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卻駭然地看着那些歡跳的童子：“爲什麼前兩次他們沒有跳起來？”
“因爲前兩次只是奠基，讓你自身體內培本固元，這一次，纔是真正的借命。也就是從現在起，他們的生命力纔是徹底轉移到你身上了……”
隨着他的話音，童子身上的丹砂層層脫落，血一樣紅的衣服片片飄零，那些封印了他們可憐的小靈魂的魔法，正在將他們體內全部的陰氣拉扯出來，以至於金銀子縱然在談笑風生，周圍的寒意也越來越濃。
CC注意到，頭頂的星光月光，統統都不見了。
明明是陰曆十五，可是，天上漆黑一團，放眼望去，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一塊小小的光亮之地。
那十七個童子跳的更加活潑，但CC的恐懼之情也越來越嚴重。
這些年來，他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自認無論什麼可怕的事情都經歷過了，但是，面對這一切，忽然覺得自己渺小得可憐。
“只等丑時一過，你便會真正健步如飛，十年或者更長時間內，再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CC慢慢地：“會有意外嗎？”
這問題，他已經問過金銀子好幾次了，此時又問，很顯然，是他已經無法剋制內心越來越強烈的恐懼。不知怎地，他有一種本能的不祥之情，彷彿今夜之後，自己縱然不死，也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再問：“會有意外嗎？”
“不！不會有任何意外。”
“萬一出現意外結果會如何？”
“沒有萬一！”
他固執：“我是說，萬一！凡事都可能有個萬一！萬一失敗了，我會面臨什麼樣的結果？”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盯着那些紅衣童子。
金銀子笑道：“你就別擔心什麼萬一了！萬一失敗了，你的那支忠實的隨扈，會把我徹底撕成碎片！”
CC也笑起來。
這話，真是令他如釋重負。
一個不惜逆天改命之人，憑藉的自然是他手裡所擁有的巨大的財富和權利——儘管他把金銀子當做鬼神似的，但是，內心深處，也不無忌憚。此時，忽然想起自己那支無往不利的隨扈，才略略安心：至少，金銀子還不敢在這樣的一支隨扈軍面前弄鬼。
“因爲前兩次已經成功，就排除了所有的萬一。畢竟，這最後的一次也是最輕鬆的一次。這麼說吧，就好比一個人得了肺炎去輸液，前面七天已經好了，第八天只是用點藥穩固一下。”
“意思是，第八天的藥不用也可？”
“對！不用最多不能穩固，但是，絕對不可能死掉！”
CC非常滿意，可是，他忽然又問：“你如此長壽，是不是一直爲自己續命的緣故？”
金銀子嘆道：“我就沒有這個福氣了。”
“爲何？”
“因爲這世界上，除我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做到這一套。”
“你沒有任何傳人？”
“這種事情無法收徒弟。而且，一般人也根本無法領悟，它需要的是施法者自身體內的元氣。實不相瞞，在我漫長的一生中，從未再遇到如此筋骨之人，所以，在我之後，也許這套偉大的醫術會就此斷絕人間。”
醫術——
CC再次注意到，他將這套可怕的把戲稱爲“醫術”。
從一開始，便冠以醫術之名！
而且是偉大的醫術。
這也令他自己心裡感覺平靜了一點。
“金先生真認爲這是醫術？”
金銀子不慌不忙：“想必閣下應該知道，我有一間全亞洲最頂尖級的秘密醫學研究所。我曾經用了長達六十年的時間來專門研究人類的靈魂……”
“研究的結果呢？”
“我用了一種最精密的高清晰儀器診斷顯示，在能量守恆，所有條件都處於真空的狀態之下，人剛一停止呼吸，身體便會輕幾毫克……”
“這輕的幾毫克便是靈魂？”
“對！人類絕對是有靈魂的。只是，靈魂深不可測，現有條件下無可琢磨，也無可依附，所以，才造成了肉體一旦覆滅，靈魂便徹底散逸……所以，借命的關鍵，便是靈魂的凝聚，因爲，人類歸根結底是靠靈魂存活，而不是肉體！肉體可以實時更新，但靈魂就不行了，靈魂一旦散逸，人就宣告死亡。這麼說吧……”
他做了一個手勢：“只要保住了靈魂，在適當的條件下，隨便換一個肉體，那人便是一個完整之人。而我這些年所從事的醫學研究，無非就是成功地解決了將一些人的靈魂轉移到更有需要的人身上……”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借屍還魂？”
“不，不是！”
金銀子搖頭：“閣下這樣的人哪能借屍還魂？是讓魂爲你所用……”
CC看了看那一堆丹砂塗抹的小孩：“塗抹丹砂便會爲了禁閉他們的靈魂？”
“對！大紅屬陰，丹砂則是至陰。但凡拘魂，必用丹砂！”
CC緩緩地：“我一直怕那十七個小孩纏繞我，說真的，在決定進行這項治療之前，我曾經非常猶豫，昨天晚上，我甚至夢見一大堆小鬼圍着我嚎叫哭泣，最後一個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追咬我……”
金銀子很好奇：“夢的結果是什麼？”
CC等了好一會兒纔回答：“我夢見他們把我咬成了一堆白骨！”
“……”
“所以，一早醒來，我一直在猶豫，到底該不該這麼做。或者說，事到中途，要是出了什麼意外，該怎麼辦？”
“恭喜，恭喜！”
“喜從何來？”
金銀子哈哈大笑：“夢境便是夢境！閣下可知，夢境和現實總是相反的？既然閣下做了這樣的夢，便預兆今晚借命，必定成功！”
CC沒有做聲，也不知道是覺得他言之有理還是相反。
金銀子很耐心：“閣下就不必介懷了，更無須揹負什麼心理負擔。諾，你把他們當做一種藥引就好了。”
“藥引？”
“對，就是藥引！！！”
“……”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要知道，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是庸庸碌碌活着，他們根本沒有目標，沒有理想，對社會的進展也沒有任何貢獻，只是按部就班，慣性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然後，幾十年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