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益恆賣完西瓜,差不多晚上九點了。他還了車,從水果市場往回走。今天的西瓜賣了二百多塊錢,周姐那十個西瓜還沒發錢來,他也不好意思去問到要。他想本來可以賺二百來塊的,或許周姐就是那種愛佔便宜的主,半開玩笑半裝糊塗地就弄走了他十個西瓜,只能哀嘆這些做生意的人都是猴精,只能自認倒黴今晚白乾了。
但益恆走到江安河邊,微風吹動,帶着一縷縷花香。他很喜歡這花香的味道,站在扶欄邊,望着河兩岸朦朧燈光下依稀可見地成串串地小黃花,心想要是真離婚了,如果能娶了歐珈饅的同時還能與青葉和龍詩越做朋友,那就是最舒坦的人生了。怎樣做,即抱得美人歸,又能讓她們兩位還認我是朋友呢?要是在古代有錢有勢就好了,就不用這麼煩心了,喜歡的都娶回家,可是現在,他內心很是惶恐,怕有一天,控制不了局面,三個異性朋友都會失去。他該咋個做,才能避免失掉這三個女人呢?
但益恆託着雙腮,趴靠在河邊石欄上。他當前最想要的是出人頭地,風風光光地站在夏蘭面前,讓她高攀不起。可是,揚眉吐氣的時刻,憑自己的能力和頭腦這輩子還有希望嗎?
他曾幻想過一年後等工作穩定了再耍一個沒結過婚的女人帶到夏蘭面前,與她攤牌分家產離婚,可是,這能揚眉吐氣嗎?頂多就是證明他能找到工作還能找到女友,那有管理一個公司拿着年薪開着豪車帶着女友到她面前說,以前你我一起掙的全給你,老子啥都不要來得痛快呢?
龍建超夫妻給了他遐想的空間,攀上龍詩越這棵大樹就有了根基,可以不用努力,就可以一步蹬天,成爲興龍公司拿着年薪的領導人物,轉眼就能開上豪車住上豪宅抱得白富美而歸,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遇啊。
他頭痛啊。面前的路該如何走呢?
電話聲音響起。但益恆摸出來一看,是周凌薇打來的,接聽。
“但哥,人家加你微信你都不接受,你真想白送西瓜給我索。”周凌薇嬌嘀嘀的聲音響起。
老子還以爲今天白乾了,原來是沒驗證她通過。但益恆滑開微信點了通過驗證,說:“周姐,對不起,一直忙,才把西瓜賣完。”
“那你現在有空沒有?我一個人在青城路咖啡地帶喝咖啡,過來一起耍啥。”
“下午說了請你喝的,我馬上過來。”但益恆掛掉電話,掃了個單車騎了過去。
咖啡地帶在青城路與江安河東路交匯臨街二層樓的二樓上。上到樓上一條通道兩邊間隔分佈着獨間小房,獨房有人的地方都放下了簾子,沒人的地方簾子掛着,房間裡放着一張方桌,上面鋪着玻璃,上面正中花瓶裡插了一束鮮花,兩邊是雙人沙發。
周凌薇從一間臨街的小間裡探出頭向但益恆揮手。但益恆走到跟前,掀開簾子,在她對面坐下。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夜色下迷濛的街道和偶爾經過的路人。
周凌薇指着但益恆面前的咖啡說:“但哥,我給你點的卡布奇諾,你嚐嚐。”
但益恆有些意外,人都沒來咖啡都點了,而且點的他沒聽過更沒喝過。他記得只喝過拿鐵。
“錢,你咋不收呢,我發的五百,三百當你陪我聊天。”
“周姐,發二百我就收,發五百我有些納悶了怎敢收?今天不是說好了,有空我請你喝咖啡。如果你請我喝,那兩百塊錢我也不收了。”
“你跟我客氣什麼!我聽珈饅說了,你剛遭遇家庭變故,又才找到工作,還住在工地上。跟你說吧,我一個人經營着鋪子,不差錢,相反,你正是缺錢的時候,能節約就節約,不然,何時才能買起房娶珈饅啊。”
“你比我小,我叫你周小妹吧。你可不要亂說,歐叔是我乾爹,珈饅是我乾妹妹。”
“啊,你們沒耍朋友啊?我們都以爲你是他男朋友呢?”
但益恆笑着說:“珈饅一直沒有男朋友,我倒想當她男朋友,可我現在一無所有,那配得上她喲,以後再說吧。對了,你說你一個人經營鋪子,你老公呢?”
周凌薇嘆了一口氣,說:“以前,我們在蓉城做裝飾生意,那想到生意好了掙到錢了他卻與別的女人在一起了。我們沒孩子,離婚乾脆。後來,我就到灌州市開了鋪子,這幾年忙生意,認識的都是些幹苦力的民工,而有錢有勢力的男人我又高攀不起,所以暫時沒想過再找,就想一個人無牽無掛的過。”
“周小妹,你還年輕,又有事業,是你眼光高吧,我就不信沒有想追你的男人。”
周凌薇淺淺一笑:“有倒是有,但沒有一個是真心的,要麼有老婆,要麼花心離婚了的,這種逢場作戲的男人,誰不知他們的心思,多半是盯到我經營的鋪子。”她睜着黑色的眸子,望着但益恆,“像你這種白天上班晚上擺攤掙錢即吃得苦又有責任心的男的纔是女人想要的男人。”
但益恆有些尷尬地說:“周小妹,你一點都不瞭解我,這樣誇我,我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周凌薇衝他拋了一個媚眼,說:“其實你長得有點像我初戀的男友,可惜他在地震中走了。那天打麻將,看到你,我都有些激動,但礙於珈饅在場,沒敢表露出來。”
但益恆清楚地記得那次打麻將,周姐有意無意地摸他手,當時,他還納悶了,沒怎麼在意,只是以爲是摸牌之間的無意接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說:“是不是真的喲,還有人會長得像我?”
“喝咖啡啥,再不喝都冷了。”周凌薇用勺子舀了一勺白糖送到他咖啡杯裡,說。
但益恆拿起勺子攪拌了一下,端起來輕輕地喝了一小口,說:“你這種說詞也太老調了,就像電視裡的男人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想搭訕人家,就說人家長得像他的初戀。”
“呵,你的意思是說我喜歡你了,想搭你的訕?”周凌薇笑意盈盈,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種挑逗。
但益恆一下就不自在起來,拿起咖啡杯子大喝了一口。
“你緊張了?”周凌薇嘻嘻一笑,伸手抓住但益恆剛放下杯子的手,“歐珈饅長得清純還沒結過婚,要不是殘疾的話,你一點希望都沒有,而且你乾爹想找個上門女婿,你肯定不願意吧。我呢,比你小不了幾歲,又有現成的鋪子,你要不考慮考慮我?”
“你說啥子喲!”但益恆一下抽出手,沒好氣地瞪了周凌薇一眼,“我真奇了怪了,你們一個個腦袋是不是有問題。我一個打工者,什麼都沒有,你們是不是覺得逗起我耍,就可以彰顯你們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周凌薇見但益恆生氣了,也不在意反而甜甜一笑:“你這人一點情調都沒有,太無趣了。開開玩笑,你就當真了,你還真是純的可愛。難怪珈饅對你念念不忘,說你老實可靠有責任心還孝順。”
“怎麼珈饅什麼都給你說啊。”
“我跟她耍得好。她太孤寂了,沒有什麼朋友,就建材市場我們三個女的跟她熟點。這一向,她變得開朗了,有時都主動找我聊天,聊天就聊你,說你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又加上你真的長得像我初戀,我都對你動心了。”周凌薇調皮地嘻嘻一笑,攏了攏頭髮,“可是,你那有什麼好啊,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地打工者,錢掙不到,一天打兩份工才能滿足開支,這樣的男人再好有什麼用?男人沒有事業沒有頭腦,再辛苦一輩子就是一個打工者,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優點又有什麼用,又能給得了女人什麼樣的安全感呢?”
但益恆見周凌薇這樣看不起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是啊,女人爲什麼喜歡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人,那怕整天看男人臉色過日子,只要男人掙得到滿足到她虛榮心的錢財,給得了她未來充裕的物質生活保障,都比跟到一個整天爲生活勞累奔波的男人強。但是,我還是不認同你的觀點。男人如果沒有好的品行,既是再有錢,你覺得女人跟到他會幸福嗎?幸福不僅僅是物質上的,精神上的更重要。相反,男人那怕一無所有,只要他努力,有一顆熱愛生活的心和一份對家庭的責任,那麼,我相信他未來的日子也不會太差。女人跟到這樣的男人想必會更幸福。”
周凌薇會心地笑了:“歐珈饅說得不錯,你真是一個讓人動心的男人,吃得苦還有一份倔強不服輸的拼勁。別人都說女人有時還是要努力爭取自己的幸福,認準了一個男人,如果面臨有競爭者,那怕耍點心機拼個頭破血流也要搶到手中。不過,我還是有原則的,既然你屬於珈饅了,我也就不摻合了,那怕你真的長得像我初戀。”
“周小妹,我是喜歡歐珈饅,不過,有些事情是我沒法左右的,所以我暫時只能努力上班多掙錢,其他的,我還不敢去想。”
“珈饅說你沒在拳館工作了,又跑去管工程去了。其實,我約你喝咖啡第一個原因是想幫珈饅試探試探你。如果一個男人有了女朋友或者老婆,是不會在這夜深人靜地與另一個女人約會的。我一約你,你就跑來了,讓我心裡有些鄙視你。不過,與你交談中和你對我的反應,打消了那些鄙視。珈饅是個好姑娘,你管你乾爹幹嘛,大膽地去追她啥。我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喲。”
“哎呀,有些事,你不知道。不過,珈饅能有你這樣的好姐妹,真是她的福氣。那你第二個原因是什麼啊?”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周凌薇狡黠地一笑,“你是想一輩子打工還是想創業呢?”
“我這個頭腦幹啥啥不行,創業曾經也動個念頭,但是找不到好的門路和引路人,更重要的是沒錢,只能空想。說實話,我這輩子就是一個打工的命。”
周凌薇呵呵一笑:“你不是在建築公司工作嗎?先乾點牽橋搭線的工作,你們公司有采購乳膠漆那些的多照顧點我店的生意,以後積累了經驗,然後自己開個裝飾公司,不就可以與我和你乾爹他們合作了嗎?”
這女人,說穿了還是想爲她的鋪子招攬生意,還找藉口說是幫珈饅試探我的品行。我靠,這心機,老子那是你對手。
但益恆說:“我與我公司採購經理是哥們,生意都是互相幫襯,規矩也是要的,我牽線成功了的話,你可不能虧待我。”
周凌薇白了但益恆一眼:“你個大男人,斤斤計較幹什麼,妹子少不了你好處。我可聽說,珈饅家的生意好起來都是你的功勞。你幫了妹子,妹子一定記得你的好,珈饅那邊我肯定幫你的。”
但益恆拿出手機一看時間,說:“這麼晚了,我得回去了。你住哪裡,我送你。”
“我就在隔壁小區,咖啡錢我已付了,發給你的五百,你收了,不準退,大不了,明天你再送十個西瓜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