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芝被詹子源牽着, 不自在的走在這條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梧桐大道上。
路邊的人行道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昏黃的白熾燈照亮了談天說笑的男男女女,同樣也在他們臉上投下一塊陰影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當年青澀的自己, 和同樣稚氣未脫的男孩。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 聞着空氣裡各種各樣食物夾雜出的味道, 聽着炒飯下鍋發出的“茲茲”聲和小攤販拿着擴音器一遍又一遍地播着“桂花米糕, 香噴噴的桂花米糕, 好吃呢~”
“阿芝,這邊你比較熟吧,你覺得什麼好吃?”詹子源低頭看着身邊的人兒神遊的樣子, 握了握她的手,愉快的問道。
“呃, 我畢業之後就沒再吃過這裡的攤子了, 現在有了這麼多不同的攤子, 當年喜歡的那幾個也不知道在不在了。”簡芝回過神,扯出一個笑, 對詹子源不在意的說着。
詹子源淡淡道:“這樣啊,那那個桂花米糕好不好吃?我都沒有吃過。”
“挺不錯的,我以前常買。”
“是麼?”說着詹子源就拉着簡芝往那個小車子走去。
“老闆,這個怎麼賣?”詹子源看着泡沫箱,問着那個小鬍子老闆。
那老闆本來正坐在自己帶着的小馬紮上面抽菸, 見到生意上門, 趕緊滅了煙站起來, 用帶着南京腔的普通話比劃道:“一塊半一包, 好吃呢!”
“是嗎, 來兩包。”說着詹子源從口袋掏了零錢遞過去。
老闆麻利的從泡沫箱裡拿出兩包,遞到詹子源手上:“你吃過絕對不會忘記, 這味道包你滿意,好吃下次再來啊。”
“嗯,謝謝了。”
詹子源牽着簡芝繼續漫無目的的逛在這條街上,拿了一包到簡芝手上:“阿芝,你也好久沒吃過了吧,嚐嚐看?”
簡芝輕輕“嗯”了一聲,接過那軟軟的米糕,還沒打開袋子就聞到一陣清甜的桂花香。
這味道還記憶裡的一樣,甜蜜清爽。
“這個真的很好吃啊,要不要再回去買一包?”詹子源咬了一口,軟糯的米糕在口中化開,糯米的米香夾雜着桂花的甜香在口中彌散,剎那間滿齒留香。
“我的沒有吃,你拿去吃吧。不要再去買了,這個放涼了就硬了不好吃。”
“怎麼不吃?”
怎麼不吃?不是不想吃而是不敢吃,怕吃了因爲這熟悉的味道,而想起從前陪伴自己的那個人。簡芝微微搖了搖頭,衝詹子源露出一個清爽的笑容:“A大附近好吃的很多,這個米糕實在,吃了待會兒別的我就吃不下了。這麼久沒來過這邊,當然要吃自己最喜歡的了。”
詹子源嘴裡還咬着一口米糕,聽到簡芝的話垮了臉:“阿芝,你真壞。”
簡芝看着他這模樣,揚起嘴角昂着頭往前走。
這一路走過來詹子源手上提了不少東西,章魚小丸子,鐵板魷魚,臭豆腐,烤肉串……
“阿芝,你還想吃什麼?”
“去吃小籠包吧,那家小籠包很好吃。”簡芝轉頭看到前面站臺邊的那輛三輪車,往那邊走去。
“老闆,兩籠鮮肉的。”簡芝看到還是當年在這裡賣的那兩個老夫妻,頓覺親切,連說話聲音都帶着一絲的懷戀。
“好嘞,你等哈子哦,剛蒸上去。你着不着急,不着急先去逛一會兒,等會兒來拿。”老闆娘聽了擀着手上的麪皮頭也不擡的說着,然後把皮扔到老闆面前讓他包餡。
“不急的,還有幾分鐘,我等會兒就好。”簡芝看着他們兩個分工明確,合作默契,笑盈盈的答道。
老闆聽到簡芝的話,擡頭看了下籠屜,然後望了下案臺上的小鬧鐘:“還有五分鐘,你是在這塊等哈子,還是先去旁邊逛哈子哦?”
“我在這兒等一下就好。”
“那好,你先站旁邊來,小心有車子。”老闆點點頭,對簡芝招呼道,當他看到簡芝的臉,不禁“咦”了一聲。“你是不是小蘇啊?”
“是我,老闆,你還記得我啊。”簡芝聞言,欣喜的點點頭。
“當然記得哦,你以前老在我這塊買小籠包麼,還只吃鮮肉的。”老闆聽到簡芝承認也很開心,樂呵呵的說着,“老婆子,你看看,這是哪個哦。”
老闆娘剛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也認出了簡芝,笑眯眯道:“還真是小蘇啊,這幾年沒見出落的越□□亮了啊。”
“嘻嘻,再好看也沒老闆娘你漂亮啊!”
“老頭子,你望這小丫頭嘴還是像以前一樣子甜呢。”老闆娘聽到簡芝的話,笑呵呵的對着老闆說着。
“嘴甜才討人歡喜嘛。這個小夥子,你要什麼?”老闆說話間才注意到簡芝身邊站着的詹子源,快活的問道。
“不用,我和她一起的。”自己終於被人發現,這讓詹子源受寵若驚,立馬環上簡芝的肩膀說道。
詹子源站在昏黃的燈光下,讓自己的容貌暴露在那對老夫妻面前。老闆娘見了他的樣子,眯起眼細細打量着:“哦,是麼,小蘇啊。男朋友啊?”
“不是,是我老公。”
“喲,小蘇結婚了。”老闆聽了擡頭看着詹子源,然後對他露出一記謙和的笑容。
“是啊。”簡芝挽着詹子源的胳膊,對老闆點點頭。
“小夥子不錯,挺精神的。”老闆見到詹子源這一本正經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一個白色的掌印。
詹子源被這麼一拍,自然注意到老闆在自己肩膀上留下的麪粉印子。他面上還是掛着優雅的笑容,對着老闆道了謝。
老闆看着詹子源這樣子,心裡極是滿意。轉身看了籠屜裡的湯包叫道:“好咯——”
“小蘇還和以前一樣只要醋?”
“嗯。”
“那小夥子呢?”
“有辣子麼。”
“有,我這辣椒醬可香了,吃過的都說好吃,多點少點?”
“多些,他口味比較重。”簡芝替詹子源答了。
老闆點點頭,然後打包了一份小籠包,在上面淋了一層油亮亮的芝麻辣椒醬。
簡芝掏了錢遞過去。
老闆娘連忙揮揮手:“不要了不要了,這麼幾年過去,你還喜歡吃我們家的小籠包,我們兩個高興還來不及,怎麼還會收你錢。”
“哎呀,你們這小本生意又賺不到幾個錢,還是收下吧。”
老闆把袋子遞到詹子源手上,嚴肅道:“這包子是我請你老公吃的,又不是請你吃的。這小夥子我喜歡,請他吃個包子還不行麼,你扯到裡面給什麼錢。”
簡芝聽到老闆這麼說也不再謙了,和詹子源一塊道了謝才離開。
詹子源提起袋子看了看裡面小巧玲瓏的包子,笑道:“他們人很好。”
“是啊,他們人很好的。”
“這包子很好吃的樣子,有些迫不及待了。”說着詹子源就咬了一雙一次性筷子,夾了一隻到嘴裡。
“呼——好燙!”詹子源剛吃到嘴裡,呼呼的用手扇着,一個勁兒的叫燙。
這小籠包是剛出籠的,裡面又有湯,這麼一口吞肯定被燙的不輕。簡芝趕緊拿了個剛裝臭豆腐的盒子送到詹子源面前:“快,先吐到這裡面來。”
詹子源蹦着呼了幾口氣直搖頭,然後昂着頭用手扇了幾下才把那隻湯包吞下去。
“呼——燙死我了——”
簡芝望着他這樣子:“怎麼樣,有沒有事?”
詹子源捂着嘴搖搖頭,眼裡還有着晶瑩的淚光。
簡芝望着他這狼狽的樣子,急道:“給我看看。”
詹子源還是擺擺手,躲閃着。
“你給我看看!”簡芝瞧不見,心裡急得慌,對着詹子源叫道。
詹子源看着簡芝這柳眉倒豎的樣子,乖乖拿開手低頭在她面前張開嘴。
簡芝藉着路燈,看到他嘴巴里好像燙出了一個泡。看着心疼不已:“先去買瓶冰水涼涼吧,你怎麼吃得那麼急呀!”
詹子源聽到簡芝的責備,衝她笑了一下然後乖乖的跟着她到報亭買了瓶水。
“現在好點沒?”簡芝氣呼呼的問着。
“嗯,好多了。”詹子源不敢嬉皮,乖乖的答道。
簡芝看着他這小媳婦的模樣,嘆了口氣:“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吃吧。”
“好啊,我們就去A大操場吃吧。”詹子源立馬建議道。
“爲什麼?”
“因爲談戀愛的小情侶都愛到操場上摟摟抱抱啊!”說到這個詹子源眼睛閃亮。
簡芝無語的看着他:“什麼邏輯……”但還是順了他的意,帶着他進了A大。
A大操場在宿舍樓附近,兩人手牽着手往那方向走,越走近便聽到了動感的音樂。
詹子源隨便問了一個小姑娘,才知道原來A大今天在搞音樂節。
“阿芝,我們今天來的正巧,聽說這個九點結束,我們快點過去,說不定還能看到表演。”
簡芝剛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裡也很驚喜。告別了大學生活幾年,想不到回到學校還能遇上這麼high的一件事,倒讓人興奮。
兩人快步走到那邊,彎着身子擠到了前頭。一支樂隊剛剛表演結束,聚光燈熄滅只留了舞臺旁邊的兩個照明燈。漆黑的夜空下整個草地上星星點點閃着熒光棒,被揮動着如同夜幕下的海閃閃發光。
詹子源厚臉皮問旁邊那兩個女生也要了一根,然後遞給簡芝。簡芝白了他一眼拿過來,舉過頭頂揮着。
耳邊都是竊竊私語,簡芝昂着頭看着舞臺等着下一隻樂隊的演出。
“鏘鏘鏘……”架子鼓被有力的敲響。簡芝聽到這前奏不由吃驚,她興奮的扯着詹子源的袖子大喊道:“莊玓莊玓,快看!是奔月傳說!”
說完她才記起眼前人是誰,她看着帶着微笑站在面前的詹子源,笑容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