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奔喪弔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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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端明殿大學士,右丞相陸秀夫病逝。

一夜之間,傳遍了卑南皇城大街小巷,乃至整個琉球十二府。

有痛心疾首舉家哀悼的,有茫然不知所措的,當然更有那麼一小撮幸災樂禍的,其中獐頭鼠目的翟國秀更是將國舅府的門檻都踏爛了,就是爲了再三向賦閒在家的國舅楊廷玉確認陸秀夫去世的消息。

諸如禮部尚書李倫,吏部尚書王澤恩,兵部尚書陳吊眼,清平長公主趙妍,魯王趙吉等非清流系的官員皆紛紛上陸府弔唁。

翌日楊太后降旨,追封陸秀夫爲太子太師,上柱國,諡號忠正,更是罷朝七日,勒令內侍李敬忠率一干小黃門上陸府協助陸秀夫女兒女婿爲其治喪,可見其朝廷之恩寵,身後事之榮耀。

諡號忠正,足以闡釋陸秀夫對大宋朝的忠忠正正,足以褒獎其這一生的豐功偉績。

兩天後,陳靖元聞訊陸秀夫病逝的消息,隨即將東瀛之事暫時託付於張遷侯和文廷玉後,登上了回琉球的船隻,目的只有一個,給陸秀夫奔喪。

倔老頭就這麼走了,陳靖元真是不敢想象這會是真的。

雖然彼此政見不和,時而在朝堂之上勾心鬥角,鬧得不可開交。但是,整個朝堂之上能值得他陳某人折節相交,甘願以晚輩子侄之禮相待的,唯陸秀夫一人耳。

看着站立船頭面目陰沉望向琉球方向的陳靖元,一向多嘴的金和尚不敢去觸黴頭,老老實實地呆在陳靖元的身後。

陳靖元看着汪洋大海,嘩嘩濺起的浪花,想着往日與陸秀夫交手的點點滴滴,不由嘆道:“真是人生無常。和尚,你們佛家不是講究因果循環,來世投胎和輪迴嗎?你說陸相突然撒手人寰,下一輩子會不會投胎到哪個好人家繼續讀書中科舉進仕途啊?”

金和尚被陳靖元問的一蒙,啥時候大都督也信佛家這些彎彎繞繞了?

隨即忐忑地問道:“大都督,俺是佛門棄徒,在寺廟裡俺就知道喝酒吃肉,金剛經,楞伽經,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啥的俺一個字兒都沒記全,咋的?大都督現在開始信佛了?”

嗤...

陳靖元被金和尚逗得莞爾一笑,道:“就我這些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佛祖看了都得繞道,怎敢收我入了佛門?本都督是抱憾未能見着陸相的最後一面啊。”

金和尚委實搞不懂,活着的時候兩人恰得死去活來,這老對頭一死反而惆悵上了呢?

彷彿看穿了金和尚的疑惑,陳靖元彈了下他的腦門,說道:“你這花和尚怎會懂得惜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呢?我對於陸相就是此般感覺,唉...“

嘶...

金和尚吃疼地揉了揉腦門,掙着脖子道:“俺怎會不懂?俺與沐黑子,雷五六兩人一塊兒喝酒吃肉,一塊兒去窯子玩女人,就是惺惺相惜。哪天沐黑子,或者雷五六那孫子突然嗝屁了,俺肯定也跟大都督現在一樣的傷心,一樣的難過。”

噗...

陳靖元真想一巴掌扇死這個混球,有你這麼比喻的嗎?

“沐黑子和雷五六要是知道你小子背地裡這麼咒他倆,非活剮了你不可。”陳靖元被金和尚這麼一插科打諢,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見着陳靖元心情轉好,金和尚順勢寬慰道:“大都督請放寬心,縱使見不到陸丞相最後一面,俺們也能趕到他老人家的頭七前去弔唁祭奠一番。”

陳靖元嗯了一聲,下了船艙。

由於風向正好朝南,大船在海上行駛三日後,終於回到了卑南皇城。

這一日,正好是陸秀夫的頭七之日,過了今日就要撤掉靈堂動土下葬,入土爲安。

陳靖元一進東門,沒有先回府而是策馬帶着金和尚等人前往了東城的陸府。

一到陸府門口,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前來弔唁祭奠之人不計其數,可見陸秀夫死後哀榮。

陸府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去掉了大紅大紫之色,內院到外府掛滿了縞素,就連大門口高懸“陸府”二字的牌匾都用白布裹着,裡裡外外瀰漫着哀傷的氛圍。

不僅家中老小,府中家丁僕役丫鬟,就連陸秀夫生前的門人學子都各個披麻戴孝,持禮守孝。

陳靖元陸府門口一便翻身下馬,自覺得走到一身麻衣的管家陸五身前,接過一條白色麻布系在腰間,金和尚等人也有樣學樣的接過白色麻布條系在腰間,更是主動解下了腰間的兵器交於陸五,以示尊重。

陳靖元衝陸五點了點頭,便大步走進了陸府。

他前腳剛邁進陸府,後面的管家陸五就扯着脖子高聲唱磬喊道:“徵北大都督,燕國郡公陳靖元率衆屬下前來弔唁!”

一聲蒼涼豪邁的唱磬聲,頓時驚動了府中諸人,靈堂內諸多人各個探頭朝着府外瞧來,不少人更是私下紛紛議論着。

“燕國郡公不是在東瀛嗎?怎的趕回來了?”

“人家這次又立下不世奇功了哩,聽說打下了整個東瀛國,比咱琉球好要大上好幾個哩。”

“嘖嘖,真是年輕有爲啊,估摸着這次又得加官進爵了吧?”

“沒辦法啊,人家陳氏祖墳找的好龍穴。對了,不是說陳家和陸相素有仇隙嗎?”

“切,孤陋寡聞了哈,前幾天陳系三大尚書不都來府中弔唁了嗎?這就是高層博弈,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哩。”

“對,對,那叫啥來着,人死如燈滅,恩仇盡兩消,這就是上位者的風度呢。”

...

...

衆人紛紜,都在猜度陳靖元此番前來弔唁的真正目的。

陳靖元沒有去理會這些隻言片語和議論,因爲八卦無論在哪個時代都存在,早已見怪不怪,更何況如今以他這種層次還與那些嚼舌頭的人較勁就未免太失風度了。

他一進靈堂,左邊跪地燒着紙紮元寶的正是陸秀夫的夫人劉氏,他的女兒陸瑛,還有他的女婿蘇柴義。

而右邊站立的則是披麻戴孝的張世傑,蘇郭義,還有清流系的一些大臣。其中還有一人陳靖元也認識,便是昔日在東林詩詞會上被陳靖元氣得假暈過去的太學院才子董謙,此人早前通過清平長公主介紹而拜在陸秀夫門下。師長辭世,故而來守靈。

陳靖元一進靈堂,對着陸秀夫的靈柩深鞠三次躬,而後鼻頭酸楚地說道:“陸相,小子來晚了。”

衆人看着陳靖元有禮有節,則紛紛點頭,唯獨董謙心裡暗啐,貓哭耗子假慈悲,但是他現在在陳靖元面前就如草芥,更何況師長辭世,他更不敢造次。

但是拜祭完之後陳靖元並沒有按照規矩走到家屬跟前,去讓家屬答禮。

而是摸着陸秀夫的靈柩走了一圈,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

對,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

陳靖元竟然打開了還沒釘上木釘的棺材蓋,然後將頭垂了下去,仔細端詳着陸秀夫的遺容。

嘶...

這是要幹什麼?

如此有違常理,大揹人倫,這是要侮辱陸相爺嗎?

“姓陳的你要幹什麼?”

“燕國郡公請住手!”

“混賬,你連死者都不放過嗎?”

“老夫明日上朝,定要參你一本!”

左右兩邊之人,靈堂中所有人都紛紛出言喝止,訓斥,這,這太欺人太甚了。

陳靖元衝着衆人抱拳歉意道:“諸位,恕陳某造次了,陳某就想見見陸相爺最後一面。”

說着衝金和尚喊道:“和尚,拿過來。”

金和尚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布包赫然就是用大宋龍旗裁製而成。

陳靖元不顧衆人的反對和阻止接過金和尚手中的布包,將它輕輕放進棺材,放置在了陸秀夫的遺體旁邊,悲咽道:“陸相啊,你怎麼說走就走?你還記得小子曾經說過的話嗎?我定將大宋龍旗插在東瀛富士山巔。我做到了,您看見了嗎?”

說着,解開遺體旁邊的布包,不顧身邊之人娓娓衝着陸秀夫唸叨:“你看,這就是咱們大宋的龍旗,這裡包的就是東瀛富士山巔之土,您聞一聞,看一看,陸相啊,我說過的已然做到,您也可以安息了。”

什麼?

衆人紛紛錯愕,陳靖元竟然千里迢迢給陸相送來東瀛之土?這算怎麼檔子事兒啊?失心瘋了吧?

唯獨張世傑,蘇郭義,還有陸秀夫的家屬明白陳靖元的這份心意。

只見陸秀夫的女婿蘇柴義輕輕走到陳靖元的跟前,幫襯着陳靖元將陸秀夫的棺木合上,然後深深鞠了一躬嘆道:“還是燕國郡公明白我岳丈的心思,我等不如也。”

陳靖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到陸秀夫的夫人劉氏和女兒陸瑛跟前安慰道:“劉夫人,還請你們節哀,以後有用着陳家的地方,請儘管吩咐。”

在場任何人,包括跟隨陸秀夫時間最長的張世傑都沒想到陳靖元竟然對陸秀夫尊崇如斯,唉,陸相懂他,他懂陸相,可惜陰陽相隔了。

劉氏和女兒陸瑛向陳靖元道謝還禮之後,陳靖元點點頭準備擡腳離去,畢竟陸府中多數人還是反感他,留在這裡也是給人添堵。

就在這時,大門外傳來幾聲幸災樂禍的嚷嚷聲和大笑聲:

“哈哈,陸秀夫死了,我當然要祭奠一方啊,哈哈哈。”

“是的,是的,怎麼着也同朝爲官這麼多年了,不來不顯得我們涼薄了,不是嗎?”

“哈哈...”

靈堂中衆人紛紛臉色動容,真是欺人太甚!

陳靖元也是定睛一看,草你祖宗的,原來是這兩個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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