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靈日!
在聽到這三個字之後。
曾安民的眸中迸發出一道極爲銳利的精芒。
他盯着面前的少年,腦海之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想法。
“你今年,多大了?”
曾安民盯着面前這個缺少了半截手掌的少年。
“十七。”
那少年如實回答。
“幾年前給牙子拐的?”
“六年前。”
六年前。
曾安民面無表情,緩緩點頭:“你叫什麼?”
“回提都,屬下的名字是六爺起的,叫常奉苟。”
常奉苟?
瘋狗?
曾安民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這個外表有些斯文的少年:
“去本官的行房候着。”
“是。”少年人聽到此言,心中有些誠惶,他摸不清楚眼前這個天大一樣的官,究竟要對自己說什麼。
但他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任何怠慢,恭敬的朝着曾安民的行房而去。
“頭兒,您這是……”婁通站在曾安民的身後,眉頭輕輕皺起。
他沒弄懂曾安民是在做什麼。
“難不成有意提拔?”
“不是。”曾安民搖了搖頭對婁通道:“兄長,你去北提都院喚白子青來,就說我尋他有要事。”
說着,曾安民便朝着自己行房的方向而去。
十靈日。
牙子組織。
紀青。
羲皇圖。
每朝着行房的方向走一步,曾安民的臉上就冷峻一分。
“啪噠~”
曾安民面無表情的步入行房。
那喚做常奉苟的少年早已經在行房之中等待着。
見到曾安民進入行房,他趕緊起身對着曾安民行禮:
“提都大人。”
他稚嫩的臉上有些無措,缺失了的半個手掌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不必緊張。”
曾安民看着少年的模樣,擺了擺手隨意道:
“先坐。”
“是。”
少年恭敬的行禮,坐在了曾安民指着的椅上,但不敢全坐,只敢沾個邊。
少年太過拘謹。
“我且問你,對當初那牙子組織,可還有多少印象?”
曾安民的面色帶着溫和,他隨意的拿出些茶具,泡了壺茶。
常奉苟先是輕輕怔了怔。
他沒想到來喚自己來此處是詢問這個問題。
“時間有些久遠……”常奉苟緊張的看着曾安民,連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慢慢想,不着急。”曾安民笑呵呵的拍了拍常奉苟的肩膀。
隨後將泡好的茶倒好一杯,親自送到常奉苟的手裡:“喝些茶,平復一下心情。”
“這……”
常奉苟的臉色漲紅,他的身子都有些顫抖。
他根本就沒想到眼前這個大人物會親自給他泡茶。
“噗嗵!”
常奉苟直接跪在地上:“曾提都,我……屬下……我……”
他的聲音透着慌亂。
這是一種極爲受寵若驚的表現。
“站起來!”
曾安民面色變的有些嚴肅。
他看着眼前這個無措的少年。
心中微微一嘆。
十幾歲的年紀,便是八品武夫。
這樣的人不管是生在軍中,還是生在江湖,絕對是引領一時的天之驕子!
但在這皇城司,還有過之前被拐的經歷,還有他那……
曾安民看了看他缺失的那半個手掌。
很恐怖,也不好看。
常奉苟的頭緊緊的貼在地面上,不敢擡頭。
“我讓你站起來!”
曾安民的聲音拔高。
“是!”常奉苟的身子先是一顫,隨後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站起來,眼睛依舊不敢看曾安民的眼睛。
“直視本官。”
曾安民的聲音恢復平靜。
常奉苟抿了抿嘴,猶猶豫豫的擡頭,眼神閃爍着看向曾安民:
“大……大人。”
曾安民將手中的茶杯遞給他,聲音又變的溫和:
“喝茶。”
“這……”常奉苟顫顫巍巍的伸出自己的手。
他伸出的是那隻完好的手。
接住了曾安民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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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屬下怕冒犯大人,不敢伸出雙手。”
常奉苟的左手隱藏在袖下,不敢露出來。
“這有什麼冒犯的?”
曾安民搖頭開口:“你不偷不搶,不做虧心之事,不過是些許身體之上的缺失罷了。”
“比心裡缺點兒東西的蛀蟲強太多了。”
“嗯。”
常奉苟聽到曾安邊的話,心中感覺許久沒有觸動過的地方,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他死死的抿着嘴,接過曾安民遞來的茶杯。
根本不顧燙嘴,將那杯茶一飲而盡。
“謝大人!”
“嗯。”
曾安民笑吟吟的點頭,隨後將其扶至椅上,又將他手中的茶杯給倒滿:
“不着急,慢慢喝。”
常奉苟緊緊的握着茶杯,對着曾安民重重的點頭。
“啪噠~”
行房的門被打開。
白子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權輔,喚爲兄何事?”
常奉苟與曾安民同時擡頭。
曾安民看着白子青這一身白色長衫,目光凝重道:“白大哥,先坐。”
白子青看曾安民如此嚴肅的表情,臉上的戲笑也逐漸消失。
“怎麼了?”
隨着他的開口,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常奉苟:
“這小子是?”
“見過,這位大人。”常奉苟沒有見過白子青,但他也知道能讓曾安民這種大官叫“兄長”的人,絕對是更大的官。
“預備院挑來的提子。”
曾安民隨口介紹了一下。
“預備院?”白子請愣了一下,隨後皺眉看着曾安民道:“御備院那幫殘疾也能用??”
……
曾安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說話能不能揹着點人??
果然,白子青話音剛落下。
常奉苟的面色便暗淡下來。
他的嘴死死的抿在一起,袖下殘缺的手有些顫抖。
“比某些蛀蟲強多了。”
曾安民瞪了白子青一眼,隨後伸手在常奉苟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撫了一下。“你還記得白子華拐賣孩童的案子嗎?”
曾安民此時也坐下,目光直直的照向白子青。
白子青的眉頭輕輕皺起:“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去年我們查到紀青身上。”
曾安民看着白子青,目光之中閃爍着精芒:“查到了自寅武滅妖以來,加上去年,一共十年的光景。”
“到第四年,也就是六年前的時候,那一年的案宗檔中,沒有牙子組織作亂。”
說到這裡,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看向常奉苟道:
“你來說說。”
常奉苟在旁邊聽了半天,也聽到了曾安民與白子青的談話,自然也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立刻會意,恭敬的從座位上
“屬下是六年前被牙子組織拐去的。”說到這裡,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那地方拐來的孩童不多,但屬下記得很清楚,每隔些時間就會有孩童莫名其妙的消失,具體去哪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消失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後來我聽那幾個牙子在喝酒時說起了十靈日,我記的很清楚,就是十靈日,那些消失的孩童都是十靈日生人,後來就剩下我一個,我之所以沒消失,因爲我不是十靈日生人……”
“所以他們在喝酒時,在聊如何殺我,我害怕極了……”
常奉苟的身子開始顫抖,他很怕回憶起當初的事:
“我死裡逃生,從那牙子組織裡跑出來,剛好撞見皇城司的南提都臨街……”
說到這裡,他怯懦的看了一眼曾安民:
“當時的南提都是項大人。”
“後來,他就把你安排進了皇城司的預備院。”曾安民看着常奉苟。
“對。”常奉苟極速點頭。
“這麼說,當初那個牙子組織是被項望先搗毀的。”曾安民的目光朝着白子青看去,聲音之中透着一抹凝重:
“所以六年前並不是牙子組織消失了一年,而是那一年,項望先搗毀了一個牙子組織,並且在追查此案,導致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但當時剛好敢上紀青與石院長前往北境御妖,所以我才把目光放在了紀青的身上,以爲是他……”
曾安民說着,眸中閃爍着光芒:“但後來項望先便再也沒有查獲過任何牙子組織的消息。”
“他身爲南提都,若有心查案,怎麼可能會查不出蛛絲馬跡?”
“一定是幕後之人,極爲了解項望先的行蹤……才導致他再也沒查出過任何關於拐賣孩童的案子。”
說到這裡,曾安民的目光變的銳利:
“極爲了解項望先,堂堂大聖朝皇城司南提都,這麼大的官,居然有人能對他了如指掌。”
“並且,還能讓遠在北境的紀青千里迢迢敢回京城,殺了項望先……”
“誰會有這麼大能量?”
“這幕後之人到底會是誰呢?好難猜啊。”
他的聲音之中透着一抹幽然。
他的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種猜測。
但是這個猜測實在是太過無厘頭。
他不敢輕易說出來。
哪怕白子青是他最信任的人。
白子青也摸着下巴,皺眉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看向曾安民:
“會不會是司忠孝?”
“司忠孝?”曾安民愣了一下。
“紀青是以前當過司忠孝的走狗。”白子青看向曾安民道:“逆賊李戩,司忠孝,紀青,皆是三品武夫,雖有過節,但也在朝堂上也算得上同盟……”
“不能說是同盟吧,他們都是武夫,屬於一榮俱榮的關係。”
“司忠孝的可能不大。”
曾安民搖了搖頭,眸中閃爍着精芒:“因爲此事牽扯到當初的忠遠伯府滅門案。”
“又牽扯到了羲皇圖……”
“白大哥,有件事需要你幫我。”
曾安民擡頭看向白子青。
“什麼事兒?”白子青的目光變的有些茫然。
“關於十日之後陣儒大會的事情。”
“哦?”
“我需要你幫我帶着……”
曾安民巧妙的轉移了話題,把這樁拐賣案給繞了過去……
…………
國公府。
曾安民從皇城司回府以後,在自己的院子裡半躺着。
他的面前,是曾容魚在耐心的教導虎子下棋。
“啪!!”
細枝柳鞭精準的抽在虎子的手腕之上。
“哎喲!!”
虎子的面色瞬間漲紅,扭曲至極。
“這一步下錯了。”
曾容魚的面色清冷,指着桌案上的棋盤:
“你要記住,下我道門的棋,下得不是棋,而是悟性。”
“不是說贏便能提升悟性。”
虎子不敢發言,瘋狂點頭。
“雖然你棋力提升很快,但下贏一些小魚小蝦,並不是你值得驕傲的地方。”
曾容魚不給虎子。一點情面。
曾安民聽到這話,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他盯着曾冗魚看了一會兒,隨後無奈的擺了擺手。
得了。
不提這傷心事了。
虎子自從跟着堂姐學習下棋之後,棋力增長的極快,他根本就下不過。
“愚鈍!”
曾容魚冷冷的看着虎子。
虎子耷拉着腦袋,根本不敢跟自己的親孃有任何語言上的反駁。
“別這麼說虎子,他進步已經算非常快了。”曾安民擺了擺手,在一旁勸解。
曾容魚聽到此言,嘆了口氣:
“我自是知道,只是可惜,這《道心棋譜》其實還有更快的方法。”
“哦?”曾安民輕輕愣了一下,隨口問道:“什麼方法?”
“赤炎靈果。”堂姐先是沉思了一會兒,隨後看着曾安民搖頭苦笑道:
“若是能以赤炎靈果,再配合《道心棋譜》的心法,提升悟性的速度會變的很快。”
“可惜,這等靈根世上極爲少見。”
說着,堂姐便嘆了口氣,繼續監督着虎子自己跟自己下棋。
“靈根的事兒好說,我認識一個人,她能告訴我哪兒有靈根。”
曾安民的嘴角緩緩翹起。
你早說你要靈根仙草啊。
俺家媳婦可是女帝。
聖朝與江國兩國的皇室皆中有一本《奇草錄》。
此錄只有兩國皇室嫡系纔可翻閱,記載了整個中州所有的異草所在之處。
“我幫你問問。”
曾安民笑呵呵的看着堂姐。
正要再繼續說話。
他的眉頭輕輕一皺。
隨後目光變的潰散。
腦海之中彷彿有一根電線突然炸開!!
“堂姐。”
曾安民緩緩擡頭,目光死死的盯着曾容魚:
“你剛剛說,你要什麼異草?”
曾容魚愣了一下:“赤炎靈果啊。”
轟!!!
曾安民的腦海陡然炸開。
記憶深處,一段久遠的記憶突然浮現!
赤炎靈果?!!
那不是當初自己突破觀想境時,在兩江郡旁的石頭山上找到的靈果嗎?!!
隨後無數線索如同一塊塊拼圖一般,開始拼接。
隨後最後一塊拼圖也終於在曾容魚的話中將整快拼圖補齊!!
“我知道了!!”
曾安民猛的擡頭,聲音之中透着一抹他自己都感覺不到的驚恐!
對!
就是驚恐!!
“我要去玄陣司!!”
曾安民猛的從椅上起身,一點也沒有猶豫,大步朝外邁去!
“你去玄陣司作甚?”
“找徐天師!”