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芙看到衆人一窩蜂地在蘭母術後的第一時間,就跑來醫院看望的局面深感彆扭,那個身處熱鬧當中,一掃之前憂鬱消沉情緒的蘭海軍,在她眼裡,越來越陌生了。
林子航看秦雅芙不吭聲,也沒有繼續就外人的閒事自尋煩惱,只管用心開車。
秦雅芙回到家中,便有些疲倦,窩到牀上去休息。
林子航陪着秦雅芙聽了會兒胎教音樂,就聽到放在客廳裡的手機響起,他出去接聽後,回來告訴她,自己有點兒事要出去一趟,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秦雅芙對林子航不交代去向的做法感覺有些意外,可是他堅持不肯說出來,她也懶得非追着問,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了,早已沒必要隨便起疑心,就叮囑開車小心些,由着他離開了。
林子航走後,秦雅芙愈加感覺無聊,隨着睏意襲來,漸漸進入夢鄉。
近來秦雅芙的睡眠實在不算太好,又是些混亂的夢,總是有着令人焦慮、驚恐的事情出現在夢中。
其實有時候,秦雅芙的頭腦也不是完全處於混沌的狀態,只是深陷其中,很難那麼痛快地清醒過來,於是,就弄得她很是難受,皺緊眉頭,努力想要睜開雙眼,卻又做不到。
“雅芙!”溫和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一隻柔軟的手撫上秦雅芙的眉心,“孩子,醒醒!”
秦雅芙聽到召喚,猛地睜開雙眼,便對上了母親慈祥的笑臉,她愣怔片刻,用力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母親依然真實地坐在牀邊,她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情不自禁地,就淚盈於睫了,嘴脣蠕動,喊了一聲:“媽!”
秦雅芙的嗓子似乎被揚上一把細沙,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暗啞下來,她一邊用手撐着身子靠牀頭坐起來,一邊驚訝地問道:“你怎麼來了?提前也沒聽你提起。”
要知道,林子航一向最注重秦雅芙的身體狀況,尤其最近一個月裡,他更是寸步不離地跟着她,也因此,對她昨天的自作主張去醫院行爲擔心不已,至於秦雅芙的孃家,畢竟隔着那麼遠的距離,他自然不准她回了。
“我跟子航說了要過來,他要給你驚喜嘛,不准我告訴你。”
秦母笑得有些狡黠,看得秦雅芙撇了撇嘴:“這麼好的媽媽都被他帶壞了!”
“那有什麼?早告訴你,你又該惦念我在路上的安全問題了,除了累你白白操心,也管不了什麼用,不如像現在這樣,我直接出現在你面前,你還挺高興的。”秦母倒是蠻贊同林子航的意見的。
秦雅芙口頭上責怪着林子航,其實心裡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樂呵呵地抓着母親的手問道:“這次準備住幾天?”
“住到你煩了再走!”秦母挑挑眉毛,得意地望着女兒,女兒最近的身材發福越發明顯,且又有些浮腫,這些情況是在林子航打給她的電話裡聽說的,看樣子,秦雅芙是很難堅持到足月再生產了。
那麼,秦母就決定早點兒過來陪陪女兒,雖說林母是個好婆婆,但總不是親媽,她擔心秦雅芙上來小性子,會感覺不如意,影響到心情,別說平時大家對秦雅芙的關照和包容了,反正現在這個特殊時期,她更得確保女兒的安然無恙。
“真的?”秦雅芙眯着眼睛笑,索性撒嬌耍賴道,“我可是永遠都不會煩的,你要陪我們生活一輩子嗎?”
“你說呢?”秦母寵溺地撫了撫女兒的臉頰,“就怕到時候,我受得了,你們小夫妻要瘋掉呀!”
“媽,你也學得胡說了!”秦雅芙一聽這話,羞紅了臉,拖長了聲音抱怨着。
“看到媽,她的心情就好了!”林子航笑吟吟地靠在臥室門框上看着笑逐顏開的妻子,岳母今天能來,一方面是老人不放心女兒,另一方面自然也是他的攛掇,他太需要個時刻不離秦雅芙身邊的人了,省得他不在的時候,她再出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
“雅芙的心情應該一直都是不錯的呀,有你的照顧,她有什麼理由不快樂?”秦母理所當然的表情,明顯在向着林子航說話,這令秦雅芙不滿。
“媽偏心,居然向着外人說話,你不知道……”
“誰是外人?”秦母打斷女兒的話,用頗爲生分的眼神打量着女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早已經不是秦家的人了,哪裡來的外人、內人呢?”
“內人是有的,媽,雅芙是我的內人,林家的媳婦!”林子航笑嘻嘻地走到牀邊,伸手握住秦雅芙的手,放到脣邊親了下,滿眼寵溺地望着她,“你放心,媽不要你,我要你!”
“一邊兒去,”秦雅芙抽回手,嫌棄地瞪了林子航一眼,“怎麼那麼厚的臉皮?”
“媽,你看,雅芙自從懷孕後,脾氣大了許多,說翻臉就翻臉。”林子航跟岳母大人“告狀”。
“你們小夫妻的事我可管不了,我就是過來照顧我女兒,陪她聊聊天的。”秦母撇清關係,根本不跟他們摻和。
“媽,我可是你女兒,女兒受了委屈,不應該得到孃家人的支持嗎?孃家人不得出面打抱不平嗎?”秦雅芙不甘心,抓住母親的手追問道。
“是有這說法,可是我只看見你兇子航,並沒見子航欺負你呀!”秦母振振有詞。
“啊?媽,你,你簡直是被他收買了!”秦雅芙表情誇張地叫屈,心頭則是滿滿的甜蜜,終是她的婚姻和家庭更幸福、甜蜜些。
自家男人從不會陰晴不定地做表面文章;婆婆寬容大度,更不曾惡語中傷自己;而自家母親亦是不卑不亢,既有親和力,又沒有老實到任人宰欺凌的地步,這樣的生活簡單、安寧,令人的心裡無比踏實。
秦母住下後,林子航便安心回公司上班了,不忙的時候,他還是會早回來,忙起來,他也不擔心了。
當天,秦雅芙同母親聊了半天,直到吃午飯的時候,才說起蘭母做手術的事情。
出於對看望病人的禁忌,秦母在第二天上午纔去的醫院。
這兩位母親平素的交情就很好,只是性格使然,再加上未能結成兒女親家,令她們在不知不覺當中,稍有疏遠,不過,假如一個有困難,另一個肯定是義不容辭的,所以,見了面,秦母看着臉色尚未緩過來的蘭母,還是很心疼的。
秦雅芙因爲林子航的反對,便沒有跟隨母親前來,老實待在家中。
蘭母倒是心心念念着秦雅芙,跟秦母又回憶了一會兒秦雅芙和蘭海軍小時候的事情。
往事喜怒哀樂都有,與其說蘭母中意秦雅芙是知根知底地實在,倒不如說,曾經的歲月裡有着太多她丈夫的身影,尤其當年的蘭父又是極其中意秦雅芙的,令她認定了這孩子就應該進他們蘭家的門,由此形成她多年的心病。
秦母多少也能感覺得到蘭母的心思,如今看她談笑風生,大有放下心結的意思,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提及孩子們都已經長大成人,而且也都有了自己的下一代,這往後日子的幸福、圓滿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好。
蘭母聽着,不斷點頭,又誇了通唐曉蓮的表現,直說患難見真情,別看兒媳婦平時不說什麼,可是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她最是積極、果敢,對自己亦是真心真意的好。
又說及自己以前的任性行爲,蘭母反省自己的過錯,直說自己對不住人傢什麼的,說着話,她的眼圈兒就紅了。
秦母免不了得安慰一番,勸蘭母想開些,以後的日子長着呢,有什麼遺憾,儘可以在以後慢慢彌補回來。
靠站在窗前的蘭海軍聽着自己母親同秦母的對話,似乎陷入沉思當中,神情略爲傷感,心思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這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
蘭母應了聲“請進”。
秦母擡頭,看到推門而入的是唐母,她本不認識,但蘭母馬上給她做了介紹,於是,她忙站起身打招呼。
而蘭海軍直到自己母親連着叫了兩遍他的名字後,纔算反應過來,慌忙朝岳母走過去,卻因爲剛剛完全處於靜止狀態,這麼急着一動,令他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竟是差點兒摔倒的樣子。
“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蘭母心疼兒子,沒注意到他之前的失神,只是一味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我沒事,”蘭海軍忙朝母親擺擺手,並赫然地對着岳母笑笑,“媽,不是說好今天不用過來了嗎?您……”
“曉蓮說你的工作太忙,我和她替換着陪陪你媽足可以,你就別在這裡硬撐着了。”唐母一臉憨厚的笑容,樸實無華,且又真誠善良的一個人。
“海軍辛苦是應該的,倒是勞動親家母過來,又是看孩子,又是幫忙做飯,真是不好意思!”蘭母笑得有些牽強,她本身是要強的人,很少跟別人說起自己的困難,再加上她以前沒少給人家冷臉子,想不到風水輪流轉,自己也有需要人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