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一聲輕咦，同時從劍舞、王機玄、落杉居士口中冒了出來。
落杉居士自然一直在觀摩兩個小輩的鬥法。
最初時，她對風正還略顯不屑，到後面，眼底多了幾分讚賞之情，整個反應主打一個‘真實’。
不只是落杉居士，風正今日也讓劍舞和幾位長老略微震驚了一下。
他們都以爲風正主修的是風之道，誰曾想，這傢伙走向了一條‘風助火威’的路子。
挺好，有前途。
風正的那道火之劍意尚未完全成型，不然，此劍意應該能與殺戮大道一較高下。
這些都是題外話了。
且說殺戮劍意在激鬥之中忽然感應到了什麼，王機玄直接丟出紫翎劍，此劍被某物吸引，朝西北方向激射。
王機玄與風正同時追了上去。
落杉居士，以及在外觀戰的劍舞等人，此刻都在密切關注這個比鬥。
紫翎劍很快就飛抵一處煞氣瀰漫之處。
如果是在外界，遇到這種情形，自然是要吃一驚……但這裡本就煞氣密佈，這種煞氣匯聚之處不要太多。
紫翎劍忽地朝下方滑落。
“別！”
“哎！”
王道長與風正幾乎同時擡手，阻止對方朝下飛遁。
王機玄擡手虛握，紫翎劍劍靈及時迴應，這把仙劍震顫了幾次，直接飄回王機玄掌心。
它向外傳遞出了一種渴望的情緒；
王機玄收回殺戮劍意，紫翎劍頓時安靜了下來。
風正仔細朝下方探查，皺眉道： “下面有什麼東西嗎？爲什麼我感覺，下面好像有個詭怪之物，但仙識卻掃不到任何詭物？”
“我也是。”
王機玄道：
“不要輕易向前……牡丹？掃描一下這裡。”
上空傳來了輕微的嗡鳴聲，幾臺無人機在此處來回穿梭。
牡丹的嗓音很快傳出了隱藏耳機： “老闆，下面有個生命體，不過這個生命體很奇怪，它幾乎跟煞氣同化了，所以能躲過仙識探查……如果不是它自身在進行十分簡單的非線性思考，有輕微的腦電波向外釋放，我也沒辦法發現它。”
“能簡單描述下這東西嗎？”王機玄直接出聲問。
牡丹的嗓音轉去了上方無人機： “一條蟲子，大概有幾千米長，很粗很胖，像是竹節蟲，不分首尾，它在吞噬煞氣，但自身也在對外產出煞氣……啊，對，像極了血月的作用，煉化煞氣。”
王機玄和風正擡頭看向上方血月。
恰好，落杉居士正駕雲落下。
爲了提前適應克隆體，落杉居士已堅持穿戴‘人皮’，外相也是風華正茂、傾國傾城。
她抵達王機玄和風正身前，平靜地看向下方之處。
王機玄問： “前輩，下面的這東西是什麼來路？”
“不知，它不屬此間天地。”
落杉居士道：
“我與此間天地已幾乎相融，這裡多一點少一點我都清楚，但此物十分詭異，竟能躲過我的感應。
“你覺得，會是那個婆羅在出手嗎？”
落杉居士口中婆羅這兩個字剛落。
咔咔！
周圍突然傳來了玻璃被壓碎的聲響。
落杉居士豁然擡頭，外面那幾名金仙同時發現，他們向內探查的仙識被直接震斷！
是天道之力！
極其濃郁的天道之力！
仙殿中，金蓮前。
劍舞緊緊皺眉，素手飛速翻動掐印，一束仙光擊中了這金蓮。
金蓮忽地綻出了一圈金色的光膜，這光膜將劍舞打來的仙光直接吞沒，且光膜沒有任何破裂的跡象。
“怎麼回事？”
“這光哪來的？”
幾名長老反應也不慢，或是直接伸手去抓，或是甩出仙力嘗試刺激金蓮外的光膜。
伸手者被溫柔彈開；
打過去的仙光如泥牛入海。
緊接着，浩浩天威出現在仙島正上方，朝仙殿鎮壓而來，其內有着濃郁到讓人幾乎窒息的天道之力。
“開陣！”
“快開陣！ ”
仙島之上頓時熱鬧了起來。 www▪ тt kдn▪ c o
那些醉酒的長老一個激靈就跳起身。
以仙殿爲中心，一個巨大的護島大陣飛速開啓，光壁從四面八方沿着圓弧的曲度開始匯聚、閉合。
但不等大陣完全啓動，一道紫色神雷忽地從天而降，這大陣光壁不斷閃爍、擊穿了大殿殿頂， 正中這朵金蓮！
雷光向外擴散，一股衝擊波激盪開來，周遭的這羣高手卻怡然不懼，穩固如海岸邊的礁石。
此刻再看，天空已烏雲密佈，隱雷連綿不絕，彷彿黑夜提前來臨。
護島大陣幾乎剛開啓，陣基就開始出現波動，那光壁開始時明時暗。
“不好。”
有長老快聲道：
“天道降下天威，禁制和道則都在被天道扭曲，我們的大陣頂不住下一道天雷！ ”
“哼！”
劍舞當機立斷，臨空一躍而起。
“那就撤了大陣，本座且去一試天威！”
“小舞！別衝動！ ”
有長老大聲呼喊，但劍舞人影連續閃爍，握住一把宛若冰晶凝成的寶劍，出現在仙島正上方。
她頭頂是不斷轉動的烏雲。
這天威天罰的形式，王道長若是在外面觀摩，肯定會暗道一聲熟悉。
就是……此間蘊藏的靈力與天道之力，遠勝王機玄當初渡劫時的數萬倍！
好似隨時會降下無邊無際的紫霄神雷劈碎此仙島。
而劍舞長髮飄舞，手中寶劍緩慢舞動，自天地間推出了道道劍痕。
人定勝天。
這是上古人族傳承下的道理，也是她這個代宮主堅信之事。
外面正是熱血沸騰，那金蓮之內，氣氛卻有些……摸不着頭腦。
……
王機玄現在確實有些摸不着頭腦。
剛纔只是一道天罰神雷劈落，就直接洞穿了古
戰場小天地。
神雷所過之處，大量煞氣被直接蒸發，化作了純粹的靈氣。
而剛纔那道砸落的天罰，並沒有針對王機玄和風正，也沒有砸向落杉居士，更沒有砸向那些發呆的詭怪們。
天罰神雷劈砍的，就是他們剛剛發現的異常區域。
下方的大地出現了一個十里直徑的大坑，裡面包裹着紫黑色的雷光。
王機玄心下不斷沉吟。
當前仙界的局勢很複雜，天道誕生了一個名爲婆羅的意識體，雖然婆羅只能動用部分天道權限，且還有可能被天道困的死死的，只能通過天道碑跟外界交流；
但天道本來沒有意識，那個婆羅某種意義上就成了天道這架馬車的駕駛者。
換而言之，現在天道所行之事，基本是有害於王機玄等人的纔對。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此地有什麼寶物要出世，這寶物能威脅到天道，從而引發了這般天罰？
莫非真是殺戮大道的規則碎片要出世？
王機玄想到了此前落杉居士所說的種種，心底不免泛起了一些熱切感。
下方雷光開始不斷蠕動。
準確來說，是一頭數千米長、身體半透明的巨大竹節蟲，正在那不斷蠕動着。
它渾身半透明的軀體遍佈爛肉，正向外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王機玄和風正看的頭皮發麻。
他們在這東西身上，察覺到了一股子，出乎於生命體本能的噁心感。
風正皺眉道： “這是什麼妖魔？”
“當心些，”落杉居士低聲道， “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也有， ”王機玄手中寶劍挽了個劍花，“牡丹，送幾顆大號的湮滅彈過來。”
“收到。”
牡丹的嗓音剛剛落下，下方的怪蟲彷彿能聽懂，忽然開始變化。
它的身體宛若一團泥巴，中部向上迅速隆起，其內出現了不斷滾動的黑影，彷彿有萬靈在哭喊。
王機玄哼了聲。
既然如此！
那小號的湮滅彈，也不是不能湊合用。
王道長隨手摸出了兩箱‘湮滅手雷’，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扔了十幾顆湮滅雷下去，這些湮滅雷自行判斷目標，朝這怪物中央隆起區域匯聚，迅速開始狂轟濫炸。
小小的黑洞接連綻放；
強烈的輻射彷彿要摧毀一切；
等離子態火球釋放出了極高溫，十幾朵巨大的蘑菇雲同時升起……
嗯？
準備大幹一場的王機玄腦袋蹦出兩個問號。
這怪物竟然直接被炸散了！
它用強大的‘靈力’包裹自身，但這些靈力相對較爲斑駁、鬆散；
王機玄這一通亂炸，讓它身軀遍佈裂痕，向上涌動的勢頭被直接打碎！
“啊這，”王機玄自己都有點不能接受。
“王師弟，這東西看着唬人，怎麼感覺只是徒有其表？”
風正話鋒一轉：
“還有，你不是說這種法器很珍貴，湮滅彈只給我們每人兩三顆嗎？你這！成箱成箱的用啊！”
“風師兄不要在意這些小細節，回去送你半箱。”
“行行行，反正都是你做的，”風正倒是心態不錯，“我們能有幾個，總好過被這東西炸。”
“當心些。”
落杉居士凝視着下方，提醒道：
“這般怪物非同小可，有可能會無限裂變，比如從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遠古時就有一種妖獸有這種奇特的神通。
“又或是，它流淌出的那些污血……這？”
落杉居士話語頓珠了。
無他，那些污血所過之處，竟開始互相分離。
一半化作靈氣，一半恢復成煞氣，靈氣與煞氣互相摻雜，又成了這片小天地隨處可見的煞氣。
三人面面相覷。
就連見多識廣的落杉居士，也有些不知該如何言語。
天道到底天罰了個什麼東西？
這麼垃圾？
風正笑道： “我來試試吧。”
他左手平舉，一點火光閃爍，而後一把三尺場的氣劍迅速凝成，其內跳動着一團真火。
風正劍指下點，動作十分瀟灑。
誅邪滅魔！
火劍朝下方激射而出，沒受到任何干擾，沒得到應有的反抗，毫無花哨地刺入了巨蟲的一段軀體。
那軀體迅速變成火紅色，其內像是涌動着一股股岩漿。
不過三秒；
嘭！
巨蟲的那段軀體直接炸碎，漫天血污來不及升空，就被後方舔來的火舌直接蒸乾。
火焰開始熊熊燃燒。迅速分散。
巨蟲的這段身軀被分解成了煞氣和靈氣。
風正略挑眉，如法炮製甩出七把氣劍，誅邪滅魔劍大顯神威，一股股真火肆意燃燒。
不過片刻，巨蟲竟就被燒的只剩下了一截軀體。
風正還要繼續出手，除惡務盡，王機玄和落杉
居士都沒阻攔的意思；
可風正的氣劍還沒能來得及甩出去，天空忽地下沉，一股強橫的力道轟在天地外圍。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
天罰再臨！
王機玄有點心悸感。
現在的天罰乃天道針對此地妖魔，威力比當初王道長的天罰強橫了太多太多。
也正因此，王機玄才斷定，婆羅與天道雖關聯密切，但婆羅並不能完全掌控天道。
婆羅或許只能在天道的規則內起舞。
這道天罰劈中了那隻怪蟲最後的軀體，軀體崩解、直接炸散，污血四濺，讓周圍的真火燒得更加猛烈。
牡丹提醒道： “老闆，劍舞代宮主受傷了，不過傷勢不重，她剛纔攔截了一道天罰，這是第三道，這次的天罰應該就是衝這隻怪蟲來的。”
風正奇道： “這般威力的天罰，對付普通金仙都綽綽有餘，爲何要如此興師動衆，破開乾坤大陣也要打這頭大蟲子？”
“鬼知道，”牡丹不客氣地嘀咕。
王機玄問： “前輩，您有什麼發現嗎？”
“暫未。”
落杉居士閉目思索，試圖抓住一些頭緒。
“嗯……”
牡丹的嗓音從上方的衛星無人機傳來：
“我正在做的推演中，出現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測，這個預測正在逐步實現。
“外面天罰還沒消散，而且有加重的趨勢。”
風正一愣： “什麼意思？”
王機玄雙眼略微眯起，問： “仙島外圍有敵人嗎？”
“暫時沒發現，劍神宮的長老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已經開始讓仙島加速，同時發出去了求援玉符，天罰在追着仙島和金蓮。”
牡丹的嗓音變得冷徹：
“老闆，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
“下方的怪物已基本失去活性，但天罰並未消散，第一道天罰建立起了外界與這裡的關聯，空間被撕開了一條口子。
“我現在充分懷疑，這條蟲子的使命，就是吸引來天罰。
“而現在，天罰的對象或許已經改變，天罰劫雲的能量在不斷上升，我們極限探測距離內的靈氣，都在朝劫雲涌動。
“很糟糕，劫雲能量比起最初已經上升了一個數量級。
“後續天罰絕對不是針對這隻怪蟲，也不是老闆您，以及我們的隊友……
“這種天罰強度，應該是要針對這裡最接近大羅金仙的高手了。”
最接近大羅金仙的高手？
王機玄和風正擡頭看去。
落杉居士不屑地一笑，素手輕撫，上方的血月射出一束血光，血光衝出此界，打向天穹。
她在主動挑釁。
“看來，那個婆羅不願讓我追隨於你。”
落杉居士淡然道：
“既這般，我就去與天一搏，爾等小輩看着就是。”
王機玄沒怎麼猶豫，立刻踏出一步。
“我有豐富的應對天劫經驗。”
風正則道： “我倒也想領悟一下雷劍真意。”
落杉居士笑着搖搖頭，身形一閃去了血月。
外面，那濃郁的天威，讓天仙真仙幾乎無法喘息。
滾滾黑雲鎮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