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虛大師的忘憂水估計兌了假,我的記憶在一點一點的整合。
我本是一位歷史學在讀研究生,讀到衛王史紀時,衛子君的所做所爲令人費解……
最後,我,竟然穿書過來。
書中寫趙黎和李清宥參與定策立幼帝,協力太后清楚異黨,太后攝政後,宦官趙黎攬權,架空朝堂,專斷朝綱。
他們一步一步設局害死了衛子君。
趙黎夥同李清宥殺了所有的衛氏皇族,此後,民亂四起,諸侯鼎立,國將不國。
命運是個神奇的東西!
還真有穿書這事。
小時候看過聊齋,有從書中走出絕色女子,與書生相會的故事。
一直以爲只有書中之人穿出來,沒曾想,人也能穿書進去,還偏偏被我遇到了。
千年難遇!等我回去一定要把攢了幾年的壓歲錢,統統拿去買彩票,說不定能憑此,進入中國富豪榜單。
第一次穿書,沒經驗,失敗了!
我在書中成了炮灰,不僅沒能救下衛子君,反倒搭上了自己的命。
實在不划算!
如果被我的導師知曉此事,定會重重敲我的頭,說我這個腦袋不適合穿書,智商受限,幹啥啥不行,拖後腿第一名!
我爲了寫大慶國時期的論文,熬了幾個通宵,終於完畢。呈給老師,老師怒斥,說我寫的是啥玩意,邏輯混亂,胡亂編排,叫我回去重寫。
也許是被論文折磨得魔怔,上天命我來書中親自走一遭。
感受感受!
睜開眼時,我再次成了百里家的大小姐。
我又重生了。
這一次,擋我者,死!
……
許是第一次穿書死了,用去諸多能量。
第二次穿來的時候,我的身子太差,夜夜不寐,噩夢連連,心神俱毀。如果這樣,估計炮灰都不用當了,直接切吧。
慶國衛王,赫赫威名,守護邊疆。
衛王軍全員忠烈,死於——陰謀 魂歸——黃沙。
那個時候太小,想來是腦容量不太夠,無法承受記憶中這些事件。所以,我在大慶國的哥哥——百里起,請來禹山的虛空大師,封印了我身上的血淋淋的記憶。
但我終究是帶着前世記憶而來的,有些要做的事情,是刻進了血液裡,變不了。
第一回見衛子君,我便沒皮沒臉地攔着他。不顧他冷着地臉,嬉皮笑臉地求他授我箭術。
“醒醒......”
“醒醒......”
我被人劇烈地搖晃着。
想睜開眼睛,叫他別晃了,使得我渾身難受。可是,意識被封在體內,眼皮耷拉着,始終睜不開......
“阿音,此舉屬實無奈,但你的命更重要......”我聽到他左右爲難的聲音。
慢慢地,感覺有一雙手,輕輕地放在我的胸間,很有節奏地,用力在按壓胸膛。脣畔突覺有一股溫熱之氣,送過來,連續吹氣。
“咳......咳......咳”
我連續吐了幾口水。
等我有力氣睜開眼睛時,我快速將自己在落水之時所記起的事情,整理成一條故事線......
老天憑什麼讓他死了一次又一次,自古英雄都該當如此結局嗎?
我偏不要......!
“衛子君......” 我心如針刺,痛得喊出聲來。
“阿音,你終於,醒了!”
我起身,發現他青絲繚亂。
繚亂的青絲續着水滴,滴在臉頰,臉頰上雙眸猩紅,還帶着病態的慘白。
看着他如墨似紅的雙眸,前世種種浮現。
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我在等他。
等他吻我,等他娶我!
我的腦子快要炸開,想摟着他,親吻他......
這是宿念!卻也不能操之過急,我想!
他睨着我,笑道:“阿音沒事,我就放心了……”
“是啊,我們沒死,就好! ”我笑着答應,不知是在對前世的衛子君說的,還是對眼前的衛子君說的。
我順目看他身子,玄衣上的血漬殘留,方纔記起在冬青林中他爲了護我,捱了黑衣人一刀。
“你的傷勢如何?”我擔憂道。
“無妨,未傷到致命處……”
“剛纔那太監好似不認識你?按道理來說,皇太后身邊的太監當認識衛王,可他連你娶妻與否,都不知曉,很奇怪。”
“大慶皇室都會在民間秘養一些宦官,培養成大內高手,平時不讓他們聞世俗之事,就是一個冰冷的殺人機器。”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額頭蒙上一層薄薄的汗珠。
我從懷裡取出手絹,拂在他額頭的剎那,感覺滾燙。
他發燒了!
我真是糊塗,他受了傷,又落入水中,這麼冷的天氣,怎得好過?
“殿下,你在此處坐會……”
他拉住我的手臂,低沉沉的聲音,“你去哪兒?”
“你受傷了,我去林中找點草藥,給你療傷。”
“阿音,此山較爲原始,有許多毒蛇猛獸,危險!”
他還當我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京城貴女!可現在,我是二十一世紀穿過來的人,從小長在山野,什麼沒見過?農村太苦,便埋頭奮讀,考上大學,後來保送華東院校研究生。
本科我還選修了生物學,物理學。
生物學包括動物生態學,動物行爲學,動物溝通學……所以,瞭解些動物的性子,應付他擔憂的事情,我還有幾成把握。
我安撫道:“殿下,我已經不是以前的百里音了!我們要想走出這林子,你可不能昏迷,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他漸漸放開我的手,低啞道:“小心!”
……
我記得在《本草經疏》裡有記載,荊芥可以止血,蜀葵花,柴胡和夏枯草亦可。
我隨着溪澗,攀巖而上,直到一處小瀑,看見瀑水岩石邊開出一朵朵火紅的星星花。它生長的地勢險峻,看來我要費些力氣了。
徒手爬過去怕是不行,我得找找周圍有沒有可借用的東西。瀑布旁邊長着一顆古樹,可利用它,爬上樹,用它的枝丫作藤,姑且能一試。
我小心翼翼的攀着石壁,靠近樹枝,用手勾住它一枝樹丫,一、二、三……從空中躍過去。
第一次,差一點。
第二次,又差一點。
眼看着樹枝受力到了極限,我只得停下。
第三次,不能莽撞,還是動動腦子,用數學距離公式,重新估算我與星星花的距離,以及我最後着落的地點,一二三……我又騰了下去。
成功了!
我的手臂被巖壁刮破了一層皮,但好在,終於將星星花采至手中。
從壁巖下來,更爲小心,我將花朵,藏與懷中,又攀着細碎的石頭,下去。這雙手多少年沒幹過活了,細皮嫩肉的,石頭將肉扎得生疼,有的地方已扎出血。
採到藥,我高興得很!
自是感覺不到疼痛!
如果我能再找一點麝香草就更好了,它們相配能止血退燒。
《述異記》中,麝香草又名紫述香,能驅毒蟲,印象中,古埃及人,就是提取它作防腐劑,製作木乃伊的。
它喜光照,我需得從光源找。大致看了周圍樹林枝葉的茂密方向,我從南面去,走了半里,在一處灌木從中,發現了它。
我嘴角微微翹起,運氣真是太好了!
我採了許多,這種藥草罕見,功效較多,故,多多益善。
正當我要往返之時,才發現一隻老虎趴在我面前,雙目神神,瞪着我。
我嚇得一動不敢動,可觀察了許久,才發現,它沒有攻擊我的意思,它的眼睛裡帶着祈求。
以我學過的知識,斷定,這是一隻受過重傷的猛虎!
“你受傷了,不能動?”
老虎“嗚”了一聲。
“你想讓我給你點草藥?”
老虎沒作出反應,那就不是了。
“想讓我爲你做什麼?”
它歪着頭,用嘴將它腹中的嬰兒叼出來,放在它前面,“嗚…嗚…”
“你是想讓我替你養大它?”
老虎聽懂了,嗚嗚點頭。
“你讓一個人類來養你的孩子,這有點不好辦吶!”
眼前的老虎似乎確是覺得爲難了我,它將頭埋在了脖子裡。我看見她在默默嗚咽。
其實,我能救活她,可是她的雙腿已斷,救活也無多大意義,在她們的世界裡,沒有雙腿,等於宣佈死亡。而她,選擇我來養大她的幼崽。
想到自己的身世,便突然起了慈悲之心,也罷,救就救吧!
“你別哭了,我答應你,將你的孩子好好養大!”
老虎聽後將她的孩子用嘴拱了拱,示意她的崽崽爬出來。她在幼崽臉上舔了舔,別過頭去。幼崽不明所以,爬回去找媽媽,她就怒吼崽崽,用嘴將孩子拱出來……
我慢慢靠近她們,這才發現老虎媽媽不僅腿斷了,她屁股上的肉也被咬去大半,生了蛆蟲。
我想用星星花與麝香草幫她止血消毒,可是被她拒絕了。
她只用祈求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明白她的意思,抱着崽崽,對她說道:“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崽崽就有一口吃的,我活一日,她便活一日!”
她的眸子變得柔情,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很安詳!
她不讓我浪費草藥,是知道自己命已將至。可是她又怎能知道,我會給她養崽呢!人類和老虎的關係,一直沒有太多的進展,我難道要成爲馴養老虎的第一人?
這小東西正靜靜地蜷縮在我懷裡,它並不知道它的母親已經永遠地離開了它。
它的外形像只貓,軟糯糯的。雪白雪白的毛,像個糰子,很可愛!
抱回去,衛子君應該也會喜歡!
我們離開灌木叢的時候,我叫幼崽和它母親作最後的道別,抱着它親吻了母親臉頰,而後,我便離開,快步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