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一些,衙役將罪犯關押之後,蘇無名這才向裴休告辭。
春夜顯得有些寧靜,只偶爾有幾聲蟲鳴傳來,唐雄見蘇無名一直不語,道:“蘇大哥,你還在爲阿嬌被殺的命案煩心?”
蘇無名點點頭:“這件命案發生的有一段時間了,當時因爲秦墨的存在,所以官府並未對之有過深調查,如今留下的線索很少,我們只能從阿嬌的過往上下手了。”
唐雄又何嘗不知道這件命案的難辦,只是他跟着蘇無名這麼久,對蘇無名有一種無言的信心,他覺得只要他的蘇大哥辦理此案,就一定能夠調查清楚,讓真正的兇手伏法。
一夜無話,次日蘇無名起牀之後,隨即到大理寺將昨天晚上的事情整理一下,做成卷宗交由刑部,像趙廷砍殺百姓充軍功這件事情,可是大事,刑部就算拿到卷宗之後,也不敢隨意做決定,必須交由皇上親自審判,但不管怎樣,趙廷的性命是難保全了。
做完這些之後,蘇無名跟狄布做了一番交談,見大理寺內並無什麼事情,他這才離去,如今還有一件命案沒有解決,他自然不會在大理寺浪費時間。
回到府上,林雲終於回來了,從調查秦墨開始,蘇無名就讓林雲去打聽阿嬌的事情,如今這麼多天過去了,他應該能有一些收穫。
林雲神色雖是疲憊,當也有着一絲興奮,見到蘇無名後,道:“大人,經過這幾天的打探,我打聽到那個阿嬌,自從被魯國公丟進深閨之後,便寂寞難耐,很快勾搭上了一個男人,那男人叫宋尤良,是長安城的一個花花公子,家境很不錯,專門喜歡勾引有夫之婦,他長的英俊,又有權有勢,所以在勾引婦人這件事情上,幾乎是無往而不利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有一次他跟一婦人在馬車上快活,那馬受了驚嚇,連帶着他懷裡的婦人一同翻進了山溝裡,全部喪命了。”
在馬車上做那種事情,跟後世的車震差不多,都是極其刺激的,只是馬車並不是很安全,發生意外也情有可原,只是阿嬌死了,這個宋尤良也死了,這就顯得太過奇怪了。
“阿嬌死之前,跟那個宋尤良是否還有聯繫?”
“有,根據我的調查,在阿嬌被殺的前一天,他們兩人還在野外幹了一仗呢。”
蘇無名微微凝眉,道:“他們兩人壞話的地方在那裡?”
“這宋尤良好像心理變態似的,不僅喜歡玩有夫之婦,而且還喜歡玩一些刺激的,他們兩人當時是在長安城的竹林坊裡,那是一個遍植竹林的地方,晚上那裡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去,所以兩人當時玩的必定很瘋狂。”
蘇無名來長安城已經有段時間了,對於那竹林坊也有些瞭解,那個地方據說是一私人產業,裡面的景色十分秀美,只是若跟主人不認識,只怕很難進入裡面一步,不過到了晚上,就顯得鬆懈了不少,原因有很多,比如說唐朝這個時候,宵禁多多少少還是有的,沒有很大勢力的人一般都不敢在晚上到處行走,再者普通百姓也沒什麼娛樂項目,晚上出來幹嘛?
瞭解到這些之後,蘇無名想了想,隨後說道:“你去調查一下那竹林坊的主人是誰。”
林雲點點頭,隨後轉身離去。
大概在傍晚十分,林雲送來了消息,道:“大人,調查到了,竹林坊的主人原來是張信張員外,可是幾個月前他突然得急病死了,然後整個產業傳給了他的侄兒張文。”
聽到這些,蘇無名隱隱有一些預感,道:“張信張員外可是阿嬌和宋尤良兩人死了之後才死的?”
林雲微微一驚,不過很快明白過來,點了點頭,道了聲是。
蘇無名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如果這樣,那便對了,想來這張文爲了得到張信財產,便謀劃殺人,可是不料被躲藏在竹林坊苟合的阿嬌、宋尤良給聽去了,張文爲以防萬一,便殺了他們兩人。”
如今,這種解釋的確是最合理的,只是卻也有幾個問題,那便是阿嬌身在魯國公府,張文如何進魯國公府殺人,再者,就算張文是殺人兇手,蘇無名他們又如何證明他是兇手呢,只靠推測,顯然是不行的。
一番思索之後,蘇無名將林雲下去休息,這幾天他的確夠累了,而林雲下去休息之後,蘇無名將胡斐叫了來,他要交給胡斐幾件事情去辦,胡斐聽完蘇無名的安排之後,立馬去辦。
時間悄然而逝,隨着大理寺和府衙一些程序的繼續,趙廷屠殺無辜百姓充軍功的事情慢慢的被長安城的百姓所知曉,而當百姓知道這些事情之後,難以抑制的憤怒起來,而百姓憤怒,皇上李炎更是憤怒,他大唐的男兒到邊關所是爲何?他們是爲了殺敵報國的,不是爲了殺自己的百姓來冒功領賞的。
屠殺無辜百姓來冒充軍功這件事情,是大唐男兒所不齒的,從先祖開國,到他武宗李炎,大唐邊關這種事情就沒發生過,這個趙廷,簡直把他們大唐男兒的臉面都丟盡了。
李炎一怒之下,給趙廷下了一五馬分屍的懲罰,而整個家族,則盡數貶爲庶民,沒收家財,想來李炎雖然憤怒,可也不是那種嗜殺之人。
而隨着這個消息的傳出,有一個人突然變的緊張起來,這個人就是張文,殺死阿嬌和宋尤良的的確是他,所以當秦墨被人當成兇手的時候,他感覺很是慶幸,可隨着秦墨越獄案的被迫,秦墨並非殺死阿嬌的這件事情也慢慢被衆人所認知,而如此一來,朝堂一定會再動手調查阿嬌被殺案的。
雖然張文自信自己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來,可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懼怕,他仔細的會想,在殺人的時候可曾留下任何線索,殺阿嬌事關重大,他當時隱蔽的很好,一點都沒有被發現,他相信不會被朝廷抓住什麼把柄的,再者說了,當時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朝廷也查不出什麼來。
而宋尤良的死,他只不過化妝成馬房小廝在宋尤良的那匹馬上做了點手腳而已,想來也不好被人發現,張文將這些事情仔仔細細的想了好幾遍之後,直到確定並無任何破綻,他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而在張文爲自己所做的事情憂心忡忡的時候,胡斐再次回到了蘇無名的府上,見到蘇無名後,道:“大人,您讓調查的事情都已經調查了,只是阿嬌的被殺什麼都沒有調查到,而宋尤良所用的馬匹雖然調查到了,可是當時給那匹馬餵過糧食的人不少,他們之間都沒有什麼印象,只說那件命案發生之後,他們那裡突然失蹤了一個人,可那個人跟他們並不熟,他們不知道是誰。”
一個小人物,誰會去在意呢?
蘇無名的臉色很差,不過許久之後還是點了點頭:“無妨,從這兩人身上找不出破綻,那我們就從張信身上找。”
讓胡斐離開之後,蘇無名叫來唐雄,隨後兩人一同去了張府,此時張府的主人是張文,當張文聽說蘇無名拜訪的時候,頓時驚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預感讓他覺得快要窒息了。
不過,張文畢竟是殺過幾個人的兇手,所以一番思索後,他還是強制鎮定了下來,道:“吩咐下去,請蘇大人客廳稍後。”
雙方在客廳見面了,見面之後,張文一臉榮幸又一臉不解的問道:“在下自問不曾與蘇大人有過接觸,怎麼蘇大人今天突然來我這府上了?”
蘇無名淡淡一笑:“調查命案而已,想必張公子也已經聽說了吧,那個秦墨並不是殺死阿嬌的兇手,而根據我們的調查所知,阿嬌跟一個叫宋尤良的男子曾經在你們張家的竹林坊私通,回去之後便被殺了,這件事情,可真是奇怪極了的。”
張文露出驚訝狀,道:“竟然有這事?這可真是傷風敗俗啊,簡直侮辱了我那竹林。”
張文的戲演的很好,蘇無名卻也不生氣,依舊平靜說道:“而更奇怪的是阿嬌、宋尤良兩人被殺之後,貴府的張信張員外也被殺了,因此本官猜測,兇手定然是在竹林坊密謀殺死張信張員外,結果被阿嬌和宋尤良給知道了,爲了滅口,兇手這才狠心殺了他們兩人的,張公子,你說是不是?”
張文臉色發白,顯得頗不自然,不過很快說道:“也許一切都只是巧合呢,我那個伯父可是得了急病死的,與阿嬌和宋尤良的被殺怎麼能扯上關係呢,不會的,不會的。”
“張公子如此確定?”
“自然,當時我可是叫了大夫來給伯父治病的,蘇大人若是不信,可去問。”
隨後,蘇無名將張文所說的那個大夫的情況記了下來,記下這些之後,他才起身告辭,而在離開的途中,唐雄悄聲問道:“蘇大哥,你相信這個人的話嗎?”
“不管相信不相信,先去問這個大夫,如果有問題,只有開棺驗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