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遠朝她笑笑,攤了攤手,舒景容知道他一定帶了錢,索性在旁邊拉了椅子坐下,等他取食物。
孫遠苦了臉,擡手指了指門外。舒景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這次應該是韓澤越第三次看到她和楊子華在一起了,會不會一怒之下辭了她的工作?越是如此,越是不想一人去他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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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孫遠拿了食物,兩人一起出來,韓澤越已經坐到了駕駛位,搖下車窗對孫遠道:“打車!”
孫遠如獲大赦,舒景容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卻無表情,拉開後車門要坐進去,被韓澤越一個眼神制止,不得已坐到了副駕位,安全帶還沒繫上,車子轟的一聲開了出去。
韓澤越一路沒說話,臉色陰沉得嚇人。車窗外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一閃而逝,燈光再來,再一閃而逝。
這一車的沉悶,讓人心生壓抑。舒景容開了車窗,傍晚的風還裹着熱浪,許是又要下雨,連風都悶熱得不行,她將車窗關上,想了想,清了清嗓子道:“你們在這附近談事?”
不至於跟蹤她到這裡來。
韓澤越不接話,舒景容自顧自道:“下午去恆加利談合作,拿到了合約。楊經理心情好,說要請吃飯,我不好拒絕。”
她態度誠懇,韓澤越仍然未置一詞。她想了想又問:“你吃飯了嗎?”
這個點,孫遠都餓得去麥當勞打包了,想必他也還沒吃。
舒景容道:“要不靠邊停車,我陪你吃點兒?”
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佳的求和方式了。她不想爭吵,也疲於爭吵。
韓澤越終於有了反應,便在前面路口停了車,選了家川菜館進去,點了一桌火鍋。
舒景容看着那紅豔豔的辣椒,口有點幹。但話是她說的,陪他吃飯,自然不好退縮。
韓澤越燙菜,夾到她碗裡。一入口就被嗆得猛咳。舒景容倒了杯溫水,在溫水裡涮過了再吃,仍然辣得眼睛鼻子通紅。舒景容忍耐力很好,硬是撐着把一餐飯吃完。說是陪他吃飯,韓澤越卻沒怎麼動筷子。在看見她滿臉通紅之後,終於停了筷子,臉色也好轉了些。
到家時,小番茄迎了出來。
想是下午出去見客戶,沒帶着它一起去。
小番茄認得貓爸貓媽,喵嗚一聲就竄了過來。舒景容彎腰抱了它逗弄一番,一擡頭,韓澤越已經上樓去了。
舒景容放了小番茄,坐在沙發上皺了眉。
韓澤越生氣,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事兒來。申華會怎樣,她的工作會不會被他橫加干涉等等。這也是她一度委屈求全的原因。
韓澤越很快就下來了,換了一身衣服。
舒景容起身:“要出去麼?”
韓澤越仍舊沒有答話,拿了鑰匙出門。
大門關上,舒景容終於來了氣。冷暴力!他怎麼能對她冷暴力?她已經很誠懇很努力的想要和平共處了,他怎麼能?
舒景容半夜胃疼,許是火鍋的辣意刺激了胃。她下樓去找應急藥,藥箱裡沒有胃藥。她疼得滿身是汗,走不了路,給韓澤越打電話,那邊持續響鈴,就是未接,想是還生她的氣。
舒景容不敢給舒雁容打,這麼晚了,在韓澤越的家裡,萬一被舒雁容知道,她和韓澤越結了婚,她一直以來的隱瞞就都白費了。
她扛了半個多小時,實在扛不住了,只得打給孫遠。孫遠是韓澤越的助理,他總不至也對他設防。
孫遠的手機也是能通沒人接,舒景容疼得手腕沒有力氣,壓在沙發扶手上,手機掉落在地。
電話壓到地面,不經意間,一個電話撥了出去。舒景容疼得迷迷瞪瞪,那邊傳來了男人略顯沙啞的聲音:“景容?”
舒景容夠不着手機,那邊聲音再度傳來,多了幾分關切:“景容?”
舒景容聽出來是項嘉樹的聲音,她相掛電話,但夠不着手機。她和楊子華這樣毫無關係的男人吃一頓飯,韓澤越都能對她冷暴力,倘若知道她和項嘉樹藕斷絲連,她簡直不能想申華的命運。
“你還好嗎?”項嘉樹聽不見她這頭的聲音,遲疑着又問了一聲:“你在哪裡?”
舒景容回答不出來,她忍着痛去探過扶手去抓手機,結果整個人栽了下去,發出一聲悶響,伴隨着舒景容微弱的呼聲。
項嘉樹越發着了慌:“景容,你怎麼樣?別掛電話,我馬上過來。”
舒景容頭暈腦脹,胃像刀絞一般,疼得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以前就有胃疼的毛病,大學三年,項嘉樹一直很顧着她的身體,不肯讓她吃一丁點兒刺激性的食物。這麼多年,她也養成了清淡飲食的習慣,不料今天破功,疼得又急又兇。
項嘉樹在電話那頭和她說話,舒景容疼得半個字回答不了,項嘉樹要確認她的位置:“你現在我哥的公寓?是的話,敲一下手機。”
他一猜就猜中。舒景容若是在舒宅,不會遇到事沒個人照應,在半夜三更給他打電話。
他到得很快,不過十分鐘左右。他來得着急,連衣服都沒什麼講究,只一件白色的圓領t衫,下面是件運動褲。他按門鈴,舒景容沒力氣開,他給韓澤越打電話,一遍又一遍,沒人接。最後只得去了物業那裡,把身份證押過去,陪同物業的人開了韓澤越的門。
舒景容已經疼得昏了過去。
項嘉樹抱着舒景容下樓,甚至來不及等電梯,要從消防梯下去。
舒景容被顛醒,看着他的面容微有怔忡。
他豆大的汗滴在她的眼瞼上,熱熱的。
舒景容將那汗眨去,再仔細看了一眼他的眉眼,終於覺出不是期待中的那一雙,失落裹挾着更深的痛意,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項嘉樹開車送她去醫院,醫生說是急性胃炎,進行了緊急治療。
舒景容臉色蒼白,正在吊瓶,醫生給她打過鎮痛劑,她閉着眼睛陷入沉睡。
項嘉樹坐在病牀前,百感交集。
韓澤越和她結婚,卻對她不管不顧。本該被好好照料的女人,纔多久不見,就臉色蒼白的躺在這裡。
舒景容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有人趴在牀沿睡着,濃黑的發覆蓋住他的容顏,她看不真切。
舒景容回想昨晚的點滴,內心一片荒涼。那個一直不通的號碼,那個說只要有事就能找他的男人,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並沒有出現。一如九年前……
牀沿的男人似有感應般擡起頭來,舒景容對上熟悉的眉眼,扯了扯嘴角:“謝謝你,嘉樹。真是麻煩你了。”
項嘉樹替她撥了額前的發,十分珍惜的動作:“你沒事就好。”
舒景容想退,沒地方退,便只能由得他,故作自然:“已經好多了,你一夜沒睡,等下還要去公司,先回去吧。”
“我沒事。”項嘉樹試探的問:“給我哥打電話?”
舒景容搖頭:“不用,他昨天出差了。”
她隨口說的謊,鼻子微微皺着。畢竟和她交往過三年,她的小動作逃不過他的眼睛,項嘉樹不想讓爲難,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電話不通。你餓了吧,我去給你買早餐。”
項嘉樹出去,舒景容擡首看向窗外,昨天的悶熱不是沒有道理,今天就下起了雨。
護士來換藥,和另一個護士並肩走過來:“徐佳姿也出緋聞了,真是難得。”
另一個護士道:“明星也是人。”
舒景容拿了手機翻看,果然,騰訊新聞就出了徐佳姿的緋聞。
深夜和一男人相擁回愛巢。那男人只拍到了背影。可就那樣一個背影,舒景容的指尖就微微抖了抖。
韓澤越昨晚沒有接電話,原因是他和徐佳姿在一起。
她被胃疼折騰得快要死掉的時候,他正和徐佳姿出雙入對。
她閉了閉眼,將手機擱在一邊。心爲什麼隱隱作痛?是胃疼蔓延上來了麼?
項嘉樹買了早餐回來,她曾經提過一次的許記海鮮粥。離這裡大約要繞半個祥城。
項嘉樹笑着將粥分到小碗裡,用湯匙弄涼:“你現在要清淡飲食,我沒敢讓加海鮮進來。不過我嘗過了,許記的白粥味道也很好。”
舒景容笑了笑,再次道了聲謝。
韓澤越沒有回家,直接去的公司。宿醉的緣故,頭微微發脹。在路上掃了一眼手機,舒景容給他打了數十個電話。
揉了揉太陽穴,將手機擱在一邊,開車去了公司。
纔到公司孫遠就迎了過來:“老大,嫂子昨晚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想是找你的。對了,關於徐小姐的緋聞,要不要壓一壓?”
韓澤越搖頭:“由着。”
問了一遍行程計劃,正要開始工作,項嘉樹的電話打了進來。
“韓澤越!”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喊他哥,而是直呼其名:“你要報復我,大可以衝着我來。爲什麼要虐待景容?”
韓澤越眉頭微跳,項嘉樹道:“她昨晚胃疼到休克!”
韓澤越心緊了一下,下意識拿了鑰匙就要出門,那邊項嘉樹道:“你逼她吃火鍋,你根本不愛她!”
舒景容說的?說他逼她吃火鍋?
在他面前示好,轉眼就跟前男友告狀?他重新坐了下去,語氣沉穩而無情:“對,我不愛她!你愛她,可她不屬於你!”
“我不愛她!”這四個字,讓從洗手間出來的舒景容隱約聽見,心微微一沉,嘴角彎起一抹苦笑,果然如此。他同意她養小番茄,他爲了她推拒徐佳姿,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她在錯覺上建築的希望,遲早都會煙消雲散。
項嘉樹看了她一眼,轉到室外去接,韓澤越那句話,讓他一貫的修養瀕臨崩潰:“韓澤越,你無恥!”
“比起你們母子倆,我差多了。”
這是第一次,韓澤越正面談及這件事。項嘉樹被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彷彿下定了決心:“我帶景容走,韓氏的一切,都還給你!”
韓澤越嘴角勾起邪魅的笑,聲音卻越發冷漠:“我想要的,自己會去取!同樣,我不想放手的,你也休想拿!”
電話被掐斷,項嘉樹站在門外,一拳擊在病房牆壁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韓澤越翻看手機裡的未接來電,舒景容打來的,凌晨一點多,連續的近十通電話。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他,之後又給孫遠也打了電話。彼時他在喝酒,一杯接一杯,之後徐佳姿來了,他跟她走。
他喝得有點多,徐佳姿帶他到哪裡,他不知道,之後就睡着了。他心裡跟火燒似的,想馬上就到她身邊去,可一想到項嘉樹也在那裡,他生生住了腳步。
他內線聯繫孫遠:“舒景容昨晚急性胃炎住院了,你過去看看。”
孫遠有些莫名其妙,但轉念一想,怕是昨天的氣還沒消呢。
孫遠到醫院的時候,項嘉樹已經走了。他一臉懺悔:“嫂子,昨晚在酒吧喝酒,沒聽到手機,真是對不住。你怎麼樣?”
舒景容搖頭:“好多了。”
孫遠不是她的家人,沒有理由承受她的壞脾氣,舒景容沒事兒人似的和他聊了幾句,之後讓他幫忙看看,能否辦理出院。
孫遠自然不肯同意她出院,叮囑她好好休息。一出病房就給韓澤越打電話:“老大,你不來看看呀?嫂子臉色慘白慘白的……”
韓澤越在開視頻會,心裡一緊,示意穆樂蘭暫停會議,起身道:“急事,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