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娘心中一慌,嘴中卻反問道:“哦?我倒是想知道大夫人都聽到了什麼。”
李沅芷沒有正眼瞧着柔娘,心道,哼,死鴨子嘴硬。
隨即對堂外嬌聲喝道:“綠荷,進來。”
不一會兒,綠荷邁着小碎步,對着李沅芷道:“見過大夫人。”
李沅芷輕輕點頭嗯了一聲,隨即問道:“把你聽到的見到的,都說一遍。”
綠荷點頭應了聲,像只喜鵲似的嘰嘰喳喳說道:“奴婢昨日正在集市替夫人買胭脂水粉,忽然聽到幾聲嘈雜,便湊了個熱鬧趕過去看看。誰知...”
自琉球一統之後,如今的卑南城更是愈發有了皇城的喧囂和熱鬧,來卑南城討生活做買賣的外來人急劇增加,導致卑南城內的土地店鋪都在急速增值。
柔娘這女人眼力勁兒是有的,瞅準了這裡面的商機,隨即憑仗着自己在平南侯府的地位,結交了一些當地的富紳,並組成了利益集團。
她一不出錢二不出力,就掛個名銜,和這些商賈們幹起了收購卑南皇城內的房屋地契,然後屯在手中,等着連片地段都收購下來之後,再高價甩出去給有需要的商人。
套用現代人的話講,這娘們在炒地皮。
有利益存在的地方永遠都會有糾紛,這個道理亙古不變。
收購地皮也是,有心甘情願的出售,也有不願意出售的,於是乎,所謂的釘子戶就出現了。
有釘子戶的地方,就會出現強收購強拆遷一幕,好死不死,正好被昨日出街購買胭脂水粉的綠荷瞧個正着。
只聽綠荷最後說道:“奴婢瞧見那夥子人跟土匪似的,進了那家店鋪就一通亂砸,然後扔出一袋銀子威脅那店主,說限他七天之內搬遷,否則讓他吃官司。還說,還說...”
一旁的柔嫩越聽越是蹙眉,因爲綠荷所說之事十有*是真的,心道,這幫混蛋,一點小事都幹不好。
李沅芷繼續問道:“別吞吞吐吐,還說什麼?”
綠荷道:“那夥子人還說,他們是奉侯爺府柔姨娘之命辦事,這卑南城地界還沒有咱們家侯爺辦不成的事兒。”
“啪!”
李沅芷纖纖小手拍打在案桌上,冷聲道:“柔姨娘,你好大的威風。我家侯爺曾三番四次地交代下人不許仗勢欺人,你呢,都幹了些什麼?”
大小二喬、還有六月都面面相覷,因爲這些事兒她們壓根兒就沒柔娘提過。不過這也能解釋,柔娘爲何平日裡出手都比正房夫人李沅芷要來的闊綽,敢情是生財有道啊!
不過這個財生得有些缺德了。
只見柔娘款款起身,並不畏懼,輕笑道:“妾身從不知道此事,興許是別有用心之人想給咱們侯爺抹黑潑髒水吧?再者說了,大夫人連人證物證都沒有,就憑綠荷一面之詞給妾身定罪,怕有不妥吧?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柔嫩有巧舌如簧,辯得李沅芷一滯,知道自己馬虎了,早該派人將那些爲非作歹之人抓住,和柔姨娘當堂對證。
看着李沅芷被自己嗆住了,柔娘心中頓時有說不出的快意,我行我素地走到廳口,轉頭道:“如果沒有真憑實據,大夫人莫要誣陷妾身。等你拿到真憑實據能夠證明是妾身所爲,妾身甘願受罰。妾身身子有些乏,先回房休息了。”
說着不顧一臉鐵青的李沅芷,挪着小蓮步被貼身丫鬟小翠緩緩攙扶着走了出去。
走到半路,四處無人,柔娘輕聲對着小翠耳語道:“去轉告那幾個人,讓他們好好約束手下,別幹些沒頭沒腦之事,惹怒了侯爺,誰都沒好果子吃。”
小翠略微一頷首,棄了柔娘,快速奔往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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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東瀛奈良城的陳靖元又怎會知道自己的後院小火不斷?現在的他正一門心思地撲在臨時製作的沙盤上推演着。
這時,文廷玉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一臉心酸地悲咽道:“大都督,大事不好了。”
陳靖元正推演的進入狀態,被文廷玉這麼突然一大斷,心中不愉,忍不住皺眉道:“慌慌張張,叔孫,怎的你也變成如此毛躁了?”
文廷玉駐足腳步,哽咽道:“遠在大阪府的東海道大國守源藤博文,送來了一封信和四個錦盒,這...”
陳靖元見着文廷玉這幅樣子,狐疑道:“這麼快就給我們答覆了?”
“唉,”文廷玉重重一跺腳,嘆道,“都督啊,我們還是錯估東瀛人的狠絕了,信在這兒,您看吧。”
說完,遞過去一封書信,一水兒的漢字書寫。
陳靖元接過去細細看着,越看呼吸越是急促,怒喊道:“錦盒呢?錦盒呢?給老子拿上來,拿上來...”
文廷玉猶豫了一下,勸慰道:“都督,還是別看了,太慘了。”
陳靖元三下五除二將信件撕扯成粉碎,對外面喊道:“和尚,把那四個錦盒給老子呈上來。”
不一會兒,金和尚和幾個親衛就將四個四四方方地大木盒抱了進來,擺在陳靖元的案桌上。
“打開。”陳某人強抑心中的憤慨,揮揮手示意道。
“啪啪啪啪。”
四個錦盒一一應聲被金和尚打開,一開之後,金和尚忍不住嘶了一口冷氣,愣在當場。
人頭,血淋淋的人頭,頭髮蓬亂,雙目暴突,由於時間的緣故,嘴巴僵硬地張開着,好像在訴說着說不盡的冤屈一般。
四顆人頭,一老者,一*,一青壯,一女子。代表着男女老少四個年段。
就像源藤博文信中所說,如果宋軍再不撤退,將屠盡漢人的男女老少。
陳靖元石化在當場一言不發地看着四個人頭,一旁的文廷玉悲咽地說道:“這是張家祖孫三代。張家遷徙東瀛近五十年,一直在大阪教授儒家漢學爲生,昨日源藤博文派人屠了張家二十八口人,以示對我大宋的還擊。這,這位老者便是張家的老爺子張松鶴,那兩名年輕人是他的兒子和兒媳婦,還,還有,這娃娃,是他三歲的孫兒,嗚嗚,這娃娃纔剛珊珊走路,牙牙學語啊...”
陳靖元阻止了文廷玉的訴說,輕聲道:“不用說了,源藤博文在信中講的很清楚,只要我不撤軍,他便每日屠殺東海道內的漢人,*媽的,狗籃子源藤博文。”
文廷玉如今也是無計可施,隨即問道:“那大都督,我們是否...”
“當然不能撤軍,”陳靖元冷聲道,“這是本都督的疏忽,我見源藤博文的大軍駐紮在伊賀縣沒有動靜以爲這廝在等着源氏幕府和平氏幕府的商議答覆,沒想到這狗賊竟然反撲的這麼快。早知道如此,我就應該派李土娃的山地營,不惜一切代價端了源藤博文的老窩。”
隨即對着金多寶吩咐道:“把李土娃找來。”
金多寶領命匆匆跑了出去。
過了一小會兒,李土娃輕身隨着金多寶走了進來,一臉興奮之色難以抑制,因爲他知道侯爺相召,肯定又有任務了。
果不其然,陳靖元指着桌上四顆人頭,對着李土娃吩咐道:“張老爺子一家二十八口因本都督的疏忽而遭害,土娃,交給你一個任務。”
李土娃收腹挺胸傲然道:“大都督請吩咐,山地營兩千軍士願爲大都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靖元沉着臉道:“這次真的是要赴湯蹈火了,我命令你山地營兩千軍士,化整爲零,喬裝進入大阪縣大國守府,不惜一切代價將源藤博文一家的腦袋全部給砍了,帶回奈良縣,以告慰張家二十八口的在天之靈,能否辦到?”
李土娃半跪在地行了個軍禮,篤聲道:“山地營就是拼光死光,也會留下一人將源藤博文一家的腦袋帶回,大都督靜待佳音吧。”
說着又對文廷玉道:“一會兒請文先生給在下一份關於大阪縣和源藤博文的相關信息,可好?”
文廷玉不滯點頭,道:“一會兒在下就派人送往李都統的軍營中。”
李土娃嗯了一聲,對着陳靖元抱拳道:“屬下告退,明日辰時,山地營準點出發。”
陳靖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土娃,早點回來。”
見着李土娃走後,陳靖元走上案桌跟前,對着錦盒內的四顆人頭輕聲細語着:“張老爺子,一路走好,源藤博文一家不多會兒就能下來陪你們。”
然後,伸出右手輕輕將張松鶴老爺子、他的兒子兒媳、還有那小孫兒一一合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轉身對着文廷玉和金多寶二人喊道:“傳本都督令。”
文廷玉身子一緊,而金和尚卻是雙腳一併,嚴陣以待。
陳靖元來回踱了幾下步,走到了巨型沙盤跟前,端詳一番,命令道:“傳令各軍各營,收攏部隊,全部集結奈良縣東門外,準備攻奪伊賀縣。”
“再傳令獨臂將軍滿安,此次攻奪伊賀縣,炮兵團爲先頭部隊,本都督就一句話。”
說着一腳踩在沙盤上伊賀縣的位置,右腳用力一磨,肅殺凜冽地喊道:
“炮轟伊賀縣,先給老子轟它個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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