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機玄總感覺,自己這點法力和元陽,已經被人惦記上了。
靈識外查,換了身粉白長裙的白泠兒俏生生地站在洞府外,手中還端了托盤,其內有美酒和小菜。
她能在這,想必是經過了胖仙人的允許。
王機玄心下略微思量。
‘倒也不能直接避而不見,若情況不對,遁走就是。’
於是,道長在袖中取出了兩枚解毒丹藥吞入腹中,暗自默唸佛門經文,施施然出了洞府。
白泠兒還要再喊,王徵已是閃身出了陣法。
她明顯愣了下,不過一秒就轉成了嬌羞模樣,低眉落眸、端酒欠身,用能酥軟人骨頭的語調,嬌滴滴地道:
“還以爲弟弟不打算出來了呢,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去府內一敘。”
王道長立刻搖頭:“孤男寡女恐惹人說閒話,不知白泠兒前輩爲何而來?”
“瞧你說的。”
白泠兒擡眼看了過來,貝齒輕咬珠脣,五官盡顯柔媚:
“自從見了秦弟,姐姐心頭總歸是有幾分化不開的仇怨,心底滿是苦悶。
“姐姐只是悔恨,爲何未能早早與秦弟相見、相知、相會。
“今日着實忍耐不住,便厚着臉皮登門造訪,秦弟莫要誤會,姐姐也非那水性楊花之人,若非心中着實歡喜,也不會放下仙人的架子這般說話……秦弟。”
她呼喚了聲,身形就直接要靠過來。
王機玄一個絲滑的後撤步退出三丈遠。
“前輩請自重!”
王機玄皺眉道:
“晚輩一心修行,並不想徒增孽緣。”
“你我若情投意合,如何算是孽緣?”
白泠兒輕輕眨眼,端着托盤順勢向前:
“秦弟你身負血仇,便是去了仙界,恐怕也難以報仇雪恨。
“大乘高手在下界自是可作威作福、稱霸一方,但在仙界,卻是連各家仙宮的仙兵都做不得。
“姐姐有妙法,可助秦弟功成圓滿,早日飛仙。”
“此事還是算了。”
王道長皺眉訓斥:
“我不想出惡語傷人,還請前輩莫要再如此放浪!”
白泠兒不以爲意,繼續前逼,嘴上咯咯嬌笑:“你應當還沒有過道侶吧,莫要緊張,這般事只要你體會過一次,保準你食髓知味,再也放不下去,咯咯咯。”
王機玄:……
這什麼仙界娼妓!
獸神宮麾下這六家勢力,果然沒幾個好人!
王機玄身形再退,索性直接進了陣法。
白泠兒身周飄起了一顆寶珠,這洞府的護持陣法不斷閃耀光亮。
王道長的拳頭已經硬了。
忽聽一縷傳聲入耳:“賢弟頂住啊賢弟!她的功法可是吃人不吐骨頭,可能讓你一時受益,但最終會淪爲她練功用的鼎爐!可別貪圖這點美色,好看的女子一抓一把啊!”
正是茅墨。
王機玄嘴角瘋狂抽搐了幾下。
要不是茅墨放人,白泠兒能抵達他洞府?還不是背地裡把他賣了,現在又在裝好人!
王道長爆了句粗口,眼見白泠兒憑着那寶珠漸漸走過陣法。
他彷彿已經聞到了白泠兒那厚厚的脂粉臭。
一咬牙、一跺腳,王道長雙手飛速掐印,直接施展出了大成遁法,身形瞬息間遁入大地之中,一個瞬息沒了蹤跡。
白泠兒衝過大陣,卻是撲了個空。
她美眸流轉,在這還算整潔的洞府內看了幾眼,將手中端着的托盤擺去王機玄平日裡閉關修行的石室放好。
等白泠兒從石室走出來,胖仙人茅墨扶着肚皮在洞外而來。
茅墨咧嘴一笑:“好傢伙,你是真把他嚇到了,直接遁出了數千裡,回去找他師妹去了。”
“呵呵。”
白泠兒像是換了個人。
她身姿多了幾分冷寒冰霜之意,眉目間帶着幾分不滿,直接道:
“茅道友,這就是你說的,任我採摘?”
“你自己搞不定,對吧,”茅墨雙手一攤,“你對自己的魅力有信心,我攔也攔不住啊。”
“你當我沒聽聞你對他傳聲?”
“行吧,”茅墨訕笑,“人對你沒意思,你何必強求。”
“哼!”
白泠兒輕輕拂袖:
“這百年孤苦,你莫非讓我去找那些凡夫俗子排解寂寞?”
“還排解寂寞,”茅墨輕嘆了聲,“你們的修行功法到了你這個地步,真的還有情慾二字嗎?怕是功法驅策,讓你想找個陽氣的源頭不斷汲取陽氣吧。”
“怎麼,茅道友願意爲我供給陽氣?”
茅墨頓時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供不了,我可不行,壽元本來就不多了,那倆傢伙不是對你很有想法嗎?”
“他們修爲在我之上,不過是想採補了我罷了。”
白泠兒走去了一旁椅子落座。
她淡然道:“這個補品我吃定了,條件你儘管提。”
“我提啥,我真提不了啊,”茅墨撓撓頭,“秦老弟也不容易,師門被滅,揹負血仇,你讓他在這玩物喪志,他肯定是不肯的。”
“我回仙界時自會帶他一起。”
“人是要飛昇的。”
“飛昇闖天劫,死者十有八九,我這也有能助他渡劫的寶物。”
“被你一吸陽氣,他渡劫成功的把握恐怕都不足一成。”
“嗯?”白泠兒微微眯眼,“茅墨,你莫不是覺得,能在我面前談條件了?你可是忘了當年之事?”
茅墨聳聳肩:“這誰能忘,我可是欠了你天大的人情,定是要還上的”
“知道就好,我就在這等着,三日內我要見他人。”
白泠兒淡然道:
“若是你尋不回來他,你就自己過來補上,不過,你這滿肚子油脂,先給老孃我點了天燈!”
茅墨哆嗦了幾下,有些鬱悶地拱拱手,轉身施施然離去。
白泠兒打個哈欠,手中寶珠輕輕轉動,這洞府陣法竟被她驅動、再次關合。
白泠兒其實也是蠻小心的,進入洞府後,用仙識將各處探查了個仔仔細細。
可她並未注意到,就在不遠處角落,與石壁融爲一體的針孔攝像頭,已將這一幕記錄下來,發送到了南疆之南。
片刻後,基地內。
王機玄剛回來的本體,黑着臉看完了白泠兒與茅墨的對話,一時也有點無力吐槽。
“還好我跑的快!”
王道長罵罵咧咧:
“這六家宗門果然不只是名字不正經!怪不得沒有魔界,魔界原來就在仙界!”
一旁鄭士多自告奮勇地舉手:“王哥,對於這種情況,我的意見是……不如送她一點我的玩具。”
旁邊的赤蛇翻了白眼:“把你打包過去噁心噁心她,估計她對男人就失去興趣了。”
“怎麼就噁心她了!你這是人身攻擊!明明是她噁心我!”
鄭士多捏着蘭花指,輕輕地切了聲:
“她不會勾引男人,我可會。”
王機玄忍無可忍地一腳踹了過去,鄭士多趕忙假裝正常人。
“老闆,”牡丹問,“這件事怎麼處理?其實還是蠻棘手的,這個白泠兒是想吸取老闆你的修爲,不得手怕是會一直糾纏。”
“做掉她?”艾米娜俏臉冰寒地問。
“不現實,”牡丹道,“他們六個是領了仙宮任務過來傳道的,各自又都是仙界仙人最底層的散仙,定會守望互助,不會真的讓自己的任務出現波折。”
高花婷小聲嘀咕:“如果是這樣,那挑撥離間、二虎競食這般計策也沒辦法用咯。”
王機玄:這小妮兒學壞了啊有點。
“先躲三天,”王機玄道,“看茅墨什麼反應,這邊的礦還能挖多久?”
“如果要把這個須界的礦都挖完,按當前仙甲蟲的數量,大概要十幾年,如果可以無限制增長,大概只需要半年。”
“不用,就暫時這些數量,仙甲蟲太多容易暴露,挖礦,我們挖走海底的就好,不要全挖斷了這裡的生機。”
“是。”
“那我再想辦法應付他們幾年,這三天我還不能一直在這呆着,牡丹盯好胖仙人,他出門我就要離開這。”
王機玄靠在椅子中閉目思索。
這事荒唐,而且確實是難處置。
……
難得,王機玄的本體能回基地這邊。
艾米娜明顯是很介意那個白泠兒對王機玄言語‘欺辱’的,但她又要顧全大局,不能提劍去砍那個散仙。
主要也是砍不過。
看艾米娜情緒有些低落,王道長自是要多關照下。
他主動邀艾米娜共進晚餐,享用了大廚牡丹精心烹飪的肉類大餐,而後兩人就在基地外端的懸崖上散步。
懸崖修了一些欄杆、座椅,顯然是給艾米娜他們平日裡出來放風準備的。
這裡也有大陣環繞,不必擔心身形暴露。
兩人簡單聊着核心迴路的改制。
說實話,王機玄現在越來越懶了,這些需要動腦子的問題,他幾乎都打包給了牡丹,自己還挺樂於享受什麼都不用操心的悠閒。
某一個瞬間,王道長也有些迷失於艾米娜的身形。
她靠在欄杆上,海風吹起了她柔順的深藍長髮,後腰凹陷的弧度將薄紗裙撐出了半透明的月牙,海風裹挾晚香玉的甜膩,鑽進她鬆開的衣領,那瓷白的肌膚彷彿有着某種魔力,吸引着王機玄逐漸靠攏。
王機玄並未抗拒自己心底的衝動,順勢就與艾米娜拉近了距離,兩人在懸崖邊並沒有那麼用力地相擁着。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艾米娜問。
“不清楚,”王機玄低聲說着,“現在主動權在白骨前輩手裡,他什麼時候拉我們走,我們才能離開。”
“這位前輩,是有什麼事想讓你去做嗎?”
“應該不是,不過也不保準。”
王機玄看着這片天地,低聲道:
“我們是從未來而來,過去、現世、未來,這三者之間肯定是有一種維持穩定的力量。
“也就是說,我們註定了,在這裡有事要做。
“這個世界成爲幾十萬年後我們曾見過的那個樣子,就必然有我們的一份功勞。
“當然,也可能是我們偷偷摸摸在這裡搞發展一段時間就離開,挖走了礦,讓這個世界有了虧空……如果是這種事,那就再好不過了。”
艾米娜的臉頰輕輕蹭着他的肩膀:“你厭煩戰鬥了嗎?”
“不是厭煩,而是懼怕,怕自己死在鬥法。”
“不准你去跟那個白泠兒說話……”
“嗯?”王機玄低頭看了過來,他在艾米娜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種小女兒家的吃味,然而他剛低下頭,就見到了一雙微微閉起的眼眸,脖頸被她手臂環住。
得,今天還是被動被吻了。
王道長這邊剛想有所迴應,艾米娜已經閃身退去旁邊,低聲說:“我先去休息了。”
而後一溜煙跑沒了影。
王機玄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扶着欄杆,眺望着下方那片碧波大海。
王道長在這站了好一會兒,正想着要不要去艾米娜房間找她,給兩人的關係踩一腳油門,一隻懸浮球飄了過來,在王道長身周旋轉了兩圈。
“老闆,有點奇怪。”
“奇怪?”王機玄納悶道,“怎麼奇怪了?哪方面的?”
“一個仙人的波形數據消失了。”
牡丹快聲回答:
“我的探測器不敢離開南疆,所以探測的不是很準確。
“不過,也有可能是對方用了一些我不太知曉的隱匿法訣……但這個仙人的波形數據是在半個小時內逐漸減弱,一直到最後消失的,有點像是……”
“死了?”
“是的,很像是此前暗教散仙鬥法被擊殺的能量波動,不過鬥法被擊殺是在半分鐘內完成減弱、消失的過程,這次我檢測到的這個過程,持續了半個小時。”
牡丹輕聲道:
“您不想知道,是哪個仙人嗎?”
“誰?”
“白泠兒,位置在您的洞府,一個小時前出現的異樣,半個小時前能量波動消失。”
“哈?”
王機玄也不由瞪眼。
第一反應就是茅墨老哥出手殺了白泠兒,可這個想法咋看都有些荒謬。
胖仙人茅墨起於微末,做人做事其實都透着一股謹小慎微,如何敢破壞六仙傳教之大事?就算白泠兒握着茅墨的小秘密,茅墨也不至於……
正此時!
一束流光自北而來,遁速極快,其內就是那個胖仙人的身影。
“老弟!老弟!”
胖仙人對各處傳聲,神情說不出的惶急:
“快!出事了!這下天真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