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只要我們把丹朱腦袋右邊再打碎一次,就能徹底弄死她了,”
橘子糖確認道,
“對吧?” Www ☢ttκǎ n ☢CO
“不是‘我們’,”陳澄糾正道,“是‘我’。”
身爲遊輪的實際控制者,丹朱的存在本已超越人類的範疇,再加上夢魘的無腦強化,想要傷到她堪稱天方夜譚——換言之,也只有陳澄以自損爲代價的、純概念化的可怕天賦,纔有可能在對方身上重現出曾經那種程度的破壞。
“……嘖。”橘子糖不爽地撇撇嘴,“行吧,你就你。”
雖然兩人的對話只有寥寥幾句,堪稱簡單隨意,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以丹朱現在對遊輪的控制程度,想要做到這一點是多麼的艱難、又需要付出多麼大的代價。
“既然如此,我們就分頭行動吧,不惜一切代價送陳澄近身。”
畢竟,可供選擇的選項已然不多——他們現在傷的傷,殘的殘,正面強攻絕無勝算,所以,通過佯攻分散丹朱注意力,趁機護送陳澄近身完成狙殺,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等下我做主攻,”雨果開口道,“正面吸引丹朱注意力。”
聞言,衆人一頓,齊齊向他看去。
“在和丹朱的正面交鋒這件事上只能我來,”雨果將煙從失去血色的脣邊拿下,灰白煙霧盤旋而上,他語氣平靜,像是敘述着什麼既定的事實,“其他人都不行。”
“……”
空氣隨之靜默一瞬。
但不得不承認,雨果說的沒錯。
陳澄是狙殺丹朱的主力,他的天賦必須留待最後,橘子糖的天賦使用超出限度,極不穩定,隨時可能有脫戰風險,聞雅是輔助系天賦,蘇成也同樣,都沒有正面作戰能力。
在現場的所有人中,能長期拉住丹朱仇恨的,也就只剩下雨果了。
“切,”橘子糖一臉不忿,在一旁小聲地嘀嘀咕咕:“死裝男就知道搶着出風頭,但凡我狀態好一點……”
聞雅點點頭,表情沉靜:“好,那我來負責掩護陳澄。”
在其他人和丹朱作戰的過程中,她可以利用天賦將自己和陳澄兩人的氣息抹除到最低,悄無聲息地接近,直至他們近到可以一擊斃命爲止。
“啊……就像以前一樣,”陳澄咧嘴,“真是美好的舊時光。”
同爲永晝成員,兩人合作的次數可不只一次兩次。只不過,這次擋在他們面前的,是永晝的會長,他們曾經的領導者。
“喂,預言家。”忽然,橘子糖想到了什麼,她扭過頭,擡了擡下巴,“你算到了什麼?”
“……”
蘇成擡起頭,他的眼眸幽黑,深不見底,三張漆黑的塔羅牌在他的掌心中懸浮,猶如尖塔,
“成功渺茫。”
他的語氣平靜,但帶着某種莫名不祥的意味,砸在人心裡,帶來幾分戰慄。
“而且,代價高昂。”
“……是嗎?”
橘子糖若有所思地聽着,忽然肆無忌憚地大聲笑了起來,清脆的童聲響徹耳邊,“那不是很好嗎!”
“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變換微弱的光線下,小女孩的眼底帶上了幾分血色,越發顯得面容猙獰,笑容癲狂,“如果太簡單了,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最後一場演出了朋友們!”
她擡起頭,望向虛空中無形的鏡頭,大大的笑容像是一把尖刀,直扎入每個注視着屏幕的觀衆眼中。
“讓我們玩的開心一點吧!!”
整個負七層都在分崩離析、地動山搖。
越來越多的石塊從空中砸下,揚起濃重的煙塵。
“三。”
雨果擡起眼,目光穿透煙牆,口中平緩地倒數。
“二。”
所有人都穩住呼吸,身體微弓,嚴陣以待。
“一!”
隨着話音落下,原本擋在衆人頭頂的灰白煙幕瞬間撤去。
不需要任何交流,也不需要任何溝通,所有人猶如離弦之箭,同時衝出——
最後一戰,正式開始。
*
轟隆隆!
列車失去控制,在空洞焦黑的建築羣內橫衝直撞,大大小小的磚石砸下,在鐵皮上發出不間斷的鏗鏘的聲音。
“新朋友……”
張雲生的臉孔隱沒在陰影深處,唯一看得真切的,只有他平穩上揚的嘴角。
“那很好。”
伴隨着顛簸,紅光時不時透過車窗,間或爲車廂內鍍上一層不祥的血色。
他一邊說着,一邊側過身:
“希望你們可以活的比上一批久一些。”
“——不對,”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溫簡言忽地擡起眼,他的眼眶殷紅,眼神卻已然冷靜尖銳,剛纔的脆弱已經一掃而空,“他要跑了!”
“快攔住他!”
幾乎不等他話音落下,充斥在車廂內的黑暗就已經奔涌向前。
隨着車廂被毀,列車本身對巫燭的限制似乎也隨之變小了,一位神諭成員閃躲不及時,被拖拽入其中,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就被碾作了血漿肉泥,塗抹在了車廂的地面之上。
“?!”神諭衆人早已見識過這黑潮的威力,不由得面露驚恐,紛紛後退,生怕挨着一星半點,也被拖拽入這無情的絞肉機內。
唯有張雲生動也不動,臉上掛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弧度甚至沒有改變半分。
下一秒,異變陡生!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幾乎沒有任何預兆,整個世界都顛簸了起來。
不好!!!
溫簡言心裡咯噔一聲。
整架列車在某種怪力的影響下劇烈地搖晃着,發動機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巨響,鐵皮咔咔搖晃,猶如巨獸瀕死的呻叫,身處其中的幾人沒有絲毫準備,隨着晃動被甩得七葷八素,重重撞在車廂的內壁上。
如果不是溫簡言正被黑暗牢牢裹纏,否則也會被慣性直接甩飛出去。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黑紅的色塊在其中翻滾,像是一下子落入了某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只能不受控地持續下墜。
就這樣,在過去了至少十數分鐘後,震動才終於停歇,列車的行駛逐漸變得平穩起來。
“等等,那些傢伙人呢?”
季觀搖搖晃晃起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張雲生剛剛站過的位置看去。
那裡空空蕩蕩,哪還剩半個人影?
“靠,”他咒罵一聲,“跑的真快!”
車廂裡一片狼藉。
不遠處,白雪縮在角落裡,暈暈乎乎地緊抱着車座,費加洛一臉苦相,正努力將自己的腿從對方的身下扯出來:
“您鬆鬆腳,壓着我了,這鞋可是很貴的……”
季觀俯下身,將距離自己最近的黃毛扶起,他皺着眉,快速掃視着他的全身,檢查着可能的傷口:“喂,你怎麼樣?他們傷你了沒有?”
黃毛在他的攙扶下踉蹌起身。
他頭暈腦脹地搖搖頭,心有餘悸地扶着喉嚨,掌心下勒痕滾燙,聲音嘶啞難辨,“沒、沒事。”
“會長……會長呢?”
“我也沒——”
溫簡言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緊擁打斷。
他的上半身向後彎折,只覺得自己好像在被一隻上百斤重的大型野獸撲到了,對方的手臂緊箍着他的腰,腦袋拱在他的頸邊,一個勁地親他、嗅他、揉他,似乎只能用這樣原始的方式,才能確定他此刻的安全和完整。
“——沒、沒事。”他艱難地把剩下幾個字說完。
這倒不是謊話,黑暗像是巨大的海綿,將他護得嚴嚴實實,連擦傷都沒擦傷半點。
“好了,我真的沒事,先放開我……”
“喂,叫你放開聽不懂嗎?”季觀表情陰沉,“大庭廣衆之下,黏黏糊糊的成什麼樣子——”
費加洛倒是一臉的幸災樂禍:“少說兩句吧,不然下次被扔出去的就是你咯。”
白雪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茫然道:“……什麼?”
“鬆手,”
溫簡言仰着頭,擡手拍着對方的肩膀,擠出幾個字。
“我要、沒法呼吸了——”
巫燭低下頭,用臉頰貼了貼他的臉頰,這才終於稍稍把手臂鬆開了一點。
溫簡言晃了晃腦袋,艱難地把上半身從巫燭的手臂之間掙脫出來,他鬆了口氣,擡起眼。
餘光裡捕捉到一絲異樣的紅。
他一怔,反射性地追着那紅色看了過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孤兒院的焦黑殘骸已經從窗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無比、濃烈無比的血光,如同粘稠鮮血般塗抹在車窗上。
他的表情不由得凝重起來:
“等等,外面怎麼回事?”
“……不知道,”季觀一邊回答問題,一邊面不改色地把鞋從費加洛的褲腿上挪開,只留下一個讓主人心碎的泥腳印,“從剛纔列車停下震動的時候,外面已經就是這樣了,除了紅色之外,其他的什麼都看不到。”
與此同時,黃毛也站穩了腳跟,他扭頭向着窗口向外張望,很快收回視線,一臉凝重地搖搖頭:
“我也是,什麼都看不到。”
聞言,溫簡言心下一沉。
連黃毛的天賦都無法看透?這種事可並不常見。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了,此時此刻,他們有更要緊的事情做。
他深吸一口氣,收回視線,道: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繼續放任列車被繼續破壞了,必須要儘快把他們找到並處理掉才行。”
幾人走向車廂和車廂的連接處。
伴隨着“譁”的一聲,車廂門被拉開,可是,出現在面前的卻不是熟悉的車廂,而是一條冰冷雪白的走廊,頭頂的燈光微微閃爍着,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
溫簡言怔住了。
等等,這裡是……
“——福康醫院?!”
下一秒,季觀驚愕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打破了車廂內的寂靜。
身爲同樣進入過這個副本、甚至還在現實世界中與之有過接觸的人,他幾乎是一下子就認出了窗外的景象。
“可是,這怎麼可能?!”
*
煙塵遮天蔽日,能見度極低。
和其他幾人不同,雨果並沒有掩飾自己行跡的準備,他並不迂迴,而是正面一路向前,猶如一柄筆直的的利劍,勢如破竹,一路直奔丹朱所在的位置。
很快,拍賣會臺就出現在了前方。
隔着煙塵,能隱約看到一道玲瓏的輪廓。
“……”
雨果眯起雙眼,腳下的速度猛然加快,與此同時,繞在他手臂上的灰色煙霧猛然凝實,末端尖銳,猶如利刃。利刃前方。直指丹朱!
“嗤!!”
伴隨着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煙塵被狂暴地扯開,後方的身影在視線中清晰。
緊接着,傳來了破肉的沉悶聲響。
——擊中了?
不對!
下一秒,雨果的瞳孔驟然緊縮。
四周煙塵已散,那道玲瓏身形已經盡數顯現——那是一具已然不成模樣的紅色屍身,紅色的藤蔓將它剜成了和丹朱類似的身形,細細的脖頸已斷,一顆青白僵硬的頭顱歪斜掛着,只連着一絲脆弱的皮。
它的嘴角大大咧開,用灰色的眼珠凝視着近在咫尺的雨果,喉嚨中發出熟悉的輕笑聲。
“正面作戰,哪怕犧牲自己也要來拖住我……對吧?”
頭顱咕咚一聲墜下,滾落膝上,臉上笑容的弧度拉開更大。
“哈哈,親愛的,你的想法真好猜。”
“只可惜,我不太想跟着你的劇本走呀。”
糟糕。
雨果的眸光一厲。
既然丹朱不在這裡的話,那麼,其他人現在非常危險!!
他面沉如水,猛地收勢,用最快速度轉身,準備支援其他幾人。
但是,他纔剛剛轉過身,甚至還沒來得及走出幾步,就見面前的煙塵中,緩緩出現了幾道模糊的身形輪廓。
“…………”雨果的步伐猛地一收。他死死盯着不遠處那幾道影子,身後傳來了丹朱輕柔帶笑的聲音,“哦對了,都差一點忘記說了……
在你們幾個躲在牆後面拖延時間的時候,我其實也在等人。”
“演員都沒到場,戲劇怎麼能開場呢?”
煙塵被踩在腳下,緩緩散去。
幾張熟悉至極的臉孔出現在面前。
“行刑人主動毀約的代價不會隨着你的逃避消失,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對麼?”
“雨果啊,雨果。”
女人聲音中帶着某種鬼魅的笑意,聽着令人不寒而慄。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都只想獨自一人和我正面對決,不知情的,怕要以爲你想方設法找死呢。”
“踽踽獨行的孤身者,背信棄義的行刑人。”
她的聲音猶如魔咒,在耳邊迴盪。
“你那麼不願和人結伴同行,怕的究竟是什麼呢?”
十步、五步、三步。
直到近在咫尺。
“隊長,”身材壯實的男人露出憨厚的微笑,連勾起的弧度都和記憶深處毫無區別,“您剛纔怎麼能把我們丟在上面就走了呢?”
長刀在微光中閃爍着鋒芒。
“這一次,您可沒辦法像之前一樣輕易地甩掉我們了。”
“…………”
雨果擡起頭,一言不發,一眨不眨地凝視着那幾道站在一步之遙外、熟悉到幾乎可以閉眼描繪的身形。
專注至極。
簡直像是要將他們深深烙入自己的視網膜中一樣。
其中一人忽然動了。
她腳下蹬地而起,身形輕盈鬼魅,像是一隻致命的鳥,攻勢凌厲狠辣,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閃至近前,利刃閃爍着勢不可擋的寒光,裹着風迫近——
可這一次,她的刀刃懸停在了半空中,再也無法落下。
隔着煙牆,男人緩緩擡起眼。
“抱歉。”
他輕聲說。
語調平靜,眼神悲傷。
下一秒,只聽“嗤”的一聲輕響,對方緩緩瞪大雙眼,幾乎是不敢置信地低下頭。
煙霧凝成的長刃不知何時已經穿透了她的側腹。
曾經將她置於死地的致命傷正在此處。
“啊……啊啊……”她睜着雙眼,混沌的瞳孔倒映着面前男人蒼白的面孔,嘴巴張了張,幾股黑色的血流淌而出。
她喃喃道,“隊長……”
她從雨果面前摔了下來。
死了。
“哈哈,”背後傳來女人的癲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你的最恐懼的事實,最害怕的懲罰。”
“看着他們再一次死去……”
雨果低下頭,凝視着那張死在自己腳邊的屍體……那張被死亡凝固的、絕望而愴然的臉。
蒼白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手上全然是瀝青般的鮮血。
“而且這一次,還是你自己親自動的手!!!”
*
走廊冰冷空洞,上方的燈光閃爍着青白色的光,發出單調持續的嗡嗡聲。
面前的場景詭異又陌生,幾乎令人產生了一種彷彿噩夢般的錯覺。
“等等……”費加洛怔了下,扭頭向着背後看去。
身後的門尚未完全關閉,隔着半開的門縫,能夠看到裡面已經亂成一團的車廂內部,冷冷的紅光從窗外照射進來,順着門縫侵入到走廊之中。
明明那邊還是熟悉的車廂,但僅僅只是隔了一扇門,這邊卻變成了明亮冰冷的醫院走廊。
“所以說,我們現在還在列車上嗎?”他問出了此時此刻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在。”巫燭答。
季觀眉頭緊皺,四下環視:“那這鬼地方又是怎麼回事?”
“我想,”溫簡言垂下眼,沉思半晌,道,“我們現在已經駕離孤兒院了。”
在列車到達第一個站點之前,車廂被從內部破壞,原本“7”的迴環被打破,列車內部規則隨之紊亂,衝出了軌道,示意圖這一次,它沒有在應該停留的站點停下,而是直直穿過了建築羣。
季觀:“那我們現在是在?”
“孤兒院的下一站,”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擡起眼,“……福康綜合醫院。”
這裡是夢魘第一個造神的試驗場。
而張雲生,則曾是這裡的院長。
列車本身是能無視空間和時間躍遷,然而,當車身被破壞,一節車廂從列車上脫離,它用來保護其中“乘客”的那一層屏障就失效了,正因如此,它那種“無視屏障”的特性就以這種扭曲的形式呈現了出來。
事實上,如果不是孤兒院那一站被曾經的他摧毀的太過徹底,否則也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
“抓緊時間,”溫簡言的表情凝重,“我們在這裡沒有優勢。”
他所通關的【福康醫院】副本里,那個被他殺死的“醫院院長”並不是張雲生本人——在造神失敗之後,他便很快離開了醫院——被留下的“院長”不過只是一個空殼,是夢魘將過往的記憶在副本中復現了罷了。
現在,真正的院長回來了。
而這裡,是他一手締造的人間慘劇。
他扭頭看向黃毛:“你能找到張雲生的位置嗎?”
“我試試……”
說着,黃毛擡起眼,瞳孔深處閃爍着詭異的紅光,可是,下一秒,他猛地閉上眼,不自覺地發出一聲痛呼。
“呃!”他用手指捂着雙眼,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怎麼了?”溫簡言吃了一驚,上前一步,“你看到什麼了?”
“我……”黃毛捂着雙眼,蒼白的嘴脣顫了顫,“我沒辦法看透牆壁……裡面……都是紅色……”
很明顯,之前在幸運遊輪核心層時就發生過的情況再次出現了。
在夢魘控制力濃度驚人的地方,黃毛的天賦無法奏效。
溫簡言看向巫燭:“你呢?”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幸運遊輪核心層的時候,除了黃毛和瑪琪這種敏感性天賦的人,如果說還有誰會受到的影響最大,那必然是巫燭無疑了。
“有影響,但不多。”巫燭道。
他現在已經不同往日,即便因進入副本而稍受壓制,但他的力量也依舊遠勝從前。
正在幾人踟躕不前時,忽然,走廊深處傳來輕輕的一聲——
“叮鈴!”
很脆,很輕的鈴鐺聲。
“——!”溫簡言猛地擡起頭。
“怎麼了?”走在他旁邊的季觀被嚇了一跳。
“是屍體。”溫簡言的眼神凝重。
福康醫院的停屍房裡,所有屍體的大腳趾上都會綁一個小小的鈴鐺,而當它們行動時,這些鈴鐺就會鈴鈴作響,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可問題是,停屍房位於醫院的負一層。
而根據他的記憶,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醫院的正一層。
溫簡言心緩緩向下沉去。
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況出現了。
隨着列車進入福康醫院——張雲生曾經一手塑造的副本內部——他便隨即接手了副本的掌控權,並且發動所能發動的一切來對付他們。
像是爲了應證他的猜測一般,鬼魅般的黑影出現在了走廊的盡頭。
“鈴鈴!”“鈴鈴!”“鈴鈴!”
鈴鐺聲此起彼伏無數腳步聲正在從四面八方靠近一點點包圍而來。
不顧季觀的阻攔黃毛深吸一口氣放下手眯起血色充溢的雙眼竭力看向黑暗深處。
下一秒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他忽然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那些屍體……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它們看起來……很不對勁!很不對勁——”
伴隨着陰魂不散的鈴鐺聲那些屍體漸漸顯露真容。
他們面容僵硬皮膚青白看起來陰氣森森
令人不寒而慄但真正令人不適的卻是它們身體上所橫亙着的、密密麻麻的裂紋皮膚像是承受不住壓力一樣飽漲欲裂綻開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溝壑血紅色的、宛如葡萄一般的眼珠從裂縫中擠出骨碌碌地瘋狂轉動着淡紅色的粘液也從中汩汩流淌出來滴落在地上。
“……夢魘。”溫簡言眸光冷冷一字一頓道。
列車不再完整副本直接侵入。
從現在開始夢魘不再是背後的執棋者隱秘的縱偶人。
這一次……
它切切實實踏上了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