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氣氛冷凝,每個人的表情不一,唯有宋天燁眸光冷冷,說話的口吻亦格外的滲人:“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威脅我……”
“宋天燁,你是不是覺得你搶走孩子就勝券在握了?哈哈,哈哈哈哈!”
話落,葉紫滕流着眼淚大笑,笑着笑着便走向了葉緩緩。
親手從妹妹手裡拿過自己的手包,一邊打開,一邊反問:“既然你有這麼大的禮送我,不還禮給你好像也有些說不過去啊對不對?”
宋天燁:“……”
“要不要看看這個?不久前我剛剛到的視頻,關於你心窩窩裡的那個女人……”
宋天燁:“……”
“手機這麼小,看起來多麼不方便,要不換大屏幕看吧!更刺激……”說罷,葉紫滕瘋了一般又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插上了大屏幕的電源。
熟練地將手機裡的視頻導入到筆記本里,然後,食指輕輕一點……
當大屏幕重新亮起來的同時,畫面裡只剩下一片耀眼的火光!
而火光的那個身影,卻讓宋天燁瞬間如墜冰窖。
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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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之前,嚴謹擔心雲薇諾會有危險,特意讓她穿了防彈衣纔出門。
可是,防彈衣能防得了穿膛而過的子彈,卻防不了火……
不曾經歷過,自然沒有太多的防火意識,可她也很清楚,很多火災中死去的人都不是被燒死的,而是被嗆死的。
濃煙,還有那昏暗到看不見的一切,伴着心靈的恐怖,幾乎能摧毀一個人的所有意志力。
僅有的逃生知識告訴她,目前她最該做的就是伏在地上,用溼毛巾捂緊口鼻,等到最後的救援前來。
可惜,那些人根本就打算讓她死個徹底,汽油幾乎流滿了大半間屋子的地面。
退無可退,雲薇諾只能用雙手緊緊捂着口鼻,蜷曲在唯一可以立足的角落,靜靜地等待着死亡的臨近……
對,死亡!
也曾想過,如果找不回孩子,她也不想活了。
所以,死亡也曾被列爲她的主選項,可畢竟還有希望,畢竟還有機會找到孩子,所以,她還不想死,至少,在沒有找到孩子之前,她真的不想死。
只是,老天爺總是喜歡這樣跟人開玩笑……
所以想死的人死不了,不想死的,卻總要抱着遺憾而離去。
她要死了麼?
被活活燒死麼?
這個認知讓她絕望,於是她縮着身子,用力地握了握頸上的項鍊……
手上虛空讓她猛然驚覺自己失去了什麼,項鍊呢?
那是宋天燁送給她的禮物,唯一的禮物……
慌了般站起來,她睜大了眼睛努力讓自己適應那昏暗的光線,只是,嗆人的濃煙伴着她灰塵刺痛了她的眼,她只能一邊流淚,一邊摸索着努力讓自己前行。
終於,隔了兩米的距離之外,那項鍊正落在那早已燒成了一團的襁褓處。
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卻始終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項鍊的周圍沾滿了汽油,要想找回來,除非……
想過要放棄,可那種放棄的心理纔剛剛涌上心頭,便被她徹底地按壓了下去。
捨不得的感覺,如同火舌一般在心頭蔓延,再蔓延。
濃煙之下,她已再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喉嚨也開始不舒服,她蹲下身子用力地咳嗽着,嗆人的煙,濃得讓她整個口鼻裡都在刺痛。火舌越燎越高,溫度越來越高,雲薇諾知道,如果再不下手,之後再不會有機會。
她要死了,反正都要死了不是麼?
於是,把心一橫,她終於伸出手用力地抓向了那條他送給她唯一的項鍊……
“啊!”
指尖觸及的同時,她痛得慘叫一聲。
大火之下,那條項鍊已燒得灼心,細嫩的肌膚不堪重負,瞬間便焦胡一片……
捨不得放手,因爲這將是陪伴她的唯一和他有關的東西,她已經沒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的孩子了,不想連他送給自己的東西也失去。
於是,緊緊握着,緊緊地,緊緊地……
痛意鑽心,她在烈火中絕望地最後一次落淚。
宋天燁,我們在錯誤的時間相遇,在對的時間卻又分開……
該笑的時候沒有快樂,該哭泣的時候沒有眼淚,該相信的時候卻沒有承諾。
有些事,我們明知道是錯的也要去堅持,因爲不甘;有些人,我們明知道是愛的,也要去放棄,因爲沒結局;而有時候,我們明知道沒路了,卻還在前行,因爲無路可擇。
宋天燁,你以爲蒙上了我的雙眼,我就可以看不見這個世界的黑暗?你以爲捂住了我的雙耳,我就可以聽不到所有世間的煩惱?你以爲阻了自己的腳步,心就可以不再遠行?
可你恰恰不知道,我生命裡的溫暖就那麼多,我全部給了你,但是你離開了我,你叫我以後怎麼再對別人笑?
因爲,我需要的愛情,只是一個你的一個擁抱,僅此而已。
宋天燁,如果以後你會不經意地想起我,請別忘記我曾那樣深深地愛過你……
宋天燁,今生無緣,來生亦不要再見。
宋天燁,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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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漫天漫眼!
如同半年前那一場惡夢……
因爲害怕夢裡的一切成爲現實,他用了最拙劣最無情的方式親手將她推開。他以爲,只要不在他身邊,夢裡的一切就不會成變現實。
他以爲,只要他懂得剋制,懂得控制,他就一定能默默地守護她一輩子。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所以,隱忍成爲了他這半年來的代言詞,他以爲,只要自己扛下一切,她就一定可以過得幸福,可是,現實終究太殘酷,而他,也終究還是迴天無力。
跳躍的火焰中,他看到她孤獨地蜷縮着的小小身影。
瘋了一般,宋天燁心裡的亂流如洪荒般在身體裡衝撞,想叫她一聲,卻感覺嗓子眼發緊發酸發疼……
最絕望的一刻,他甚至看到她隻身撲向了火焰,他嚇得全身一抖的同時,終於看清她緊緊抓在手心裡的那根項鍊。
那麼濃的煙,那麼暗的光線,可他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那是他送給她的項鍊,也是他唯一送過她的禮物……
宋天燁的世界一夕崩塌,想到她絕望之餘還緊緊握着他送給她的項鍊,他的心啊!
碎了一地……
屏幕上火焰的最後一燎,是巨大的火舌舔爆了那間屋子裡的攝像裝置,最後的畫面定格,只剩下整個屏幕上紅彤彤的一片,宋天燁發瘋般撲向了葉紫滕。
一隻手便掐死了她的咽喉:“說,是哪裡?是哪裡……”
“告訴你有什麼用?這個視頻一個小時前就發來了,你覺得現在趕過去還有用嗎?”
“葉紫滕,活膩了你早點說啊!爲什麼要出來禍害人?”
眼淚掉下來,葉紫滕徹底魔怔了一般:“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你這種女人,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沒關係,因爲,在我之前你的心上人已先我而去。”
聞聲,宋天燁緊扣着她下顎的手更加用力,眼神中的火焰已如同他身後紅彤彤的一片:“告訴我地址,告訴我地址……”
“宋天燁,是不是很痛苦?既然你不肯愛我,就讓你這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好了,她死了,她死了……啊!啊……”
慘烈的哭嚎聲中,是葉紫滕下顎骨被生生捏斷的聲音,宋天燁紅着一雙眼,眼底的血絲如同織下的網,不能言語,葉紫滕只能在他那駭人的氣勢之下慘叫不止。
葉家的人終於回過神來,衝上來拉開宋天燁的同時,葉紫滕整張臉都已腫到變了形……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又哭又笑,又笑又哭。
含怒的眼神彷彿在對宋天燁說着一句句無聲的話: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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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不到最後一刻,宋天燁絕不放棄,也絕不肯放棄。
只是,當他終於拖着疲憊的身軀站到了那片廢墟之上,直到他終於看到‘她’的屍體被消防官兵擡出來,直到看到露在白布外那已燒成了焦碳的手指間還纏着的那根項鍊,他終於再忍不住搖晃着跪倒在地……
不該是這樣的結果的,要死也應該讓他死,怎麼能讓她先他而去?
捶着心口,那裡,早已痛到已失去了知覺……
垂着眼,腳下是焦黑的一片廢墟,腦海裡回放着那些殘忍的畫面,回想着她在大火之中緊緊握着那條項鍊的身影。
那種痛,根本無法形容。
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宋天燁用力地抱緊了那具蓋着白布的枯骨,只是一用力,咯卡的一聲,是燒壞了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那一聲,如同撕開了他的心。
再忍不住,他終於淚流滿面……
“云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是你說過死也要抱在一起的不是嗎?爲什麼,你要先我而去?爲什麼?”
機關算盡,卻獨獨算漏了她和他的一生。
想要親手抱着孩子去找她,想要告訴她,他真的有能力保護她們母子,真的會照顧他們一生一世。可最後,現實卻狠狠地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如果沒有她,這一切算計來還有什麼用?
如果沒有她,這一生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如果沒有她,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眼淚淌下來,他哭得像個孩子,想緊緊抱着她,可一抱就會碎骨的經歷讓他心上的傷又加重了好幾倍。
想抱,又怕‘傷’到她,他只能圈出那個抱着她的姿勢,將溼了的一張臉緊緊貼着白布的那一端:“我怎麼知道我們的天長地久只有這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如果我知道這就是一生,我死也不會放你走,我以爲一生那麼長,我們總還有時間,可是……”
不敢揭開那塊布,因爲害怕看到她那面目全非的臉。
所以,只能隔着白布貼了又貼,親了又親。
他以爲放手也是一種愛,他以爲離開他她能過得更好,他以爲只要他一心爲她,總有一天她會帶着孩子回到我身邊。
以爲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爲她好,以爲是男人就要扛下一切,以爲他已經做了一切他能爲她做的所有事,可最後……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爲什麼死的人不是我?”
如果可以一命換一命,他會毫不猶豫地換回她,可這個世界不信如果,所以,他的世界也沒有了未來。他生命中的太陽已落山,他的世界也終於徹底墜入黑暗。
“云云,我這裡好疼啊!”
他捶着心口,用力用力地捶着:“我好疼怎麼辦?怎麼辦?可是我疼死了也活該對不對?對不對?”
有多愛就有多後悔,有多愛就有多自責。
他這一生不負任何人,卻獨獨負了一個雲薇諾,獨獨……
“云云,不要原諒我這種人,不要原諒我!”
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他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還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他恨他自己,恨到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