢竟他的命，當年也是你救的！”
宮琉煜閉上雙眼，“宮澄，你走吧，我不殺你！”
宮澄跪在地上依舊沒動。
公孫涼伸手輕輕抓住他的手臂。
“宮澄，你快走，快走啊！”
她有些着急，唯恐宮琉煜突然反悔。
只是，她看到了宮澄一雙沒有絲毫光彩的眼。
“還請皇上處罰！”
見到他到了這種時候還這個模樣，公孫涼一時間也有些絕望。
“好，既然你執意要如此，那我也就陪着你罷了，就算報答了你當初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從火石之中將我救出來，那時候恐怕我已經死了！”
公孫涼的話擲地有聲，沒有絲毫虛假在其中。
她閉上雙眼，不由得冷笑了一下，沒想到折騰到如今，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宮琉煜輕輕笑出聲：“宮澄，如果你想將功贖罪也不是不可，如果你能讓太子和皇后安全無恙，朕不會計較你以前做過的那些！”
雖然南疆之事是宮澄所爲，可是最後解決一切，救了他們的卻也是宮澄。
這個人這輩子恐怕都生活在這種左右爲難的境地當中，宮琉煜也不想讓自己看錯一個人兩次。
宮澄的雙眼微微亮了起來，公孫涼麪色也是一喜，那種心情，就彷彿死灰復燃了一樣。
她知道，宮琉煜這完全是開了先例，對宮澄，他終究還是沒有辦法下殺手。
這也讓她知道了宮琉煜並非是那種是嗜殺之人。
如果天崇的皇帝，一直都是宮琉煜的話，她相信，會有一天天崇會一統天下。
只因爲這個人心存仁義。
“給屬下一天時間，屬下定然將功贖罪！”
宮澄沒有絲毫遲疑的退下，他心中沉甸甸的，雖然這話說出來容易，可做起來卻沒有表面上那般簡單。
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起大雪來，那漫天飛舞的雪花，將整個天地都籠罩起來。
冰冷的雪落在他的臉頰上，宮澄站在雪景之中，雪花輕輕在他的掌心融化。
公孫涼也跟了出來，看到宮澄的背影之後，漫步走到他身邊。
“宮澄，我知道你心裡藏着很多事，可你這麼做，可是放棄了你妹妹？”
宮澄抿着脣角沒有說話，過了不久，公孫涼才聽到他的聲音：“以前的宮澄，在剛纔就已經死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對不起箐兒！”
他這話之中帶着濃濃的愧疚。
聽到這樣的話，公孫涼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可這卻是擺在宮澄面前，如今最艱難的選擇。
以前的他已經成爲過去，從現在開始，他的性命都已經交給了宮琉煜，這也是他在另外一種方式，在還欠了宮琉煜的恩情。
這個人……
公孫涼目光微微凝了凝，一時間心中百味陳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