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至極的柳弦很興奮。
根本沒有看到父親臉上那陰沉至極的面容。
“慌里慌張,成何體統?!”
柳三江對這個兒子是又愛又恨。
愛得是他只憑十六歲便已是八品儒道的修爲。
而且還是京城聞名的舉人!
恨的是他……性子太過跳脫。
未來縱然是去當了官……恐怕也當不好。
“呃。”
柳弦面容極爲興奮,他被柳三江呵斥之後也不惱,只是伸手抱着柳三江的肩膀。
“您猜猜,這次我給您找來多少銀子?!”
柳弦那得意洋洋的聲音都順着屋子傳了出去。
他這話一出。
外面正在競拍的商賈們也都靜了下來。
衆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眸中皆是閃過一抹戲謔之色。
“京城之中的大商也就我們這些人了。”
“我們只要聯合一處,他良友商會最後還是要求到我們頭上!”
“哈哈!劉兄此言不錯,柳會長這樁神秘的生意,我們這個大頭是佔定了!”
角落之中,幾個大商賈竊竊私語。
甚至聲音之中透着興奮。
雖然不知道良友商會最近在搞什麼神秘的大生意。
但以他們的嗅覺,能讓柳三江變賣祖產的生意。
絕對不小!
所以今日前來參加柳三江組織的變賣會,也是已經在暗中做好聯合,變向的來向柳三江施壓而已。
“就是不知道他家的這小子,籌集來多少銀子?”
“哈哈!劉兄不必多想,以他兒子的人脈,多得籌不來,一兩千兩應該是沒問題的!”
“哈哈哈!你可真損啊!”
“…………”
這竊竊私語的聲音別人聽不到。
但那屋中屏風之中的主人如何聽不到。
屏風之後。
長公主滿臉陰沉的朝着屏風外看去。
她那絕美的面容之上面沉似水。
一言不發。
白皙的手指握住椅上把手。
彷彿只要輕輕用力,那把手便能被握成齏粉……
“鳳年,爲父知道你孝順。”
“但今日不是賣弄的時機,等回府再說。”
柳三江看着面前興奮至極的柳弦。
心中嘆了口氣,伸手在他的肩膀之中輕輕拍了拍道:
“去吧,別耽誤爲父做事。”
“商會的事,你以後也不要再打聽了。”
“仨瓜倆棗解決不了目前的要事。”
說着,柳三江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朝着外面而行。
準備開始繼續拍賣。
柳弦的眸子有些發懵。
他看着父親的身影,聲音之中透着驚駭:
“到底是什麼事啊爹?”
“三千萬兩都解決不了?!”
“您不會要造反吧?!”
……
柳三江臉都有些發綠。
他猛的轉身,先是擔憂無比的看了一眼屏風。
隨後怒氣衝衝的看向柳弦:
“你胡言亂語些什麼?!”
“什麼就三千萬兩也解決……三千萬兩?!!”
等等!
柳三江一臉懵然的看着面前的兒子。
他的聲音甚至有些破音。
隨着他這道聲音響起。
整個院子都安靜下來。
屋外的商賈們個個瞪大眼睛。
面面相覷。
“劉兄……剛剛我好像聽到柳會長說……三……”
“三千萬兩?!!”
“不可能!”
“整個京中,除了我們幾家聯合能籌出如此巨資!他上哪找這麼多銀子?!”
“對啊!”
“一定是他那兒子胡吹大氣,你們瞧好吧,一會兒這院中就該上演一場父慈子孝蕩氣迴腸的……父親教訓兒子的戲碼。”
“就是,在不知道是什麼生意的情況之下,傻子纔會掏出來三千萬兩給他!”
“對!”
……
屋中。
屏風外。
柳弦對着面前的父親眨了眨眼,一臉無辜道:
“今日我孩兒遇到了名震江南的金太平商會的會長沈君。”
“他答應我要給我三千萬兩銀子。”
……
柳三江聽到這熟悉的聲音。
以及聲音之中那陌生的話。
感覺這個世界變的有些不真實了。
他甚至掏了掏耳朵。
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柳弦。
自己的好大兒。
“你剛剛說……沈君?!”
“那個最近望仙居開遍大聖朝南方的沈君?!”
“那個金太平沈君?!”
柳三江的語氣雖然順暢,但每說一個字,他的聲音之中的不可置信就越大。
“當然!”
柳弦看到老爹那懵然的面容。
臉上的得意洋洋更濃郁了。
他自然看得出來老爹的震驚。
柳三江得到兒子肯定的答覆之後,他的面容恢復嚴肅,他深深的看着柳弦:
“能將生意做遍整個南方的沈君,絕不是你三言兩語能說通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說到這裡,柳三江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
聲音也稍帶着有些危險。
柳弦的目光之中閃過意外。
他顯然沒有想到自己親爹居然能拿捏的這麼準。
他一臉敬佩的看着柳三江道:
“您說的不錯,沈君之所以能毫不猶豫的答應傾盡整個金太平之財來助我良友商會,全都因爲一個人。”
“誰?”
柳三江心中大動。
他死死的看着柳弦。
“曾安民,我權輔哥哥!”
柳弦說出這個名字後,臉上得意愈發濃郁。
甚至下巴都要擡到了天上!
隨着他話音落下。
“咔嚓~”
屏風之後,傳來木製器具化做齏粉的聲音。
……
長公主此時的面容之中已經透出了精芒。
曾安民!
果然是他!
金太平商會背後之人果然是曾家父子!!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聲音之中透着冷然:
“柳三江。”
屏風之外。
聽到這個聲音的柳三江猛的轉身,恭敬無比的對着屏風之後問道:
“貴人請說。”
屏風之後,長公主那冷然的聲音傳來:
“讓園子裡那些人都走。”
“還有那個漢血玉壺不賣了。”
“轉贈給曾安民。”
“還有,柳弦。”
聽到裡面的貴人聲音。
柳弦的面色也變的極爲恭敬。
他看到父親那恭敬的面色就知道,裡面的貴人身份……
不能猜。
猜都不能猜。
“貴人請吩咐。”
柳弦甚至還對着屏風行了一禮。
“將曾安民尋來。”
…………
“這玩意兒……很貴?”
曾安民的眸子注視着桌上擺着的物件。
一個血紅色的玉壺。
上面的紋路如同人體的血管一般,看上去精緻無比!
“漢血玉。”
沈君看着那玉壺,眸中閃爍着精芒。
聲音之中透着一抹凝重。
“傳聞之中,漢血玉壺泡出來的茶能讓人氣血通暢。”
“甚至有人常年喝此壺泡的茶,到九十歲高齡,還能產子!”
曾安民本不甚在意的眸子猛的擡起。
他朝着那血紅色的玉壺看去。
目光灼灼。
他的聲音透着嚴肅:
“那此壺,想來我爹應該甚是喜歡。”
“咳咳。”
沈君哪敢接曾安民這話?
只是尷尬的咳嗽一聲,垂頭不語。
“別得呢?還有什麼話沒?”
曾安民轉頭朝着旁邊坐着的柳弦看去。
柳弦還是擔憂的看了一眼沈君,隨後低頭輕聲附耳道:
“貴人說,要見你。”
“現在?”
曾安民面上露出笑容。
果然不出所料。
“嗯。”
“行,那我這就去。”
曾安民起身,伸了個懶腰之後,朝外而行。
他邊走,邊對旁邊坐着的沈君道:
“你先回去吧,這段時間在京城靜等,有事我會派人去尋你。”
“好。”
沈君也站起身,朝着曾安民身後跟去。
…………
“噠噠噠。”
隨着馬蹄聲頓足。
曾安民看着面前這座莊園。
“杏園。”
他嘖嘖稱奇的觀賞着。
這園子比自己老爹的尚書第還大。
大的多!
他甚至感覺,這園子比前世去參觀景區的恭王府都差不多大小。
“有錢人玩的有是好。”
曾安民隨着柳弦下馬,朝着園子裡走去。
不多事他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門口等着的柳三江。
“柳會長,又見面了。”
曾安民挑了挑眉,嘴角咧起一抹弧度。
“曾縣子請。”
柳三江面色恭敬。
“不必如此見外,我與鳳年是好友,柳會長稱我一聲賢侄不算過分。”
曾安民笑呵呵的拍了拍柳三江的肩膀。
隨後便朝着屏風之後而行。
“噠~”
當他繞過屏風,便看到端坐在椅上那道身影。
依舊是完美的曲線。
依舊是讓人忘不了的美。
經過狴鋒谷一戰之後,曾安民與長公主之間,似多了一層肉眼看不見的親切。
“殿下尋我?”
曾安民也不等長公主吩咐,大大咧咧的一屁股便坐在了長公主對面的椅上。
說完,他還從盤子裡拿來一個葡萄,朝着自己的嘴裡塞去。
長公主看着曾安民這般做法。
心中不僅沒有要責怪他失禮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舒坦。
不自覺得。
長公主的嘴角便翹起了笑意:
“幾日未見,羲皇圖,你查的如何了?”
……
曾安民沉默了一下,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隨後開口道:
“這兩日發生的事有些多,沒來得及。”
長公主似笑非笑的目光閃爍而起,她盯着曾安民的眼睛道:
“秦府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皇城司白子青能抓獲江國密探,想來應該是借了你的力吧?”
曾安民的面容變的嚴肅: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殿下的耳目。”
說着,他將面前剝好的幾個葡萄遞向長公主:
“殿下請。”
長公主的面容先是輕輕一愣。
隨後,她的玉指緩緩伸向盤中的葡萄,輕啓玉脣。
心中頗有些複雜。
她面容不變,吃過葡萄之後,繼續看着曾安民,有意無意道:
“秦府以及秦姑娘的安危,我以後會多上些心,你還是將心思放在科舉之上最好。”
這話一出。
曾安民的面容有些古怪。
他好像聽出了一絲淡淡的……
應該不會。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這是肯定的。”
曾安民點頭,隨後看向長公主認真道:
“不知殿下這個時候尋我來,是有何要事?”
長公主眉間閃爍着莫名的光芒。
她直直的看着曾安民的眸子。
聲音透着幽然:
“連什麼生意都不知道,就敢讓金太平砸三千萬兩銀子。”
“想來,你已經有所猜測了?”
這話一出。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眸中帶着精芒:
“如今整個大聖朝境內,沒有人比我們二人更瞭解狴鋒谷之中的情況。”
“殿下自狴鋒谷一戰之後,便開始籌集錢財,別人不知,我豈能猜不出來?”
長公主聽到曾安民的篤定。
嘴角輕輕翹起。
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眸中染上一層笑意:
“既然知道,那這三千萬兩,我便收下了。”
“殿下請便,只是不知,這項生意,我能獲利幾層?”
曾安民來,就是送錢來的。
長公主伸出玉指,又從盤中拿起一顆葡萄,輕輕置入口中。
當她將葡萄嚥下之後。
聲音響在這個屋中:
“兩成。”
“成交!”
曾安民這個時候,站起身,對着長公主行了一禮,目光嚴肅:
“屬下只是知道公主在做生意,但具體是做什麼,屬下並不清楚。”
“呵呵。”
長公主聽到曾安民這話,輕笑了一聲。
她自然知道曾安民在擔憂什麼:
“此事,你倒不必害怕暴露。”
“本宮能做此事,是狴鋒谷大勝之後的封賞。”
曾安民聞言,眼睛瞬間亮起。
既然是封賞,那便沒有問題了!
他鬆了口氣,目光灼灼的看着長公主,行禮道:
“以後安民自以殿下馬首是瞻!!”
“呵呵。”
…………
走出了柳府之後。
曾安民目光灼灼。
成了!
這個生意成了!
兩成利!
發了!!
曾安民走路時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狴鋒谷的靈礦……”
他的聲音之中透着一抹幽然。
“以後,我這也算是扼住了修行者們的咽喉??”
爽啊!!
只是……
曾安民想到這裡,臉色變的古怪起來。
我這算不算跟着長公主發財?
變相的從長公主錢包裡拿錢?
嘖嘖。
有人喜歡搞錢。
有人喜歡搞對象。
我就喜歡搞對象的錢。
“噠,噠噠。”
曾安民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騎着心愛的小青馬,馳騁在京城的街道之上。
只是,當他騎着馬來到尚書第的家中之後。
看到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一道身影,正猶豫的站在尚書第前,緊張的小手摸着腰間的羅盤。
不知道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賽姑娘?!”
曾安民直接下馬,朝着面前那個面色有些緊張的小姑娘看去。
“你怎麼來了??”
“味極鮮不夠了?”
賽初雪聽聞此言,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朝着曾安民看了過去。
她的聲音有些吞吐道:
“不是,我是有件事想請你相助。”
“哦?什麼事能讓玄陣司的小神仙來尋我相助?!”
曾安民對其眨了眨眼睛,他指着尚書第的大門道:
“進門說話?”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