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這個我們都習慣了。”劉偉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周從文說道。
他知道周從文在幫自己說話，麻醉醫生比較討厭別人稱呼他們麻師。
但可惡的外科醫生們就願意這麼叫，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定下的規矩。
那羣可惡……不對，周從文也是外科醫生，劉偉馬上在心裡把可惡的外科醫生這個詞給刪去。
“說過麼，912統一稱呼爲麻醉醫生。”周從文淡淡一笑，“有的規矩可以不遵守，比如說更衣室裡禁止吸菸的牌子。。”
說着，周從文哈哈一笑。
“我也琢磨着戒菸呢。”
“嘿。”劉偉知道周從文就是這麼一說，他習慣性摸出煙，拒絕了周從文的白靈芝。
白靈芝這種煙，還真就黃老和周從文這種人能享受。
“從文，世界第一真的拿到了？！”劉偉好信兒的問道。
“電話裡不是說了麼。”周從文叼着煙，淡淡說道。
“嗨，那不是電話麼。”劉偉道，“不聽你親口說，我總覺得心裡不託底。你說說，郵遞去、被簽收的光碟都能丟，還有這麼不靠譜的事兒麼。”
周從文簡單講了一下事情經過，劉偉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事兒，聽的瞠目結舌。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的故事聽的多了，卻沒想到在現實中竟然會遇到……不，是聽到這樣的事兒。
“要說黃老桃李滿天下，真是讓人羨慕啊。”劉偉感慨說道。
“那是肯定的。”周從文道，“不過老劉，你今天表現的不錯。”
劉偉知道周從文說的是自己剛剛搶救的事兒，在危機當頭說了那句“放氣吧”。
他摸了摸頭, 有些不好意思, “蒙的。”
“該謙虛的時候要謙虛，現在不是那種時候。”周從文道，“說實話，帶你來醫大二院就是一個意外。”
劉偉心中凜然。
或許是今天機緣巧合, 周從文本來只是來通知自己手術拿到了世界第一, 但卻看見了腎靜脈破裂的手術以及自己在術者、主任都沒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要降低氣腹壓力。
所以周從文才會和自己多說點交心的話。
他坐直，手裡的煙微微顫抖。黑紅色的菸頭在半空中劃出無數道短暫而美麗的曲線。
“而且剛來的時候你也不太上心, 打麻將麼, 不是不能玩，要有度。在國企單位裡, 如果不想上進直接躺平，那是最舒服無比的事情。”
躺平？
劉偉一怔。
但這個詞很通俗易懂, 之前周從文似乎也說過, 劉偉點了點頭, 順着周從文的話說道，“天塌了有武大郎頂着, 我只要躺平就行。”
“但我們的目標可不是一家公立醫院, 也不會是省城的醫大二院, 而是全國頂級的912，甚至是全世界。”
周從文說着, 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交給劉偉。
“這是你的，老劉。”周從文道, “都是英文，上面說的意思大概就是在2003年年度於法蘭克福大學附屬醫院舉辦的世界心胸外科手術大賽中，你作爲麻醉醫生拿到了世界第一諸如此類的話。”
淦！
雖然早就知道拿到了第一，但接過那張紙, 劉偉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激動、興奮, 血管痙攣、血壓一下子升高，劉偉的一腔子血差點順着腦瓜頂呲出去。
“呵呵。”周從文看着劉偉忽然泛紅的臉, 微笑道，“這就是個開始。”
“我……我……回家就……裱起來，然……後找個相框……”
劉偉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說道。
周從文沒有笑話劉偉，也沒打斷他的陳述。
自己第一次拿到世界第一的時候, 似乎也並不比老劉好多少。而且那時候是有老闆在身邊, 自己依舊無法控制情緒。
世界第一，這可是世界第一。
尤其是今年的世界第一，老闆不在，自己橫掃八荒, 這個第一含金量十足。
足足抽了一根菸，劉偉才漸漸安靜下來，他拿着那張紙，手抖的厲害。
要不是一早就把煙掐滅，怕是會燙出來一個大窟窿。
“老劉，我說了，這只是一個開始。”周從文見劉偉的情緒漸漸穩定，便笑着和他說道，“還有明年的世界大賽呢，你至少還能幹20年，家裡的房子得買大點。”
“房子？”劉偉被周從文的腦回路繞懵。
“你不是要裱起來，或者裝進相框裡保存起來麼。”周從文道，“房子不大，獎盃、獎狀放哪。”
“！！！”
劉偉的頭頂閃過無數的驚歎號。
原本在他看來一次世界第一已經爲人生劃上了一個句號，完美的句號。
這是以後可以抱着孫子給他講爺爺年輕時候多麼牛逼的大事件，永不過時。
可在周從文看來，這只是一個開始。
“從文，真的？”劉偉哆哆嗦嗦的問道。
“當然。”周從文道，“今年我們要開展小切口換瓣手術，參加明年的比賽。”
“……”
劉偉啞然。
什麼手術都要小切口，從前那些大的、重的讓人望而生畏的手術術式在周從文面前一個又一個的變小，渺小的小。
冠脈搭橋手術如此，換瓣手術也是如此。
“今天你讓我很高興。”周從文像是自家老闆一樣，欣慰的說道，“能第一時間判斷術中情況，並且給術者建議，這很好。
雖然有點貓捉耗子多管閒事，但重點不在這兒——重點在於你已經開始研究更深層次的理論。”
周從文說的比較拗口，但劉偉知道他的意思。
氣腹，不是建立起來就行的。
一項技術在國內還處於摸索階段，要了解它有多少併發症，出現各種併發症的時候需要自己怎麼處置，這都是技術細節。
細節一詞始終被周從文或有或無的提起來，並且灌輸始終。像是黃老灌輸世界觀、價值觀一樣，周從文無時無刻不在灌輸對細節的重視。
和胸科沒關係的氣腹如此，小切口一站式冠脈搭橋手術也是如此。
“以後繼續努力！”周從文道，“晚上下班，醫療組吃飯，不算是慶功，算給過去小半年一個總結，然後我們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