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賦,
千古第一怨!
相傳漢武年間,漢武帝的皇后陳阿嬌因善妒而失寵,被漢武帝打進冷宮,唯有整日哀怨嘆息,以淚洗面。
後得知蜀中才子司馬相如文筆出衆,便暗中遣人奉金百兩託求司馬相如替她賦詞一首,以其能夠挽回漢武帝劉徹的歡心。
數月後,司馬相如喝酒爛醉隨性賦詞一首《長門賦》,並由司馬相如的妻子才女卓文君賦曲《長門怨》託人一併送進宮來。
自此,陳阿嬌便每日暗中習練詞曲,希望能夠趁着漢武帝路過她的冷宮之時哭唱而出,解凍漢武帝的冰封之心。
某個月圓之夜,漢武帝失眠無法入睡,獨自在宮中散步,正好路過陳阿嬌的冷宮。
善於把握機會的陳阿嬌一曲幽怨的長門怨配着長門賦唱口而出,果然見效。
漢武帝先是駐足傾聽,再是心動惻隱,最後是回憶着自己與陳阿嬌青梅竹馬的往事淚流不止...
當晚,漢武帝夜宿陳阿嬌的寢宮,癡男怨女癡纏一起,又是一番巫山雲雨。
翌日,漢武帝傳詔,恢復陳阿嬌皇后之位,陳皇后再次得寵,堪稱冷宮類女子二次逆天崛起的代表人物。
本是性趣勃勃的陳靖元被柔孃的一首《長門賦》徹底擊垮了心裡防線,怔怔失神發呆。
他聽着想着憶昔着,眼角漸漸溼潤...
清平公主不知所以然,也更不明白爲何會有女人在她和陳靖元的新婚之夜唱出如此哀怨的曲調。
見着陳靖元如此失態,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一哭準能嚇死人。
清平公主是第一次見到平日裡飛揚跋扈,言語粗鄙,戰場上是錚錚鐵骨,殺人如麻的陳大都督也有如此柔軟的一面,心中彷彿最柔軟的地方被碰撞了一下,緩緩掏出錦帕替陳靖元擦拭着早已浸溼的臉頰。
誰知陳靖元輕輕將她手中的錦帕揮掉,猛然起身叫了一聲:“柔娘!”
然後就連招呼也不打一個,直接將她這個新娘子獨自撇在屋中,奪門而出,不知所蹤。
如此突發狀況,怎能讓清平公主不心中憤慨?
今晚可是她長公主殿下的新婚之夜,陳靖元怎能如此?
憤怒中想到了李沅芷曾經跟她聊過的柔娘此人,這女人不是被陳靖元禁足半年之久,等於冷落了嗎?
心中一細想,聰慧的清平公主馬上就琢磨過味兒來了。
新婚之夜,長門賦,長門怨,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柔娘這是要趁此機會逆天崛起啊!
“哼!”
清平公主惱怒地將手中錦帕扔在地上,臉色一陣陰鬱,望着門外喃喃道:“好一個柔娘,難怪太后說燕國公心思縝密,詭計多端,一個小小的侍妾尚能如此工於心計,何況陳靖元本人?難怪李沅芷鬥不過你一個小小的侍妾,呵呵,本宮倒是要看看,是你心機深仇,還是本宮手腕高超。”
恨恨地念叨完之後,從牀沿站起走到門口,啪地一聲將敞開的大門關起,獨自鑽到牀上和衣睡覺而去。
新婚之夜獨自入眠,這個怨念有點大...
而跑出洞房的陳靖元一路狂奔,三兩下就跑到了柔孃的院落,入眼處委實令人心酸。
月光鋪灑下,小院空蕩無一物,唯有幾顆早已凋零,枯枝欲墜的老樹,還有一地的秋葉...
夜風,徐徐颳着,柔孃的屋中燭影綽綽。
門口蹲在一個丫鬟,抻着下巴呼呼而睡,赫然正是柔孃的貼身侍婢小翠。
可能是天氣寒冷的緣故,睡夢中的小翠不時用雙臂抱緊着自己的身子,用以取暖畏寒。
嘶,這都快要大冬天了,這小翠也真夠可以的,萬一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爲我燕國公府虐待丫鬟僕役呢。
隨即走了過去,輕拍着她的肩膀叫道:“小翠,小翠?”
“唔...哪個兔...”
小翠迷瞪着眼睛剛想叉腰痛罵擾她清夢的兔崽子,映入眼簾的卻是自家國公爺那張年紀剛毅的臉龐,瞬間腦中一陣清明。
騰,
小翠激動地一個起身,剛要張嘴大叫,招呼主子柔娘,卻被陳靖元捂住了嘴。
陳靖元將低聲說道:“別叫了,你趕緊回房睡覺去,別凍壞了身子。我自己進去就行。”
小翠不滯點頭連稱嗯嗯嗯,也不再做耽擱,打了個寒顫一吱溜衝着自己的房間跑去。
小步跑着歡快,不時哼着小調,一掃剛纔被吵醒的心中煩躁。
心情怎能不好?只要主子柔娘重新得寵,她小翠姐的地位立馬水漲船高,看以後那些饒舌頭的丫鬟小廝,還有那些忘恩負義混蛋還敢不敢再言語奚落她,還敢不敢不讓她去廚房煮宵夜吃?
見着小翠離去,陳靖元再次看了看僅有一門之隔的柔娘房間,心道,院落空蕩,丫頭淒涼,也不知道她這半年受沒受委屈。
吱呀一聲。
陳靖元推開了房門,藉着微弱的燭光衝房中一尋摸...
柔娘赫然就端坐在桌子旁邊,藉着燭光看着手中的線狀書籍。
還是那般杏眼狐媚,還是那幫風姿綽約,還是那般入骨。
只不過臉頰略顯清瘦,蛾眉間微微皺起,愁雲慘淡,可見心中過得不是那麼如意。
房門被打開,一陣寒風鑽進屋中,吹亂了燭火不斷閃爍,也冷得柔娘不禁打了個寒顫,一陣凍醒擡頭望向門口。
嗚...
柔娘雙眼頓時泛着淚光,雙肩抖動言語哽咽地脫口道:“少將軍!”
一聲少將軍頓時將陳靖元的思緒拉到了當年福建紅竹山山寨的日子當中。
如今,卻被自己禁足閉門思過長達半年。
半年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自己的一聲令下,頓時讓她失勢,看着院落的破敗和小翠的受氣樣兒,唉,人情冷暖己自知啊!
柔娘剛想衝過去,突然看見陳靖元這一身喜慶的新郎服又停住了腳步,緩緩退後靠近牀沿,幽幽說道:“原來少將軍又娶嬌妻了,柔娘在這兒給您賀喜了。”
說完之後又是一聲不吭,緩緩低下了面頰。
嘶...
陳靖元心中又是一酸,因爲到現在自己還沒給她和六月一個名分,這是自己在紅竹山就答應過她的。
愧疚之心勃然噴發而出,幾步上前,一把拉住柔孃的冰冷小手放在嘴邊哈氣,不時*替她取暖。
柔娘身子一緊,想着將手抽出來。
誰知她越往外抽,陳靖元就越使勁握着,不讓她動彈。
柔娘別過頭輕輕低吟道:“今日少將軍大婚,您不該來我這兒呀。”
陳靖元搖搖頭,嘆道:“該來,該來,早該來了。如果今天不是柔娘一曲長門怨,我都不知道你在這兒受了這麼大的哭。如果我今晚只讓新人笑,卻讓舊人哭,我陳靖元於心不安啊。”
說着將柔娘緩緩扶坐在牀邊坐下,攔住她那水蛇兒一般的細腰,輕聲道:“今晚本都督不走了,就留在這兒陪柔娘。”
柔娘緩緩將頭靠在陳靖元肩膀上,細語道:“不要,今晚你大婚,奴兒可不願做這個罪人,免得新娘子怨恨於我。”
這話一出,陳靖元心中不由暗樂,因爲新婚之夜搶走新郎這種事柔娘可是有前科的。
當年李沅芷與自己大婚之夜,自己好像就是夜宿在柔孃的房中。
今晚看這勢頭,柔娘又要在這前科上畫上濃濃一筆,即再次搶走清平公主新婚之夜的駙馬。
嘖嘖,莫非這就是命中註定,什麼事兒都湊到一塊兒,趕巧了?
隨即笑着對柔孃的耳垂吐着熱氣說道:“放心吧,新娘子是一個識大體之人,你無須掛懷在心。”
到底清平公主能否識大體到這種程度,那就不是陳靖元所能揣測和預料得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