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如果走下水道過去,快速在指定地點挖出屍體,然後再帶着屍體從下水道返回到旅店慢慢解密怎麼樣?
迷霧的風險是不是就能被壓到最小?”
米婭給出她的建議,她確實不想面對「自我恐懼」。
年邁的她非常可怕,剛剛拉開窗簾不過一秒鐘,就已經在她身上劃出了一道血淋淋的開口。
這樣的想法聽起來很好,但仔細考慮就會發現許多問題。
吳雯這邊搖頭,“做不到的,我們得到的線索雖然觸及到事件核心,但這位研究生的記事本並沒有給出遺骸的詳細位置,只知道在【米勒公園】。
公園的規模雖然不算太大,但想要定位一個「遺骸」的位置,絕不是三兩下就能搞定的,至少都有一個暴露在迷霧間的搜索過程。
再說了,根據線索,遺骸大概率就是迷霧根源。我們若抱着遺骸,就相當於與迷霧中心接觸,所受到的影響會達到最大值。
想要帶着遺骸走下水道更不可能,必然會驚擾到裡面的死亡存在。
這次的行動非常兇險,我們至少需要直面迷霧間的‘自我恐懼’纔有可能拿到遺骸。”
羅狄在一旁給到補充:“不只是直面恐懼,如果遺骸就是迷霧起源,我們需要完全適應,接納迷霧。
只有這樣才能獲取遺骸,才能得到本次事件的獎勵。
如果我猜得沒錯,最終的事件獎勵就是【霧】。
唯有能夠從迷霧間尋覓真相,接納迷霧,駕馭遺骸的參與者,才能得到【霧】,獲得這份特殊的恐懼能力甚至可能連霧男的特性體系都會結合到植物當中。
角落的本質是篩選,我們目前經歷的事件本就是一個篩選過程,從一開始便縈繞在環境間的迷霧便是篩選給到的最終獎勵。”
羅狄的這番推斷讓小隊的氣氛略顯變化。
這一路上大家都體驗過迷霧的變化,具象以及恐懼感受。
若真能駕馭這份恐懼,實力大增不說,垂體植物也必將在霧的籠罩下邁向更高階層。
米婭依舊不解地問着:“接納迷霧?怎麼做?殺掉自我恐懼?殺到迷霧間的恐懼不再出現爲止?”
羅狄這邊搖晃着手指,“不……這裡恐怕不能殺。
迷霧是殺不光的,甚至,殺戮反而會讓你更加排斥,更加無法融入其中。
根據我昨晚與霧男的接觸,大概摸索出那種融入迷霧的感覺。
怎麼說呢……大概就是一種‘死纏爛打’。
任由迷霧如何入侵,撕裂,搗碎你的肉體,你依舊想要貼上去,依舊要保持與它的完全接觸。
只要能這樣一直持續下去,慢慢的,你就能融入其中,迷霧本身也不會再對你產生威脅,那份【自我恐懼】也將變成無足輕重的一部分,反而能讓你時刻保持注意力集中。”
“哦……”
米婭好像有些聽懂,又好像沒怎麼懂。但一想到要與迷霧間的自我恐懼死磕,她就一百個不願意。
羅狄倒是不太擔心,他很清楚這個有些神經質的女人最終會給出答案。
他的目光看向那靠在窗邊的吳雯,
一直以來都能快速做決定,能夠第一時間給出行動的女記者,此刻卻愣在原地,甚至有着咬指甲的動作。
他主動起身走向對方,
吳雯也注意到羅狄的靠近,暫停了咬指甲的動作,即便表皮已被咬出了鮮血。
“你的「自我恐懼」是怎麼呈現的?
我的是家人,米婭是衰老後的自己……第一次見你這麼猶豫,應該是很難直面的東西吧?某種很噁心的東西。”
羅狄伸手抹掉其臉頰上殘留的一滴液體,確實是某種唾液,很臭。
吳雯並未隱瞞,“我父親,而且他的呈現方式應該與你們的恐懼不一樣。他不具備殺戮的手段,也不會直接攻擊我,而是……”
羅狄輕輕擡手打斷了對方說話,“我大概知道了,這種確實不太好辦。只是殺戮的話還能靠肉體來硬頂,這種純粹的精神污穢是最麻煩的。
但如果克服不了這一點,也就不具備駕馭濃霧的資格。”
吳雯咬了咬下嘴脣,“你對於事件獎勵的推論大概率是對的,我只能試試,如果做不到你就和米婭先過去。
根據線索來看,我如果在這裡待到第三天結束應該也能平安離開。
雖然無法得到迷霧,但我本身也有別的收穫,倒也足夠。”
羅狄卻在此刻話鋒一轉,“我昨晚夢到了你。”
“哈?”吳雯被這突如其來的發言整得有些懵,有些尷尬地迴應,“什麼意思?是說最近我們的合作給你留了比較深的印象?”
“不……那不是普通的夢。
我的家人在夢境裡認識你,我能感覺到這不是完全虛構出來的,或許是真實發生過的,我與你說不定在現實當中是朋友,而且不是一般的朋友。”“那位鐵桶的少女呢?她對你應該更重要吧。”
“我不知道,昨晚的夢讓我確定至少我們的關係是存在的,可能我們從小就認識……也或許我也認識你的家人,認識你的父親。
要不要深度合作一下?或許能幫你克服掉自我恐懼。”
吳雯一下便明白了羅狄的意思,“你是說我們進行精神層面的深度連接?共同面對我們對應的恐懼?”
“不只是精神,肉體也儘量融合進來。既然吳雯你能借助水流動在各種水管間,我體內的血管也應該類似。”
吳雯的眼神卻突然一變,腳步未動,面龐卻貼近了一些,死死盯着羅狄的眼瞳。
“你……還有別的目的。”
“是的。”
“什麼?”
“我與米婭在進城時,遇見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傢伙,也就是當時火車上的小說家李貝特。
假定那人也同樣得到屍骸的情報,與我們同一時間抵達,必然會演變成一場屍體爭奪戰。
你若能藏在我的體內,或許能作爲一張制勝底牌。”
“這樣嗎?你就不怕我爲了針對遺骸,直接從內部把你殺了?”
羅狄嘴角浮出微笑,注視着吳雯,“霧男都殺不死我……”
後者略微思索片刻,一個轉身向着浴室走去,背在身後的手掌微微招動着,已然給出了答案。
正在做思想鬥爭的米婭也注意到這一幕,連忙起身:“喂!你們要幹什麼啊?我也想參加。”
正在走向浴室的羅狄卻只回應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作戰計劃而已。”
咔!浴室門關。
雖然這樣說着,米婭還是總感覺哪裡不對勁,連忙將她的耳朵貼在門邊,想要聽一聽裡面的聲音。
如果她的設想沒錯,將會聽到肉體碰撞以及來自吳雯的細微叫聲。
實際上,
肉體聲有了,但好像不是撞擊的聲音,而是某種肉質流動的聲音。
叫聲也有了,但又不是吳雯的聲音,而是羅狄的叫聲。
經過一陣腦補,米婭似乎得到了一幅很怪異的畫面,放棄了開門的打算。
不一會兒。
浴室門開,走出來的卻只有羅狄一個人,此外還有一股腥味散去,像是將死魚扔在豬肉堆裡的混合氣味。
“吳雯呢?”
羅狄並未迴應,而是走向門外,“我和吳雯去試試迷霧反應,米婭你要是想好了就過來找我們,記得把鐵桶提上。”
“哦。”
羅狄並沒有離開旅店,暴露在大街上。
他只是將旅店大門敞開,站在大廳內,注視着外面那薄如紗的迷霧。
當看到迷霧的一刻,
好幾隻手臂便爬上了羅狄的身體,他的家人已經在身旁出現。
“羅狄,你居然帶了女朋友回家!這好像是你班上的同學,都不知道提前和媽媽說一下,現在可沒時間去買菜了,只能切點你的大腸來用了。”
“老弟,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你是怎麼找到的?嘖嘖嘖!讓姐姐幫你檢驗一下她是不是整過容,撕下臉皮看看應該沒事吧?”
羅狄卻完全無視着家人們的互動,即便他的腹部已經被劃開,各種器髒正在被拽動。
這種傷勢遠不及霧男的直接抹除。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門外,
盯着那緩慢走進來的中年男人,對方看上去像是一名高知分子,西裝革履,行業精英。
但他的目光卻很不對勁,尤其是在看到自家女兒居然與異性混在一起,甚至進行了肉體結合時,他的臉都開始爛了起來。
而羅狄能夠從這個男人身上嗅到一股臭味,一種名爲惡意的臭味,拳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捏緊了。
“我好像在哪見過,我好像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