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診過一個患者，主訴頭疼。查了頭部CT，沒什麼事兒，我讓她躺牀上查體，患者的父母還把我一頓罵。”
“是女孩兒吧，你是不是讓人脫衣服了？”柳小別笑吟吟的說道，“周從文，你就是個臭流氓！”
“唉。”周從文沒有反駁，而是嘆了口氣。
“你繼續啊。”柳小別道。
“當時我也是腦子一抽抽，脾氣上來了。”周從文繼續說道，“寫病歷要寫腹部查體，患者頭疼當時我考慮是不想上學的僞裝，但按按肚子什麼的家裡憑什麼罵我！”
“那時候年輕麼。”
周從文說完這句話，猛然一怔，頭皮發麻。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那時候？什麼時候？”
果然，柳小別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周從文問道。
“那不重要，你能不能關注一點有用的事兒。”周從文故作輕鬆的斥道，“我脾氣上來，寫了知情同意書，患者家屬沒辦法，還威脅說要去院裡面告我。”
“結果呢，我一查體發現患者上腹部疼痛。做了B超、又採血化驗，發現竟然是胰腺炎。”
“胰腺炎？周從文，你別欺負我不懂。就是你臭流氓，看人家小姑娘好看非要查體。”
“別鬧，患者真是胰腺炎。”周從文想起上一世剛剛做完手術被系統附身後的事情微微一笑。
那時候自己加了幾點幸運值，所以這事兒他後來每次想到都覺得是真的幸運。
比如說這個患者，當時的確是因爲醫務處剛下來檢查，要求完善相關檢查要認真，所以纔會有按肚子的這一個步驟。
患者的胰腺炎很重，要是錯過可能下一步就是瀰漫性腹膜炎。
臨牀看病有時候還真就是……像老闆說的一樣，像是算命。
老闆年輕時候沒有CT、B超，很多病根本查不仔細。但一想幾十年後，現在又何嘗不是看的很潦草呢。
“爲什麼？”柳小別問道。
“患者凌晨開始劇烈嘔吐，但來醫院的時候沒說嘔吐的事兒，她覺得這不重要，就是頭疼。”周從文道，“我有仔細詢問病史，但患者、患者家屬都沒說，就說一早起來頭疼。”
“我又不是醫務處，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周從文無奈的笑了笑，習慣了，總是要解釋一下。
“劇烈嘔吐誘發的頭疼，加上體徵不明顯，所以差一點忽略了這事兒。”
“嘖嘖，你們這幫醫生真不靠譜。”柳小別道。
“沒辦法，現有科技水平就這樣。”周從文無可奈何的說道。
站在現有技術水平的巔峰往上看，層巒疊嶂，自己其實只是站在一個小山丘上。
周從文對自己有明確的認知。
“再給你講一個，患者來自訴肚子疼，我查體後發現屁事沒有。”
“後來呢？”
“患者躺在牀上捂着肚子，還時不時的嘔吐，我靈機一動讓查個頭部CT，結果發現是顱內高壓導致的腦出血。”
“就是你不細心，還靈機一動，說的真好聽。換個經驗豐富的醫生，人家一眼就看出來。”
“嘿嘿。”
周從文沒有反駁，全國比自己經驗更豐富的醫生絕對不超過五個。
甚至在他心裡，只有自家老闆在經驗值上才能碾壓自己，其他人麼，不說也罷。
“就這，你每天都樂此不疲的？”
“挺有意思的，你不覺得麼？”周從文笑道，“這都是簡單的，我給你講一個最兇險的事兒。”
“還是在骨科，有一天一個患者被120送來，說是走路的時候不小心閃到了腰。”周從文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淡淡講述道。
哪怕事情已經過了很多年，他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依舊心有餘悸。
“當時患者就說是自己腰疼，查了腰椎核磁、頭部CT都沒事，椎體椎管正常，但患者就是疼的走不動路。”
“於是只好把所有科室的醫生都叫去會診。”
“周從文，什麼患者？竟然能因爲腰疼把所有科室的醫生都叫去會診？你這個心胸外科的人不會罵娘麼？”柳小別問道。
“……”
周從文嘆了口氣。
這事兒發生在帥府，會診是很正常的。
柳小別的直覺還真是很敏銳，自己不管說什麼，只要有一點點的假她都能立即覺查出來。
“你繼續啊，怎麼說着說着就不說了？聽你講個故事是真煩，我豎着耳朵聽呢，耳朵都累了。”
“動耳肌也叫特耳肌或外耳肌，包括耳上肌、耳前肌和耳後肌，很多動物的這種肌肉可以讓他們的耳朵自由轉動，以便改變耳廓方向，集中收集某一區域內的聲音。
人雖然也有這種肌肉，不過由於人類耳朵和頭部的構造，明顯不具功能性，和韌帶一樣，它僅僅起着固定耳廓的作用。
能輕輕動一動就算是動耳肌很發達了，而且那裡的神經不發達，不會感到累。”
“喂，周從文，我感覺你在內涵我。”柳小別鄙夷說道。
“沒有，我繼續說。”周從文內涵過後覺得心情好多了，繼續說道，“我也沒什麼好的診斷，就讓繼續堅持唄。遇到自己看不懂的病，最好少說話。再說患者又和心胸沒什麼關係，我憑啥站出來嗶嗶嗶。”
“會診結束，上衛生間，出來洗手。”
“我看見水龍頭的水流時，忽然怔住了。”
“嗯？你……哈哈哈哈。”柳小別忽然大笑。
周從文嘆了口氣，雖然柳小別沒明說，但她的意思肯定是說自己尿手上了。
也不知道這姑娘哪來的這麼多雜七雜八的知識……
“動脈瘤破裂形成的蛛網膜下腔出血可以表現爲腦室看不到出血，血液順着蛛網膜下腔循環，刺激神經造成相應症狀。”
周從文解釋了一句。
“我馬上回去追問，患者想起來幾天前有過一過性頭疼的病史。但只疼了一下，所以他也沒在意。”
“我馬上帶患者去做檢查，核磁共振發現患者小腦附近有一個5mm的動脈瘤破裂。”
“患者也是命大，竟然被我上衛生間看見水龍頭的水流想起來了。”
“你確定不是小便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水往低處流的？”
“……”
周從文深深的嘆了口氣，竟然又被柳小別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