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你抽菸了。”冉然聞到了一股煙味,她記得傅言從來不抽菸的。
傅言抽菸是待在實驗室的三年裡學會的,抽菸能夠讓他提神,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事可做。
見他依舊不說話,冉然漸漸垂下了腦袋,“以前每次生病都瞞不過你,所以這次就又試了試咯。”
傅言看着她,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真實意圖,她因爲知道他工作繁忙,每一次生病的時候她總是會一個人去看病拿藥。雖然她看起來很黏人,離不開他,實際上她要比誰都要心性堅定,她也只是會在他的面前才表現出柔弱的一面,該依賴時依賴,該自立時自立,其實她都懂,這也是爲什麼他愛她如此之深。
但是他不需要她這麼完美,早在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打算一直寵着她,不讓她遭一點罪,但她也有自己的一套主見原則。
他冷漠久了,城牆鏽跡斑斑,突如其來的一次攻擊,他只得潰不成軍。對於她他只能選擇退讓,漸漸地,他也只在乎她的身體健康和心情是否愉悅。他對她尤其的敏感,甚至會在她自己知道之前早早發現她身體有恙,也許就是因爲他對她太在乎,他才亂了心,鬆了懈,現在因此付出了無法挽回的代價。
冉然在他目光長時間的注視下,再也沒有編造下去的勇氣,低聲開口:“對不起,傅先生,我撒謊了。”
將她擁入懷中,傅言的心軟了下來,強烈的刺痛感反而使他異常平靜,“然然沒錯,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婆娑着她的秀髮,他又柔聲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六個月前。”冉然不再隱瞞。
“體檢那次?”
她沒有回答,依偎在他的懷裡,算是默認了。
傅言回想起來,六個月前傅家上下例行體檢,每一次他都會仔細查看她的體檢報告,唯獨那一次她對他說報告單被用去給小朋友折了千紙鶴,他謹慎地去問了醫生也說一切指標正常,她一貫如此,於是也沒有去懷疑。
所以其實她不是因爲暈機,去洗手間也只是爲了吃藥控制病情,剛剛消失不見也是因爲病發,但是沒有想到這次嚴重到藥效已經無法完全壓制住而產生了高燒昏迷。
過去的一幕幕回想起來,很明顯的漏洞,可他太自信,以爲自己已經保護得滴水不漏。
脫離他的懷抱,冉然起身看着他,英俊的臉龐平淡如水,眉目清澈,如黑幕中逐漸消耗殆盡的星辰,變得渙散。
傅言伸手到她的脖頸間,微微將領子翻了翻,“衣服髒了,我回去給你拿換洗的衣裳。”
“一起去。”說完冉然頓了頓,“待在這裡......很無聊。”
他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很冷,我很快回來。”
冉然想要拉住他即將抽離開的手,卻奈何力氣不夠沒有抓住,“傅先生。”
他不僅聽到,也看到了,主動握着她的手。
“能不能再陪陪我?我......”
我害怕你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你。
一直到凌晨三點鐘,冉然纔在他的懷裡沉沉地睡去,傅言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在牀上躺下,蓋好被子,看着她不再蒼白漸漸有些紅潤的臉頰,久久凝視,最後習慣性地親親她的額頭,走出了病房。
第二天冉然醒來,睜開眼第一時間發現了坐在病牀旁邊沙發上閉着雙眼的傅言,她乾澀的脣角微微上揚了一些。
“醒了?”也不知道何時傅言睜開了雙眼,看了看時鐘,走到病牀邊,“時間還早,然然再睡會吧。”
冉然搖了搖頭,“我餓了。”
“那等等,我出去給你買早餐。”說完傅言擡腳就打算走。
她連忙制止了他,“,傅先生,我要自己出去吃。”
看她神采奕奕的樣子,傅言也沒多說什麼,走到她近前,拿起地上的鞋子準備親自給她穿上。
“突然發現當個病號其實也挺好,衣來伸手,鞋來伸腳。”
見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擡起頭來看她,她立即訕訕一笑而過。
就近選擇一家店解決了早餐,期間冉然說說笑笑的,不知情地還以爲是她在安慰他,本來他是打算自己用勺子喂她,但被她紅着臉拒絕了,畢竟在大庭廣衆之下秀恩愛不是她的作風。
“今天下午醫生就會來抵達這裡,然然答應我要配合治療。”
她停下腳步看着他,“......我瞭解我的病情,其實......”
他打斷了她,“然然這次聽我的,好嗎?”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如流水般綿延,聽起來回音不絕,一股柔意輕傳開來,令冉然不得不點點頭,依偎在他懷裡,“但我不想在這裡,我想回家去。”
她做了這麼大的讓步已經不易,傅言也不想再勉強她了。當天傍晚他們就收拾好行李登上了回家的航班。
“然然聽話,把藥吃了再睡。”傅言從一個白色藥瓶裡倒出幾顆藥,再端着一杯白開水遞到冉然面前。
吃完藥後,傅言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肩上,撫着她的腦袋,柔聲說:“睡一覺就到家了。”
前來接機的是傅黎,在焦急中看到從出口走出的兩人,迅速迎了上去。
“傅先生,傅夫人她......”看見冉然在傅言的懷裡一動不動,傅黎的眼中滿是關切。
傅言制止了他,“上車再說。”
安置好冉然,傅言輕聲問:“都到了嗎?”
“已經安排住下了,他們說需要先仔細檢查一下傅夫人的具體身體情況才能制定治療方案,不過看他們的表情似乎也不容樂觀。”
雖然傅言沒有跟他仔細說到底出了什麼事,不過傅黎根據醫院那邊發過來的檢查報告,以及醫生們的資料還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難以置信,他跟冉然相處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看得出她心地善良,有主見有原則,還將他無能爲力的傅先生拯救了回來,多麼好的一個女孩,上天卻這樣對待她,當初他就應該不顧傅言的反對,爲冉然算算命格,也許能夠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現在卻是什麼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