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文沒有通知別人，和張友悄咪咪的拎着拉桿箱回到省城。
張友對此腹誹不已，拿到世界第一還像是做賊一樣，回來都沒有橫幅迎接，周從文這個年輕人怎麼跟一條被人喊打了無數年的老狗一樣謹慎。
無趣，無趣的厲害。
其實周從文並不拒絕一次盛大的慶祝，因爲自己雖然不需要，但其他人需要。
找人賣命工作，總是要給各種好處，這樣纔好拿捏。不斷畫大餅的話，幹活的人要麼是腦子有問題，要麼是……腦子有問題。
現在是2003年，不是1953年。。
不過因爲老闆的習慣，周從文也不好主動這麼做，只能說一切隨緣。
柳小別最近一直沒出現，而洗衣粉戰爭早就開始，周從文估計她正在圓自己的世界首富的夢。
當上世界首富有什麼意義麼？
周從文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要是當面質疑的話，柳小別一定會說全國人均壽命提升1-2年又有什麼意義呢？
坐車回到醫大二院，周從文看着一面是古舊的蘇式建築，一面是正在夜以繼日修建的新的住院部大樓，心生異樣。
上一世的這時候自己可沒注意到這麼多，連三院的新住院部大樓什麼時候蓋起來的自己的印象都有些模糊。
歷史的車輪轟鳴，但身在其中的人聽不到轟鳴聲，被夾裹着奔涌向前。
所幸的是回來之後雖然很多事情有了一點點小變化，但絕大多數事兒還是如上一世。
明年, 還是要參加心胸外科世界大賽, 而拿出來的術式是自己在老家泥地上畫給張友的。
想起張友，周從文就想起他的大板牙。
想起大板牙，周從文心裡有些不舒服。
但沒辦法，人在江湖, 身不由已。要做到老闆所說的宏大敘事, 就不能太任性。
宏大敘事，聽起來很美, 但落實到細節上卻有無數的事情需要人去完成。
而自己, 就是老闆手裡的那個人。
明年參加完比賽要回912，自己經歷過的地方一定要留下些什麼。比如說胸痛中心、比如說微創手術、比如說各種新術式。
每每從宏大到細微, 周從文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節奏。
……
……
進了912大樓，迎面看見文淵文教授。
“周……教授！你怎麼回來了？”文淵詫異的問道。
“嗯？”周從文看着文淵, “我爲什麼不能回來？”
“不是不是。”文淵連忙走到周從文面前, 滿臉堆笑, “沒聽說去迎接你啊。”
張友站在周從文身後，故作平靜的說道, “小周教授說了, 當年黃老拿到世界第一的時候就壓下了所有的宣傳。現在黃老在前線, 不好宣傳。”
“哦哦哦，是這樣啊。”文淵搓着手, “張主任你這是一起去的？”
“當然，我是科室主任, 要爲小周教授保駕護航。”張友抓住一切機會，拼了老命給自己臉上貼金。
周從文也沒反駁，“文教授，那你忙着, 我回科看看。”
文淵有話要說, 但話到嘴邊卻什麼都沒說出口，而是微笑着側身, 目送周從文和張友從自己身前走過。
年輕有爲啊，文淵算是和周從文接觸比較多的教授，他目睹了周從文火箭一般的躥升。
躥升不算，周從文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好處。想一想, 世界第一這個名號真心很吸引人。
文淵也想要, 可是肝膽外科沒有和周從文類似的大粗腿可以抱，這倒是蠻遺憾的。
“小周，院裡面要是有慶祝活動怎麼辦？”張友問道。
這種人前顯貴的機會，張友是不肯放棄的。
“張主任, 要不你替我去？”周從文含笑問道。
張友等的就是這句話。
“不合適，不合適。”張友心裡樂開了花，但嘴上卻反對着。
“你剛說了麼，要保駕護航。”周從文認真說道，“我這面琢磨一下下一步的工作，你也要做好準備嘍。”
“介入下小切口換瓣膜麼？”
張友說出這個術式的時候，整個人還是處於做夢狀態。
雖然周從文一早就把這個手術的基本過程告訴了張友，但……
現在學界裡、不管是心胸外科還是心臟介入，都認爲更換瓣膜是外科的保留項目。
因爲介入微創手段有自己的弱點，的確沒有辦法解決實質性臟器問題。
而周從文說行！
“是的。”周從文肯定的說道，“明年你這面要參加比賽，沒有新術式的話怎麼可以。用老舊的術式參加比賽，雖然也能拿世界第一，但不穩麼。”
周從文笑呵呵的扔出一個誘餌。
張友毫不猶豫咬住，也不管自己要付出什麼，更不管勾子鋒利不鋒利。
“我試試，要是哪裡做的不對，小周你可要多提醒我啊。”張友略帶興奮的說道。
“放心，手術很簡單，比小切口一站式冠脈搭橋手術簡單。”周從文道。
“……”
張友無語的看着周從文的背影，他是真心不知道周從文的行爲邏輯。
不過那都不重要，張友竟看到了世界第一的金字招牌在衝自己招手。
保駕護航麼，這是好聽的說法，而且周從文一點都不否認，這個年輕人的確有些意思，張友越看周從文越覺得順眼。
“小周，回來後總是要吃幾頓飯。”
“我要回一趟江海市，慶華主任找我回去飛刀。”周從文笑道，“做幾臺手術，順便看看老東家。”
張友巴不得周從文趕緊走，他只是客氣一下。
這一屆世界心胸外科手術大賽，張友算是直接目擊者，只要周從文不在，自己胡吹一點想來周從文是不會在意的。
回到科室，周從文拎着拉桿箱走進醫生辦公室。
衆人還在各自忙碌，就連肖凱都戴着老花鏡在認真的看着什麼。
“周教授，您回來了！”肖凱擡頭，見周從文悄無聲息的“從天而降”，馬上站起來。
“科裡還好吧。”
肖凱拍了拍手，“準備查房。”
四個字後，醫療組的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工作，刷的站起來，列隊準備查房。
這一下把周從文看的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