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花玉楓帶着兩人停在了濟南城外不遠處的一個大宅子外,說是宅子,如果去掉最外面的那圈竹籬笆,稱作花園倒更爲貼切,遠遠望去,籬笆內一片奼紫嫣紅,空氣中還能隱隱嗅到一絲淡淡花香,稍稍走近一點,香氣四溢,沁人心扉。這種香氣於女人堆裡的脂粉香氣不同,濃而不膩,雜而不厭。
站在籬笆外,軒轅清逸和蘇小小四處張望尋找正門,花玉楓卻是衝二人眨眼一笑,從袖子裡拿出一支小笛子,一指長,放在脣邊輕吹了幾聲,突然,園內傳來一聲尖叫:“大人,他們又來了1隨即聽到一陣混亂,似乎有椅子倒了,似乎有盤子撞上了,接着便是一聲底氣十足的聲音:“快,快,快,都收起來,那老匹夫又來了。”
軒轅清逸挑眉看向花玉楓,卻見他聳肩笑道:“師傅每次被掃地出門,第一個來的便是這裡,每次迴天山前也都要來一趟,多年來已成習慣。”軒轅清逸瞭然的點頭,這天下第一巧手的手裡,自然有許多寶物的,也難怪裡面人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
過了一會,園子裡的花草動了起來,紛紛向兩邊讓去,形成一條一人寬的小道,而小道延伸到最外面的時候,對應的竹籬笆也向兩邊移去。
“老匹夫,你又被那老頭兒趕出來了?”隨着話音,一個圓滾滾的身影順着小道向外走來,沒覺得有什麼動作,卻只是閃了幾下便站到了三人面前。
此人身材矮小,只及軒轅清逸胸口那裡,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臉蛋粉嘟嘟的,眼睛又圓又大,眼角處有許多笑紋,圓潤的鼻子下的嘴脣卻是通紅,下巴肥肥的,配着身上翠綠的衣服竟生不出一絲奇怪的感覺。
雖然早已見過畫像,軒轅清逸還是被眼前的人震驚了一把,此刻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人到底多大了?”巧手成名已經50餘載。可眼前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已年過50的人,那粉嫩的肌膚讓人忍不住就想掐一把,軒轅清逸才想着,蘇小小卻已經伸出手去。
巧手偏頭閃過,朝蘇小小瞪起圓圓的眼,這小子比花玉楓還要放肆!本來巧手正在享用廚子新研究出來的花菜,突然聽到下人驚叫,被剛入口的花菜嗆到,半天才緩過勁兒,手忙腳亂的讓下人把精緻點的東西都收到密室裡去,這纔出來見那老匹夫,誰知來的竟是花玉楓和兩個青年。正想着是否直接將人打發了,那個白衣少年居然敢對他動手!哼!就算是個漂亮的小娃又怎樣?連天山老人來了都要先問過我了才能掐我的臉!你這臭小子!
蘇小小一擊不中,又想伸手,卻被花玉楓抓了回來,收到一個警告的眼神,不由嘟了嘟嘴。
花玉楓看到巧手正吹鬍子瞪眼的瞅着蘇小小,笑着彎腰賠禮:“小小年少無知,還望前輩消消氣。”
巧手瞟了花玉楓一眼,重重哼了一聲:“你來做什麼?怎麼是一個人?那老匹夫死了麼?”
“託您的洪福,家師還健在,此時正在天山。”花玉楓笑着應道。
巧手輕輕呼了口氣,暗道還好,那老匹夫還沒被趕出來,暫時不用擔心自己那些寶貝了,“那就讓他好好在天山呆着,年紀大了沒事兒不要到處亂跑。”
花玉楓笑的有些無奈,前輩您比師傅還大上一截呢。
聽到那人沒來,巧手的心情似乎好了那麼一點兒,他擡頭看了花玉楓一眼便又低下頭去,看那園內的花兒,隨口問道:“你們來做什麼?”沒有半點讓人進去的意味。
花玉楓收起平日嬉笑,一臉誠懇的再次躬身:“巧手前輩,晚輩有事相求。”
“哦?”巧手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你知道我的規矩。”
“這兩位是晚輩故交好友,還望前輩通融一二。”
蘇小小好奇地問了句:“什麼規矩?”
巧手想起剛纔這小子還想捏自己的臉,就不樂意了,擡頭又瞪了他一眼:“要進這門,要麼有絕世奇材,要麼有巧奪天工之物。”心道,諒他也沒有,就算有,我也說不是,哼!
蘇小小從懷裡拿出一支玉笛:“那你自己的東西呢?”
巧手一看,擡手便要奪,蘇小小手腕一沉,巧手一下抓空,隨即將手一揮,身子就勢往前,另一隻手直刺蘇小小雙目,蘇小小身子急退,不料巧手雖然看起來圓滾,行動卻極爲敏捷,蘇小小隻覺得眼前那隻手越來越近,當下只得擡手去擋,不料剛擡到一半,手裡的玉笛已被巧手另一隻手奪去,東西到手,巧手足下一點,身子飄回原地,衝蘇小小揮揮手裡的玉笛,然後另一隻手按到玉笛前端,輕輕一拉,玉笛一分爲二,短的那頭竟帶出一柄極細的劍,這纔開口問道:“玉霜華是你什麼人?”
蘇小小玉笛被奪正懊惱,聽他問及師傅,心裡的那絲不快頓時消散,被溫暖所取代,連話裡也帶了一份敬愛:“是我師傅。”
巧手自然也察覺出蘇小小的變化,當下把劍放回去,認真看了一眼,丟回給蘇小小:“好好留着,別見人就拿出來獻寶。”
蘇小小瞪眼:“我纔沒有,要不是看在這是你自己做的份上我纔不會給你看。”
巧手卻不去理他,轉眼看向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軒轅清逸,帶着一絲隱隱的貴氣,嘴角微微含笑,目光沉靜似水,安靜卻不容人忽視,暗自點頭,不錯,目光一掃,卻猛地怔住:“你是?”
軒轅清逸含笑躬下身子:“晚輩軒轅清逸久仰前輩大名。今日得見不勝榮幸。”說完一手按上腰帶,“此物想必前輩也很熟悉。”
巧手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軒轅清逸的手臂:“你就是他的閉門弟子?”軒轅清逸點點頭,看了眼巧手的手,這才發現上面竟帶了一層薄薄的手套。忽然發覺一股內力自手臂傳進體內,連忙運功抵擋,那內力緩慢增強,自己每運功抵擋一分,他便加強一分,到最後,軒轅清逸要拼盡全力,才能勉強抵擋住,過了許久,那份內力才漸漸消散,軒轅清逸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已出了一身冷汗。
巧手鬆開手,拍拍手,笑眯眯的又重新自上而下打量了軒轅清逸一遍:“不錯不錯,那老頭撿到寶了。聽他自個兒在那吹了十幾年,我還道是假的。”他這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軒轅清逸看的又是一愣,再次糾結起巧手的年齡問題。
巧手轉身往裡面走,花玉楓見狀連忙拉了軒轅清逸的手往裡去,一握之下竟溼透了,連忙湊近低聲問道:“沒事吧?”軒轅清逸搖搖頭,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巧手,就要抽出手,花玉楓卻抓緊了不放,另一隻手還攀上軒轅清逸的腰,輸了內力查看,確定無礙,這才放開,只是握着軒轅清逸的手卻是怎麼都不放,軒轅清逸瞪了他一眼,也只得由他去。後面的蘇小小小心的把玉笛放入懷裡,擡頭就看到花玉楓的小動作,不由翻了個白眼。
一路走進去,才發覺這條小道竟然很長,兩邊種滿了各種鮮花,五彩繽紛,不由有些看花了眼,軒轅清逸還看到不少並非產自軒轅國的物種,能養成那般美麗很是難得。走到盡頭便看到一片青翠,竹子做成的房子,在這片繁花之中份外的清新,房子做的很是精巧,門外站着一溜排的人,居然各個都是圓滾滾的,都睜着圓圓的眼睛看着來人,一眼望去不由有些好笑。
蘇小小立馬湊過去,一人捏了一下,巧手不讓捏,這些人難道還能不讓?
巧手見了也沒阻止,反正他們也經常被人捏臉頰,習慣了,當下擡腳進屋,只是吩咐了一句:“再去準備點花菜。”蘇小小一聽,立馬放開手裡的人,湊到巧手跟前,樣子十分乖巧,巧手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喜歡吃花菜?”蘇小小重重地點頭。巧手轉頭道:“恩,那就讓他多做幾樣送來。”“是,大人。”一個圓滾滾的身影飛快的遠去。
巧手看了看軒轅清逸和花玉楓,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轉身進了房子,蘇小小連忙跟上。軒轅清逸再次用力的想要抽出手,卻見花玉楓笑着就是不放,不由氣苦,這人怎麼都不看時間場合的?
任由花玉楓將自己拉進屋裡,幾人所在之處是個小廳,四面都開了很大的窗子,垂了一些吊蘭,一望過去便可以看到這竹屋不止一兩間,是一大片,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圓形拱門,掛上了精巧的風鈴,而與正門對應的那面窗子,向外望去竟是一眼活泉,水從泉眼裡往上涌,冒出水面半米來高,煮沸了似的,不斷地翻滾,泉水晶瑩剔透,池內清澈見底,中間有一座露天的小型圓臺,上面只放了一張小圓桌,幾張小凳,想是煮酒賞月之地。
軒轅清逸看的驚羨,這巧手竟尋得如此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