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栓塞……
這四個字就像是千鈞巨石一般砸在所有人頭頂，把手術室裡的人砸的七葷八素。
器械護士一躍而起，可是白龍馬很高，她一不小心腳踩空摔在地上。
王成發怔了一下，口罩微微一動，“別扯淡，你懂個屁。空氣栓塞，我看你腦子是不是栓塞了。”
“你特麼懂個屁！”周從文肩膀一抗，把王成發撞了一個趔趄。
要是別的小事，周從文不會和王成發計較，反正他在周從文的眼睛裡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誰會在意死人的意見？
但現在不一樣，空氣栓塞！弄不好是真的要死人的！
王成發完全沒想到周從文竟然會衝撞自己，他愣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周從文一點都不客氣，看着麻醉師問道，“看看患者是不是已經出現紫紺了！”
麻醉師被嚇了一跳，低頭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點了點頭。
“馬上排除呼吸回路斷開。”周從文冷靜的說道。
“什麼？”麻醉師還有些懵，下意識的問道。
“呼吸回路，你特麼不懂？”周從文直接爆發，平時不說的髒話順口飆出來。
“知道知道，馬上。”
麻醉師被周從文罵的灰溜溜的，但卻被罵醒過來。開始檢查插管、氣道，一樣一樣沒有異常彙報出來。
導致電機械分離的其他原因4個“T”和4個“H”雖然並不完全，可是周從文沒有追究，他的眼睛眯起來掀開無菌單。
“這是無菌單！”王強一把按住周從文的手。
“滾一邊去！”周從文手裡的無菌鉗子徑直砸在王強的額頭上。
王成發剛要伸手揍周從文，卻被眼前的畫面嚇了一跳。
患者胸壁已經順着手術切口的弧度鼓起來，皮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大量氣腫。
難道真的是空氣栓塞？
在王成發愣神的時候，一個冷厲的聲音說道，“體位調整，頭低腳高。”
一秒鐘後，手術室裡還沒有跑起來的動作，周從文抄着一柄止血鉗砸向麻醉師。
“啪~”
“小周……”
“體位調整，沒特麼聽見麼！搶救呢，愣什麼神！”周從文冷厲的說道。
麻醉師打了一個激靈，馬上調整手術檯的角度。
幸好三院的手術檯還算是比較新，可以調整角度，要不然光是擺體位就要至少3-5分鐘時間。
“給100%純氧。”
“呼吸機調整模式，持續正氣道壓通氣。”
“沈浪，找皮下氣腫蔓延的位置，按壓，向上捻。”
“王主任，直視下心臟按壓，注意力度。”
“腎上腺素0.1mg靜脈注射。”
“地塞米松10mg靜脈注射。”
“巡迴，找冰帽，抓緊時間。”
一連串的搶救醫囑在手術室裡迴盪。
每一條醫囑都像是一顆子彈般呼嘯而過，麻醉師、護士、沈浪毫不猶豫的開始執行醫囑。
王成發怔了一下，“誰讓你指揮搶救的？”
周從文惡狠狠的側頭看着王成發，“王成發，你他媽會搶救空氣栓塞麼！”
“……”王成發萬萬沒想到周從文竟然支棱起滿身的尖刺，不再像往常一般溫和。
自己會搶救麼？
肯定特麼不會啊！
出現空氣栓塞，患者肯定死，必死無疑。
媽逼的周從文願意背鍋讓他去背，現在他得意，馬上就讓他哭！
王成發瞬間捋清楚事實，直接認慫。
“不會就特麼老實一點，捏心臟，不用我教吧。”周從文眼睛盯着心電監護，惡狠狠的沉聲吼道。
手術室裡只有監護儀、呼吸機尖銳的報警聲響起，其他人被周從文的氣勢所壓，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輸液加快，先給膠體。”
“腎上腺素0.1mg靜脈注射，多巴胺10mg靜脈注射，地塞米松10mg靜脈注射。”
“準備抽吸CVP導管……”
說着，周從文怔了一下。
CVP又叫中心靜脈壓測定，術前沒下！
麻煩了……周從文冷冰冰的伸手，“中心靜脈壓穿刺套件。”
“啊？要它幹什麼？”巡迴護士怔了一下。
但周從文兇蠻霸道的目光讓她後面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
一聽說是空氣栓塞，連王成發都不出聲了，自己還嗶嗶個毛線。
沒等止血鉗子砸過來，巡迴護士一溜小跑去找中心靜脈壓穿刺套件。
王強怔怔的看着周從文，一向老實巴交的周從文忽然變得自己不認識。
他站在術者的位置上指揮搶救，每一個醫囑都很清晰明瞭，雖然自己一時想不懂，但努力回憶還是能在記憶的某個角落裡找到爲什麼。
轉換手術檯的角度，是爲了將患者置於左側臥、頭低位，使泡沫位於右心房或右心室頂點，直至氣體溶於血液或經一伸入右心房的中心靜脈導管抽出。
可是他真的能做到麼？
不可能！
這只是書上寫的，教材裡寫的東西多了去了，真能做到的人又有幾個！
王強心裡飄出無數個不可能。
空氣栓塞，患者死定了……自己怎麼辦？
這個患者可是自己管的，真要是死在手術檯上……不行！王強馬上想到一個辦法，“師父，要不馬上推回咱們的小監護室？”
他的意思很明顯，趁着患者還有一口氣，先推回去。
活着下臺和死在手術檯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然後“搶救”一段時間，等患者家屬有了足夠的心理預期之後再宣佈患者死亡。
這樣做的話好處在於……王強閃念之間，忽然感覺臉上彷彿有一根針戳進皮膚一樣，尖銳的刺痛打斷了他的念頭。
“滾一邊去！”周從文沉聲罵道，“人還活着，推回去等死麼？你做個人吧。”
王強被罵的面紅耳赤，但卻無法反駁。他只能憤怒的瞪着周從文，哪怕周從文的眼神從來沒落在自己身上。
看了兩眼，王強覺得很尷尬，又看向王成發。一向兇狠霸道的王師父都老老實實的在捏心臟，王強有些看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出現這樣詭異的局面。
一陣跑步聲傳來，巡迴護士拿着穿刺套件跑過來。
深靜脈穿刺套件手術室也剛進，但除了主任和另外一名麻醉師還沒人能下。
周從文，他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