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看着老實？”沈浪抓住八卦的重點追問。
“其實鄧主任的智商、情商都很高。”周從文道。
劉偉知道周從文說的是真的。
和周從文一起去帝都參加出生1天的新生兒手術後，周從文護理患者，自己參加了酒局，聽鄧明閒聊大學時候在寢室烤土豆的事兒。
這種事情看着簡單，其實卻極爲嚴重。
至少是違反了學校紀律，甚至可能導致大規模失火，被抓現行給一個留校察看都是輕的，要是遇到嚴厲的老師、教導處主任甚至可能直接開除。
可鄧明呢？用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辦法渡劫成功，還送了輔導員一程，輔導員得了好處後就算是知道有詐也不會說出來。
這種隨機應變的能力要說鄧明沒本事，那根本不可能。
而且這只是一件普通的小事，競爭912的大主任纔是龍爭虎鬥，即便有黃老在身後，也需要鄧明有大本事才行。
“沒看出來。”沈浪實話實說。
“你知道什麼是高能抑鬱症麼？”周從文問道。
“什麼？”沈浪沒聽清。
“高能抑鬱症。”周從文繼續道，“其實不算是一種醫學診斷，而是一個形容詞。顧名思義，高能就是指能力高，天賦高的那一種人。”
“看見一件事的時候，你會想的是‘what’，而鄧主任會想‘why’，這就是區別。”
“！！！”沈浪無語。
“給你舉個例子吧，協和有一位主任，說話有點結巴，你知道爲什麼麼？”
“不會是腦子轉的太快，嘴跟不上思想吧。”沈浪驚訝問道。
“對，就是這樣。”周從文道，“高能抑鬱症和我舉的例子類似。智商高、高能的人會擁有很多特徵，比如說早慧。”
“很早就開口說話，能記得很小的時候的事情，學東西很快。”
“但並不一定所有此類人學習都好，因爲他們眼中的世界和我們看到的並不一樣。”
“一花一世界？”沈浪問道。
“玄之又玄的東西只能自己體會。”周從文道，“鄧主任考慮問題會想很多，你知道終點是什麼麼？”
沈浪搖頭。
“最終都是無意義。”
“呃……”
“這也是遇到老闆後，老闆給糾正過來的。”周從文笑了笑，想起上一世自己和鄧明在一艘遊艇上，四下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耳邊都是海濤聲。
那種孤寂的感覺沁透心扉，自己有些害怕，想要逃避，可鄧明卻很享受這種感覺。
和老闆相遇之前和相遇之後的改變也是那天鄧明告訴自己的。
就像是和春曉老闆聊的事情一樣，總是要經過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的幾個階段。
而老闆就是鄧明鄧主任的領路人。
周從文可從來不會忽視自己這位大師兄，也不會去招惹他。
“原來鄧主任這麼厲害。”沈浪喃喃的說道。
“無意義就很厲害了麼？”
“我覺得只要能想到意義這兩個字，就很厲害啊。”沈浪笑了，“我知道鄧主任厲害，知道了。”
周從文點了點頭，繼續給劉偉講解他需要做的事情。
手術很大，麻醉醫生要擔負起來的責任也很重，絕對不像是劉偉想象的那麼簡單，只要把患者麻倒在手術檯上就行。
什麼時候要單肺通氣；
什麼時候改成雙肺通氣，每次改換模式的時候需要注意什麼體徵變化；
什麼時候血氣分析，給術者準確的數值；
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此類都屬於細節，要看患者的具體情況。周從文講述的有些粗略，畢竟要是展開來講的話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那就這樣。”
不知不覺步行到宿舍門口，周從文結束了這次談話。
“我知道了。”劉偉認真點頭，“從文，我這就回去看書，手術過程我都會做記錄。”
“袁清遙做的記錄你看見了麼？”周從文問道。
劉偉訕訕的搖頭。
“平時多和袁清遙聊一聊，你才知道要記錄什麼。很多咱們認爲有用的信息雜誌編輯都是不認可的，這是咱們和外國人思維之間的區別，沒辦法，誰讓他們是先發者呢。”
劉偉有些茫然。
“等咱們這面參加完世界手術大賽，我剛你潤色，雜誌可以發到《英國麻醉學雜誌》上。”
劉偉撓頭，周從文說的這個名字有點LOW。
周從文看劉偉的表情，哈哈一笑。
“麻醉學影響因子最高的一個期刊不是《世界麻醉學雜誌》，而是《英國麻醉學雜誌》。”
“……”
“至於心胸外科麻醉學影響因子太低，才1.6，不予以考慮。”
周從文說的這些劉偉都聽不懂。
這已經超越了一個江海市三院臨牀醫生所應該瞭解的範圍。
要是從前，劉偉甚至都會脫口而出——影響因子是什麼，有打麻將摟寶夾重要麼？
反正也發表不了，葡萄是酸的。
但現在就完全不一樣，自己要是有可能去912的話，手裡握着一兩篇SCI文章，影響因子累積超過20……不，30！甚至是50的話，前途應該大有不同。
好好幹吧，雖然劉偉依舊認爲打麻將更香，但孩子上學、未來都要靠自己努力。
到時候告訴孩子，這就是爸給你打下來的江山！
一想到孩子，劉偉有了一些動力。
見他們進屋，周從文長吁了口氣回家。
管理，是對周從文來講是要比手術更難的事兒。
其實帶着劉偉來也是一時興起，周從文更喜歡麻醉醫生裡的老實憨厚的李文波。
不過劉偉當時是全院第一個會單腔麻醉的醫生，對此周從文也懶得折騰。
今天……
打麻將可真是很無聊的一件事，這話還不能說，要不然去蓉城的話會在機場就被拒之門外。
回到家，周從文沉心靜氣，一口氣磨了十個雞蛋，這才周身舒泰，上牀睡覺。
第二天看患者，查缺補漏。
老闆親自來到省城，但凡是有一點點的不對勁……周從文可不想惹老闆不開心。
時間匆匆，晚八點，張友在家裡戴着花鏡翻看手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